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無常
急促的警笛聲響起，警察們先疏散人流，然後逆着餘下的人流前往事發地點進行搜救和探查。
附近建築的玻璃都被炸得所剩無幾，很多逃出來的人身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擦傷、刮傷和被人體撞出來的淤痕。
江宸睿的車在離孝義路還有幾條街的街口位置被警方攔下，江宸睿趕忙下車，由M字隊陪着朝目标地點狂奔。
在長馬街的盡頭，江宸睿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努力大喊邵青萱這個名字，但是因為喉嚨嘶啞，他喊出的聲音也只有身邊人能聽到。
“你們快離開這裏！”一名警察擔憂地朝他們跑來。
江宸睿當然不肯走，他邁開長腿，想跑去邵青萱的身邊。
邵青萱也在急急跑來，不過她眼裏看到的不是江宸睿，而是一直沿着騎樓臺階狂奔的那個面具人！
街尾有一群黑衣人，身後又有兩位通靈師緊追，夾在中間的面具人忽然站住了腳，他慢慢走到長馬路中間，背過身去，顯出誓死如歸的姿态。
“殺了他！”
江宸睿一聲令下，M字隊特工紛紛掏槍，一旁的警察驚了一下，恍然覺得自己像是什麽大片拍攝現場的局外看客。
“你別過來！”邵青萱見到面具人停住不動，想到什麽似的，猛然扭頭沖楊鳴呼喊，“他怕你！”
雖然說不出為什麽，但邵青萱就是能明确感知到，那面具人本來從容不迫地要和邵青萱玩一場生死争鬥，可是因為楊鳴的殺入，他變得極強恐慌。
人在恐慌絕望達到極限的程度之後，會激發身體中最可怕的潛能，就像那面具人剛才撕碎虛空的四海升平網陣一樣，決心那麽強烈，而行為那麽不可理喻。
撕碎四海升平網陣，意味着他将要忍受靈蘊被陣上靈線灼燒靈蘊壁的痛苦，他在以毀滅靈蘊的姿态逃亡！
楊鳴當然不會聽邵青萱的話。那人怕他豈不是更好，他就要是讓敵人畏懼，他要活捉這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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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砰！
M2的槍法精準無誤。
三槍，腹部，心髒，後腦勺。
震耳的槍鳴聲還在擂動耳鼓膜。
邵青萱有些發愣，面具人，就這麽無能地，面朝地倒了下去。
這似乎，不是邵青萱要的結果……
她的腦子裏轟轟作響，亂得沒有邊際，她本能地跑向了面具人，将那個笨重的身軀翻轉過來。
鬼臉面具在撞地時碎成了兩半，邵青萱輕而易舉地就将那兩瓣碎殼甩開了去。
這張臉……
這張臉！
“師傅！”
江宸睿分明聽到不遠處傳來了邵青萱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
他的腦海裏也空白一片了。
楊鳴在奔跑的過程中，愣了一刻，再開跑時，腳步變得更快。
就在他的靈力踏入邵青萱的靈力波及範圍時，在場不管能否通靈的人，都見到了駭人的一幕——
那個被擊斃的男人，突然間，爆炸了。
屍體炸得四分五裂，而蹲在那旁邊的邵青萱，以及兩米外的楊鳴，都被炸得彈出了好遠。
“萱萱！”
這一次的撕心裂肺，來自江宸睿。
被江宸睿橫抱在懷中時，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
沒有痛，也沒有任何辛苦不适。
她心裏盤亘着師傅為什麽要殺自己的疑問，嘴邊還憋着一句“江宸睿你別跑啦，我都快被你颠死了”的玩笑。
來不及，很多事情，都來不及。
邵青萱眨了眨眼睛，看向江宸睿額下懸挂的淚滴。那淚滴因為他的奔跑，一次次落在她滿是鮮血的臉上。
熾熱的眼淚，傳遞着他焦灼瘋狂的心情。
來不及了，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呢。
邵青萱聚靈召喚，卻發現露可和露妮都因為剛才的奇異爆炸而煙消雲散。沒有人能替她傳話了，她只能憑借着自己最後一口氣，把最重要的心聲，吐露出來。
“我看過很多生死……但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死兩次……”
“大概，我前世存聚了很多好福氣……”又一口鮮血急急從邵青萱嘴角湧出，她咕哝一聲，繼續說道，“所以，能讓我死了一次之後……遇見你這個……長了好看的臉……的男人……”
“我還……”汨汨流淌的鮮血擋不住邵青萱發自內心的笑，“買了這個男人耶……”
江宸睿已經麻木了，他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人，他抱着邵青萱朝車的方向跑，好像那裏再也不會有危險，好像那裏就是這場鬧劇的終點。
“慧根……給你……”
她最後一次用林格格的身體聚靈完畢，食指在空中輕輕一揮。
那具軟軟糯糯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氣。
“我不信！你們騙我！”江子玥用手抵住胸口，醫生明明說心肌複蘇效果很好，可是她這時候仍然能感覺裏面宛如被數萬根針紮一樣疼，“我不信！”
江穆紅将女兒摟在懷裏，“你別激動，你別激動……她媽媽只有她那麽一個女兒，我也只有你這個女兒啊……”
向風再回到方韻華府的時候，已經換上了鬼差服。
素黑的一身，唯有胸前的圖紋飾是白色邊線。那是萬塵界的标記，是魂體、鬼體見到就會害怕的标記。
白鬼差陪在他身旁，兩人一起靜靜地看向躺在床上沒有了任何氣息的林格格。
因為邵青萱死前将靈力轉移的緣故，現在江宸睿什麽都不用做就能清晰地看到向風和白鬼差的出現。
對于江宸睿幽冷的目光，向風心裏不是沒有驚訝，可他更感到難過。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将死，沒有通靈師會願意将自己的慧根永永遠遠地轉移到別人身上。
“姐姐以前都管收魂收鬼的我們，叫做鬼差。其實，我們本來并不叫這個。”向風臉上挂着清淺的笑意，他凝眸看面色如冰的江宸睿，喃喃問，“宸睿哥知道我們本來的職業名稱嗎？”
江宸睿的拳頭在靜默中握緊，
明明怒不可遏，卻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觸碰到靈體。縱然他想教訓這個時候還聒噪不已說着幾句不痛不癢的廢話的向風，但也因為沒有任何辦法而只能一動不動地繼續沉默。
向風兀自飄開，坐在了邵青萱睡過的床頭，“人們叫我們——黑無常，白無常。無常，就是人生的樣子。”
“滾！”江宸睿猛然站起，周身都微微顫栗，他冷眉相對，眼神兇惡，“滾出去！別來收她的魂！”
旁邊的白鬼差有些聽不下去，“你別不講道理好嗎？通靈師的魂，不是鬼差能收的。我們過來，可不是因為公事。”
“除非你能救她，否則就給我滾！”
向風第一次看到江宸睿的眼中布滿血絲，熱淚即将奪眶而出。
作為靈體，本來不該有任何人體會有的感覺。
可是這些日子，向風分明感覺到兩次心痛。
第一次是他在萬塵界聽說白鬼差說邵青萱遇難，第二次就是看到江宸睿悲哭。
“對不起，我救不了姐姐。”
－－－－－－題外話－－－－－－
這才不是大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