第35章

小姑娘的那堆偷拍圖片是在半夜的時候發過來的,陳均早已枕着丁柏的手臂酣然入睡,不時還打個小呼嚕。

丁柏摟着他,看着陳均的手機放置在床頭櫃上明明滅滅,持續了許久。他心裏有些悶,只有陳均呼出地熱氣打在他胸膛處才能讓他情緒稍加平複。

此刻他頭疼欲裂,額角一跳一跳的并攜帶着緊箍壓迫的沉悶痛。在無聲的夜裏,頭皮也逐漸開始發麻,丁柏疼得背後被冷汗浸濕,他起身想去喝口水,剛一動,便被陳均拉住了。

他呢喃問丁柏:“您要去哪兒…”

丁柏不敢再動,親了親他的發頂,“不去哪,睡吧,乖。”

陳均很快又入睡,并打着小呼嚕。

他們訂的又是下午的機票,還是因為陳均怕自己起不來。

陳均醒來的時候将近午時,丁柏已經起床了,他迷迷瞪瞪地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解鎖點進微信裏看了看。

這一看整個人都清醒了,小姑娘發了八張圖片給他,皆是以丁柏的側臉為拍攝重點。令陳均清醒的主要原因是最後一張照片裏終于有了他的身影。

他站在丁柏身側舔着一塊錢一根的鹽水冰棍,丁柏正微垂眼帶着淺笑看他。

小姑娘還發了條文字消息。

——我找到了一張有你的照片哦~你們是不是gay呀?

陳均“噠噠”打字回複她消息,但并沒有直面回答小姑娘最後的那句疑問。

——只拍出了我十分之一的帥氣。

回完消息後,将她發來的所有圖片保存在相冊中,給丁柏的臉貼上了一個小貼紙,又打開微博,發了個沒有文字,只有圖片微博動态。

許多圈內人陸續給他點贊,并評論詢問他是新找到的dom嗎。陳均動動手指,逐一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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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朋友。

句號也給他點了個贊,但沒有評論他,而是轉戰微信與他閑聊。

句號:去哪兒玩了

J:回B市了

句號:你倆的矛盾解決了?

J:不知道

J:但現在挺性福的~

句號:…

句號:〔微笑〕

聊天還沒開始,便被陳均大肆炫耀的話語致使結束。

行李昨晚陳均都有收拾好,此時他只需要把自己捯饬好然後吃完午飯就可以準備出門。

他将救了自己一命的小電風扇拿濕紙巾擦拭一遍後,又拿幹紙巾仔細再擦一遍,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放進櫃子裏。

一系列動作結束,他起身時看到了自己書架上的一本大相冊。九十年代的相冊風格,封面已經泛黃得不像樣,上頭還沾着灰塵,可能是家政打掃時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地方。

陳均從書架上把相冊拿了下來,緩緩翻閱,裏頭記載了陳均從出生至高中的生活照、舞蹈照、旅游照,期間還夾雜了爺爺奶奶的照片。

他拿紙把相冊擦幹淨,捧到丁柏面前,“猜猜是什麽。”

丁柏看了眼他,吸了口煙才細細端詳起他手上的東西,片刻丁柏笑道:“相冊。”

“這您都能看得出來?”陳均驚訝,低頭看了看了手裏完全看不出封面的相冊。

丁柏伸手指了右下角,為陳均解惑:“有英文注釋。”

“……”陳均無奈,“好吧。”

他遲早要蠢死在沒文化和不長眼上。

丁柏帶着他坐在陽臺邊翻看相冊,小時候的陳均長得很可愛,小鼻子尖下巴圓臉蛋,還有一頭小卷發,在照片裏也能看得出眼睛很大,跟現在沒什麽區別。

陳均的眼睛在臉部五官中尤為突出,雙眼皮,眼窩很深,只要微微眯眼笑起來就能出現明顯的卧蠶。

他沒有近視,眼珠烏黑發亮,很是靈動。

丁柏覺得這是光。

倆人翻到了一張陳均大概四歲左右的照片,他穿着大花襖,戴着白色的毛線帽,耳側還綴着兩條毛球。

照片右上角手寫了一排很好看的花體英文。

“Happy birthday to my baby.”丁柏讀了出來,讀完後就有些微怔,他有些愧疚:“我很抱歉,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生日。”

陳均嘻嘻笑着,“我也不知道您的呀,我農歷十一月二十號的生日。”

“農歷是什麽。”丁柏發n音永遠發不出來,其他中文可以說得很标準,但就是nl不分。

這個問題再一次涉及到了陳均的盲區,他咬着手指甲絞盡腦汁在組織語言,“就是…您過聖誕節左右我就過生日了。”

