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硯顯聽完沉默了下, 接着目光落在她腳上,似是猶豫了會, 還是上前, 把手裏鞋子放到她腳邊。
“那你穿吧。”
“......”這下輪到周鯉沉默了, 她看了看還浸着水的鞋面, 又看了看陳硯顯, 最後糾結幾秒,小心試探伸出腳穿進鞋裏, 只一瞬,立即抽出來飛快後縮。
“好冰。”她畏懼地輕嘶一口氣, 然後擡起眼瞅着面前的陳硯顯, 躊躇片刻,小聲心虛。
“陳硯顯,要不你還是背我吧...”
“.........”
他認命蹲下,周鯉這次再也不敢有什麽屁話, 立即二話不多就趴了上去,還刻意放軟了語氣。
“陳硯顯,我很輕的哦,你再忍一忍就到了。”
“知道了。”他無奈道, 周鯉見狀伸手拍了拍他腦袋, 用作安慰。
“乖, 你辛苦啦。”
“.........”她以為在騎馬嗎?陳硯顯無語。
月色下, 兩人在慢慢行走, 身影漸漸拉遠, 影子長長投在草地間。
陳硯顯托着她兩條腿,手裏提着周鯉的鞋子,神色平靜沒有波瀾,周鯉圈着他的脖子,在後頭不停地說着話。
“陳硯顯,你累不累?累了就告訴我哦,我可以自己下來單腳跳。”
“......”
“你渴嗎?要不要喝水?但是現在好像沒有,你再忍一忍,集合點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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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過了會,又聽她憂愁地嘆了口氣,“我們線索也沒辦法找了,我還不知道兇手是誰,完全沒有頭緒。”
夜裏溫度低了點,一陣涼風吹來,帶着淡淡冷意,周鯉突然縮了縮,抱緊他脖子。
“陳硯顯,我突然有點腳冷。”她貼在他耳邊,聲音弱弱的,不複先前生氣勃勃。
“......”陳硯顯這下動作稍停,側過臉來看她一眼,低下頭,“下來。”
“啊?”
他兩只手松開,周鯉連忙從他身上滑下來,單腳踩在地上,只見陳硯顯脫下自己身上的襯衫,仔細把她光着的那只腳包好,裹得嚴嚴實實。
“行了。”他重新背上周鯉,這一次,耳邊安靜了許多,後頭的人突然不說話了。
陳硯顯微微疑惑,正想開口詢問,周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莫名染上了惆悵。
“陳硯顯,突然發現你好好哦。”
他在心底冷笑一聲,正想說“你才知道嗎?”周鯉話語再次傳來。
“是我以前錯怪你了,覺得你小氣刻薄難相處還臭脾氣,曾經一度擔心你到新學校會被人打,我都想好該怎麽在病床前教育你了,沒想到...”她正感慨得專心入迷,只見陳硯顯腳步頓住,停在了一片漆黑髒污的沼澤前。
“周鯉,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丢下去。”
“............”原來剛才一切都是幻覺,這才是現實。
兩人抵達林中間那座小屋時,已經來了有不少人,屋子裏看起來是被提前收拾過,門口挂着推理社的牌子,從裏頭透出橘色燈光,在這漆黑深夜,有種童話的夢幻感。
正中間是張大桌子,被圍滿坐了半圈人。
陳硯顯把周鯉放下,她蹦跳着過去坐好,方學姐笑眯眯給她倒了杯水,有人已經開始在分析拿到的線索,還有些甚至想互相交換,整個房間嘈雜熱鬧。
周鯉正豎着耳朵聽着,陳硯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個吹風機,獨自在角落裏給她吹着鞋襪。
“咦,哪來的?”她驚奇,方學姐在一旁解釋,“哦,這個,之前這間屋子很潮,所以就帶來把那些桌椅稍微吹幹。”
“真是雪中送炭。”周鯉感動得抓住了她的手。
陳硯顯在忙碌中抽空哼了聲。
周鯉聽見,連忙嘿嘿一笑,讨好道:“你是救命之恩!”
他臉色好看了些,收起心神,專注加快手裏動作。
“咳咳,大家都到齊了吧,我點下名,待會正式開始推理環節。”方學姐站了起來,拍拍手,把所有人注意力吸了過去。
“每組派一個人出來闡述自己推測的兇手,并且要詳細說明作案過程和找到的相關證據,由線索最高的那一組先開始!”
