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還債（下）
陳老先生的病房裏終于安靜下來。
除了林爸爸、林媽媽和邵青萱，也就只剩下陳大東和他父親。
“等會兒，我跟鬼說話的時候，你們，不要插話。”邵青萱先把要交待的說清楚，“這鬼，應該認識陳先生。所以，等會兒，我要是問你什麽，你要快速答。記住了？”
陳大東既不驚訝，也不鄙夷，他看了看邵青萱專注的樣子，然後點頭答應。
接着，邵青萱還有事吩咐瓶鬼和向風。
>向風等會兒先去我築起的結界外避一避。這鬼雖然兇氣不重，濁氣卻太濃，不利于你。
>至于靈鬼——你活了七百歲，以後便喚你七爺。七爺你稍後從旁協助我，若是那鬼生出什麽異端，就先将她轉去空間，其餘的再說。
“聽主人安排。”自打被邵青萱救了一命之後，七爺對她敬重有加，一改最初的頑劣，倒像是個實實在在的忠仆。
叮囑好各人之後，邵青萱凝結神思和靈力，試圖通過彙聚這屋裏的濁氣來源，牽引出背後那只鬼體。
很快，邵青萱就鎖住了那只鬼，可她沒法将鬼拽進屋裏——這房間內有另一股抗力。
不得已之下，邵青萱暫且将那只還未見過面的鬼封印在它本來的位置，然後轉過身去看其他三人。
“爸，和陳先生身上都有元蘊，元蘊抗兇氣，所以，鬼暫時進不來。”說話間，邵青萱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櫃的水果刀上，“還需你們暫損元蘊。”
林爸爸和林媽媽還沒有見識過這陣仗，要不是邵青萱早在空間裏假說自己擁有林格格的前世記憶，他們說不定還會心存懷疑。
可現在，林爸爸不等邵青萱明确說完，就率先一步拿起水果刀擱在自己的手腕靜脈上，“割這兒？”
“不不。”邵青萱吓了一跳，“随意流點血即可。”
林爸爸便毫不猶豫地劃傷了自己的大拇指。
Advertisement
陳大東一語不發，學着林爸爸的樣子，也割破自己的手指尖。
他們的動作剛一結束，邵青萱便扯引鬼體入室，七爺緊緊護在邵青萱背後，在那鬼體即将進來前，不由得感嘆一句，“好重的濁氣！”
邵青萱擡手揉自己眉心時，細心的林媽媽才發現，她昨晚在車上的時候掐出的血痕處在滲血。
“格格……”
邵青萱臉色發白地扭過頭，卻不是看林媽媽，而是朝向陳大東，聲音疲憊地告訴他，“我說這鬼，就是你媽，你怕嗎？”
忍了很久的陳大東終于發飙，“夠了你這個騙子！別在這裏裝神弄鬼了！”
邵青萱用右手按壓住暫時止住血的眉心，左手手則托住右手手肘，她偏頭看着陳大東，平淡地說，“你二十三歲生日那天奇怪地尿了床。這事連你爸都不知道。”
因為憤怒而滿臉通紅的陳大東忽然語噎，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呼吸都不順暢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變化飛快。
觀察着眼前這對話，林爸爸和林媽媽心裏終于有底了，于是腰背都挺直起來，看邵青萱的眼神漸漸充滿了光輝。
“你跟你媽說過，你暗戀你表姐好多年。”邵青萱配合着陳老太太的鬼魂，一一說來。
“你向你媽宣布了……”邵青萱說到一半又頓住，有些迷茫地看向了牆角的空氣，“是說‘出櫃’麽？”
“媽！”忽然之間，陳大東熱淚滿盈，他的下巴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好像快站不穩了。
七爺坐在邵青萱肩頭，打了哈欠，“早在你說尿床一事的時候，他就信了，只是不敢承認。小年輕呀小年輕，口味真特別。”
邵青萱不予理會，示意林爸爸上前扶一扶陳大東。
“我媽……在哪……”
陳大東激動得難以自制，很快臉上就眼淚鼻涕糊成了一團。
“在哪不重要。”邵青萱搖搖頭，“她并非有意要拖走你父親，而是你父親太過思念老伴，舍不得你母親，這才将她以鬼體之形，留在人世。如此說來，難怪沒有兇氣，獨有濁氣。”
最後一句是邵青萱的自言自語，她時而癡看空氣，時而望望陳大東，沉默幾秒間，已經弄清了所有來龍去脈。
“陳先生，世間的鬼體，多數是因為深固執念而留，但是你母親，卻是因為在世人的牽挂而留，實屬不易。你父親長睡不起，也不多見別人，全因為能在入夢後順利見到你母親。然而，你母親長伴在世人左右，不得自由，她亦受着煎熬折磨。”為了讓接下去應該做的事情進行得更加順利，邵青萱打算循循善誘，逐步打開陳大東和他老父親的心胸。
“我暫時用靈力将你父親的意識困在了他自己的夢裏。”邵青萱默默收回高懸的手臂，露出眉梢處的一團血糊，“人死不能複生，亦不能以他态留存于世。萬物生于塵界，便應複歸塵界。倒行逆施，只會給在世後人招致不幸。你父親的身體會因此日益病垮，此外，你們父子，如若還惦記陳家村其餘上千人口的平安喜樂，就應該盡早了斷此事。”
學了通靈術之後，邵青萱每到勸慰人的時候就特別傷腦筋。她嘴笨是其中硬傷之一，再加上人總是容易被千愁萬緒、離愁別恨牽絆，做不出正确的判斷，倒不如鬼好開導。
靠坐在椅子上的陳大東将頭深埋在自己的臂彎裏，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如果你們父子肯放手，我自有辦法送陳姨安去。”
邵青萱推着林爸爸和林媽媽從陳老先生的病房裏走了出來。陳大東一家的親戚們守在走廊上好一陣，見到門開，立馬圍上來。
“大東呢？！”
“你們三個最好老實點！別再想逃！”
“姨媽舅舅！”一個較為青澀的女聲響起，“你看！朋友圈好多人轉發說要找這個叫做林格格的女的！你看！就是她！”
邵青萱一愣，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還沒開口就被一個大媽緊緊扭住。
“看來騙了不止我們一家啊！剛才也不知道怎麽給大東洗腦了！快！你們快進去看看大東還好不好！大毛你趕緊報警！”
七爺盤旋在人群上方，催促邵青萱開啓空間。
不管什麽情況下，邵青萱永遠都是那副不悲不喜，不怨不怒的表情。
“要是想陳老先生死掉，你們只管欺負我就是了。”
和年齡不相符的冷冽之氣咄咄逼人，一時間又叫人群靜了七分。
－－－－－－題外話－－－－－－
向風：那些群演唧唧喳喳的真是煩！
花卷：就是！
向風：那你就別管他們！讓他們當啞巴！
花卷：你是作者還是我是作者？
向風：給我加戲！
花卷：江宸睿給我上！
向風：呀呀呀呀……（聲音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