丁柏點了點頭,嘴唇拂過他眉尾,留下一個帶着煙草味兒的輕吻,“你很幸運。”

之後的照片上頻繁出現Baby、寶寶等詞,陳均解釋,“這可不是愛稱,這是我的小名,我小名就叫寶寶。”

所以鄧樂和趙娴都喊他寶兒,其實他倆都是喊的寶這一個字,只是放在北方人這兒,總愛在後頭加個兒化音。

丁柏挑了挑眉,陳均很少看到他有這樣的動作,做得一點都不邪魅,反而很正經,他當即為丁柏現場表演了狙心場面。

“我死了。”陳均在倒地前,這麽說。

丁柏不顧陳均自導自演的戲碼,他夾着煙一頁一頁地翻着相冊,最後目光鎖定在了一張合照上。

陳均摟着趙娴的腰在跳舞,皆是穿着舞蹈服飾,大概是抓拍,身影有些虛幻。

他看着陳均照片裏的笑顏,側臉問着還躺在地面上的陳均,“為什麽你和趙娴名字不一樣。”

丁柏指得是倆人的姓氏。

陳均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腦子裏将丁柏的話逐字拆散解析,又将解析結果結合本身事件進行合并彙總才大概懂得丁柏問的是什麽。

“她是我姐姐,但沒血緣關系。”

突然“啪”地一聲,丁柏将相冊大力合上,聲響之大足以讓陳均緊張感立即湧上心頭。

“您怎麽了?”陳均從地上爬起來坐在他腳邊。

丁柏只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手肘支着椅子扶手,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未點燃,就放置嘴裏咬着。

等他徹底反應過來丁柏此番舉動是吃醋的表達時,他已經在飛機上昏昏欲睡。等他睡醒後,又忘了這碼事。

他們到達C市已是晚上,暮色蒼茫,空中點點星光。機場是建設在市郊處,周邊沒有高樓大廈,以至于夜空要比在市區內看得更好看,也更清晰。

陳均離開了自己的出生地便稍加肆無忌憚起來,他在黑夜裏,荒無人煙的大道旁,挽着丁柏的手與丁柏十指相扣。

還是回得丁柏家,陳均感覺這些日子以來過得太過于讓人恍惚,他都快忘記自己在C市還有個家。

鄧樂又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們什麽時候回C市,陳均笑道,“我們已經在C市了。”

鄧樂氣得哼了一聲,主動把電話挂了。

到家後,丁柏先去沖涼,陳均将衣物全都收拾出來挂在一樓剛裝修好的衣帽間內。

期間句號給他發了個微信,讓他上論壇看看。

句號:你今天微博那張圖片,他們從群裏聊到了論壇上,你簡直要出名

J:???

J:學姐,我那張圖片有什麽不妥的嗎

句號:太妥了

句號:驚吓四座

陳均把手裏最後一件衣服挂好,趿着鞋噠噠噠地往二樓書房跑。

丁柏在浴室裏都能聽到他急促的步伐聲,他望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門,微涼的水從花灑中灑落在他身上。

好久,他也沒等到陳均噠噠噠地下樓聲,丁柏有些焦灼。

丁柏知道,陳均總是能被各種各樣的事物所吸引住,無法像祖母家的那只波斯貓那樣無時無刻在他膝上或是在他腳邊黏着他,不論他回頭,還是推開門,都能見到它在等待着自己。

陳均是自由的,這讓丁柏恐慌。

他關了水,仔細聽陳均在樓上做什麽,可卻只聽到了滴答水聲,和自己猛烈地心跳聲,在陡然安靜的浴室裏,過于清晰。

這裏不是B市,沒有太多陳均的氣息。他需要聽到陳均的聲音,才能感知到陳均在身邊。

丁柏在焦慮,陳均在無語。

他一上樓打開電腦登陸論壇,首頁基本上都是關于他的讨論貼。

1、J退圈了嗎?

2、吉娃娃男朋友,十秒鐘,我要他信息

3、他竟然有人收,我都沒人收

4、心疼他男友十秒鐘

5、吉娃娃是誰,男友是誰,J是誰

陳均簡直無奈至極,但他還是挨個帖子點進去看,清一色的八卦讨論,基本上都來自于那幾個互坑互怼的sub們。

他托着下巴滑動鼠标,只将那些酸言酸語的人的ID一個個記在了心底,并沒有打字回擊,直到看到了一個匿名馬甲的人發了一條評論。

匿名匿名氣死你:只有我一個人覺得J的男友應該很醜嗎,感覺他釣了個圈外人玩呢:)