一經統計,陳硯顯他們組排在倒數,原因是他們兩個後來幾乎沒有找到過新線索,而另外三人也效率不佳,不過好在有新收獲,除了紙條上的提示外,還找到了幾件類似證據的東西。
分別是一枚碎裂的護身符,以及一個哭泣的洋娃娃,後頭有幾個紅色大字,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寫上去的。
——“媽媽救救我。”
周鯉看着這兩樣東西就覺得詭異得不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這溫暖燈火通明的房子裏,硬生生感覺到了一股寒氣。
第一組已經開始分析線索,最後把兇手鎖定在妻子弟弟身上,原因是他們找到了伯爵家暴妻子和女兒的證據,而事發當天,女兒又遭受了毒打,和妻子兩個人躲在了房間裏反鎖着門一直沒出來。
通過他們找到的線索,可以證實妻子的弟弟早已發現了這件事情,對伯爵心懷不滿,甚至還購買了刀具和毒藥。
其他人有跟票的權利,贊成他這個結論的同時就代表放棄了自己的發言機會,如果答案正确,将會得到另外的小禮品一份,錯誤的話感謝參與。
他們的結果一出,其他組頓時紛紛跟票,還補充了不少證據,所有的苗頭都指向了妻子弟弟,粗略統計一下,有将近大半參與者投了附和票。
最後答案沒有公布,而是由順序下去第二組開始發言,他們有點強弩之弓的意思,硬是把看門者指認為兇手,原因是他們找到了他和某個人的聯系,在牆壁上留下的神秘話語。
“東西我已經毀了,接下來萬無一失。”
一輪下來,除了少有的兩個人沒被認為是兇手外,其他都被指認了一遍,大概是想瞎貓碰上死耗子,賭一把。
到陳硯顯這裏,他們幾個組員各自面面相觑,都毫無頭緒,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他臉上,陳硯顯前兩分鐘才把她鞋子烘幹,此時手裏握着那枚護身符研究,指腹在上頭摩挲着,看得周鯉心驚肉跳。
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她是碰都不想碰一下。
“兇手是他的妻子。”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只能跟票時,陳硯顯突然語出驚人,第一組那個發言人首先跳了出來反駁。
“不可能!我們有她案發時不在場證明,她全程都和女兒待在一起,怎麽可能分出身體去作案。”
“因為她早就已經死了。”陳硯顯把手裏那枚護身符展露了出來,神色平靜得仿佛不是在揭露匪夷所思的真相,而是闡述着某種尋常話語。
“她在幾天前的家暴中死亡,留在那裏的只是鬼魂,為了保護仍舊被虐待的女兒,殺死了伯爵。”
“這枚護身符底下刻着伯爵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話,和看門者聯系的神秘人也是她,護身符是被看門者毀壞的。”
“這應該是第二次作案,伯爵早有防備,所以才會讓人制定了這枚護身符,只是他輕視了一位母親保護女兒的決心。”
陳硯顯說完,所有人都露出了驚愕,難以置信過後又深思,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釋,這樣的結果似乎才是真正的答案。
空氣忽的安靜,大家都不約而同陷入思索,一道聲音響了起來,還是最開始那個人,不願輕易認輸。
“那證據呢!就憑這個護身符嗎?”
“關鍵性證據...應該在他們手裏。”陳硯顯思忖兩秒,指向了跟票的其中一組,走過去手指在線索裏頭翻撿了一會,拎出一張紙,和尋常的小紙條提示不同,像是從日記本裏撕下來的,是小女孩的日記。
——“今天又看到了媽媽,她身上的傷幾天了還沒好,我想去抱抱她,但是怎麽也抱不到。”這裏畫了一個哭臉,接着還有最後一句。
“她進去了爸爸房間,外面天還沒亮,黑黑的,我希望永遠都不要亮...”
後面的小半部分被撕了下來,戛然而止的話語讓人雲裏霧裏,因此當他們拿到這份提示的時候只當做是一個小女孩的童言稚語,完全沒有把裏面內容放在心上。
但被陳硯顯揭開真相之後,一切都可以串連上來了。
被撕掉的部分在另外一組裏面找到,連起來完整的是這樣一句。
——“我希望永遠都不要亮,這樣她就不會消失了。”
因為陳硯顯證據不足,是由其他組提供的,方學姐索性大手一揮,給每個人都發放了小獎品,權當參與福利,這個結果,不僅所有人皆大歡喜,也給推理社拉了好大一波好感,當場就有人在咨詢參加社團的事宜了。
方學姐笑開了花,在活動解散前還偷偷把周鯉拉到了一邊,給她塞了份包裝漂亮的小禮物,壓低聲音像做賊一樣。
“小鯉魚,這次多虧了你,這個姐姐送你的,和男朋友長長久久的哈!”
“什麽東西...?”
回去路上,周鯉就忍不住把禮物拆了,似乎是社團原本準備給獲勝者的獎品,結果因為這一出沒有送出去,但最後還是殊途同歸,到了周鯉手裏。
她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是一對鑰匙扣,外觀做得格外精致,兩個Q版的小人胖乎乎挂在上面,粉色女孩笑眯眯的,藍色的男生繃着一張臉,看起來嚴肅的模樣。
倒是有幾分陳硯顯的神韻。
周鯉睜圓眼,立即把這個鑰匙扣提起來放到他面前,驚奇道,“陳硯顯,這個長得好像你哦!”
他望過來,目光落在她手裏小人上幾秒,接着看向盒子裏的另外一個,視線定在女生笑臉上不動了。
“這是學姐送給我的禮物。”周鯉見他抿唇不語的樣子連忙說,然後把手裏這個鑰匙扣往前一送,十分大方。
“剛好有兩個,你一個我一個吧!”
“我不要。”陳硯顯面色不動地拒絕,周鯉也沒怎麽失落,只是馬上把手收回來低頭嘀咕,“好吧,那我看看我們宿舍有誰需要的送給她們好了。”
“我說我不要這個。”陳硯顯指了指盒子裏的粉色小女孩,提醒,“我要這個。”
“不行!”周鯉一聽,立馬就拒絕了,警惕地護着懷裏盒子,瞪着他。
“粉色的這麽可愛,長得就和我一樣,當然應該屬于我啦。”
“你——”她再度把藍色那個往他面前一送。
“你們才是一對。”
“周鯉。”陳硯顯沉聲警告,微眯起眼睛,“我再說最後一遍...”
“給你啦給你啦。”周鯉毫無抵抗之力,徑直把盒子塞到他懷裏,大步往前走。
“煩死了。”
“你回去記得把藍色那個戴上,我明天要檢查的。”陳硯顯在後頭漫不經心說,手指碰了碰鑰匙扣上粉色小女孩的臉,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