操,陳均頓時炸了毛,他坐直了身子開始噼裏啪啦打字怼回去。先前那群人也只是以調侃意味居多,這人直接匿名引戰,更過分的是底下一堆匿名號各種扣+1回複。

J:只有你覺得,你是光你是電你是唯一的傻/逼,nmsl給爺爬。

回怼完後,他退出了界面點擊發帖鍵,用手機傳輸了一張他珍藏已久的照片到電腦端,然後保存在桌面,最後拖進發帖欄裏。

J:爺的dom及男友~別羨慕,怕你們會酸死~

附圖是他暗地裏偷拍丁柏的一張照片,那時候他才剛搬進來沒多久,整個人有些拘謹,丁柏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時候,陳均就不敢坐餐廳的椅子上。

那天的氣溫有些高,陳均又被丁柏逼迫穿了件高領毛衣,整個人暖烘烘的,于是丁柏就沒有開暖氣,倆人都穿着毛衣坐在客廳裏。

丁柏在辦公,整個人有些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他沒端着筆記本下樓,而是拿了一臺iPad在畫數據圖。

右腿架在左腿上,iPad就放在膝間,一只手夾了支煙,一只手握着筆在屏幕上寫寫畫畫。

他穿得是黑色的毛衣,裏頭搭了件煙灰的襯衫,與毛衣同色的九分褲。右腳一架起,就露出他黑色勾勒了淺淺金紋的襪子。

丁柏的形象氣質很好,陳均當時坐在他對面,被這樣的丁柏狙了心,忙将手機調至靜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以一種不經意的動作将這樣的畫面拍攝了下來。

因為露了臉,陳均便沒打算往微博發,自己珍藏好時不時拿出來和之前丁柏發給他的那張上半身裸着的照片一起舔一舔顏就好。

但此時,他必須要祭出這張酷哥照來證明丁柏的顏值和挽回自己的顏面。

發之前他照舊給丁柏的臉打了個含糊的,只能露出下巴的碼。

貼子一發出,便收到許多評論,多是往日互相調侃的人叫他息怒,或是求丁柏聯系方式想詢問接不接受多奴的人,還有句號等人的哈哈哈哈哈。

大概過了一分鐘陳均再次刷新,那位匿名匿名氣死你又來刷存在感。

匿名匿名氣死你:醜。

陳均氣得一摔鼠标,确定了這是個杠精。

他的私信爆滿,撲面而來皆是sub和m的騷話,大多都是請求跟他們玩一回的,或者做奴下奴也可以。

陳均挑了幾個說話比較露骨的人回道,奴你妹。

本來也只是一堆認識他的人發了幾條讨論調侃的帖子,陳均這一照片發出去,成了舔奴聚集大會。

丁柏洗了澡在樓梯間就聽到了陳均重重地打字音,路過書房的時候瞥了他一眼,他正憤憤的盯着電腦界面咬牙切齒。

他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回了卧室,沒去打擾陳均。

陳均氣得給一直刷哈哈哈哈哈的句號發了條微信,叫她別哈了一起怼杠精,句號沒有回他,陳均便關閉論壇界面,郁悶地坐在椅子上看天花板。

後來還是他的手機響起微信提示的鈴聲,他點進去一看,是丁柏。

A:去洗澡。

陳均不敢繼續郁悶,他蹑手蹑腳地走出書房,開始尋找丁柏的身影。先是趴在欄杆上望了一眼客廳,又下樓去衣帽間和廁所尋他。

最後在樓梯口,聽到丁柏稍沉的聲音從卧室緩緩傳出。

“在卧室。”

陳均吓得一個踉跄,跑上樓扒在門框處往卧室裏望了望,果真見到丁柏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幾乎是在丁柏視線掃過來的那一刻,陳均便朝他笑了起來。

丁柏翻手機的手一頓,垂眸冷聲道,“去洗澡睡覺。”

陳均忙應好,拿好衣服進了廁所。

聽到花灑淅瀝瀝的水聲後,丁柏才起身往書房去。陳均用了電腦通常不愛關,丁柏一晃鼠标,屏幕就亮了起來。

是浏覽器搜索界面,丁柏查找了一下浏覽記錄,發現陳均最後一條記錄是論壇站內消息。

陳均進網站從不會點擊記住密碼和自動登錄,所以丁柏便手動輸入自己的賬號登錄,一進去論壇便看到陳均的帖子一直頂在首頁。

他點進去大致掃了一眼,打字回了一句話。

陳均次日醒來,洗漱完後就坐回了書房打開電腦想看看論壇戰況如何。

滿屏皆是丁柏照片的彩虹屁,在彩虹屁裏異常突出的是丁柏發的一句話。

Absolute:删帖。

于是陳均點了立即删除,默默關機下樓主動提及此事等待挨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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