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匆匆換上了鞋, 鞋子很大, 穿着很軟, 就像踏在柔軟的棉花上, 穿在腳上鞋子後面空出一小節來, 襪子口很松,脫下來就向裏面跑, 她蹲下扯了扯,然後站起來。
厲承澤不動聲色看了眼她的手, 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別過頭去在前面帶路。
走進別墅, 九月的天氣, 整棟別墅定制的三恒系統, 恒溫恒濕恒氧,撲面而來的卻是春風般柔和的氣息。
還有種說不出熟悉味道的淡淡花香,大約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隐隐的廚房,似乎有人忙碌的聲音。
別墅內飾簡潔奢華,目之所及都是猜不出價格的物件。
顧匆匆謹慎避開那些看起來脆弱又精致的小擺件。
真好看。
數不清錢的人, 誰能理解她這種沒有財運的苦楚,鐵打的錢包流水的錢, 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什麽,但凡能有一點糊口以外的錢,不出半天,總有各種原因消耗, 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得罪了財神爺。
從一樓一直向裏面,轉過會客廳,越過樓梯和走廊,便到了深處唯一的房間。
需要照料的蛇丘姜就在裏面。
這樣的安排挺好。
今天只需要換水。本來就只有十分鐘的活,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沒事找事,比起被看着不得不沒事找事,她更喜歡獨處的自在。
走到門口,顧匆匆在厲承澤的示意下推開門,看清房間裏面的情況頓時一愣,一口比公司裏大了數倍的水晶箱陳列在房間正中間,蛇丘姜仍然一如既往在角落睡着,水晶蓋晶瑩剔透,上面特意留下極為細小的氣孔。
在水晶箱周圍是零零落落的是各式各樣的水晶擺件,有的是固定,有的可以移動。晃眼一看,仿佛進了水晶宮。
厲承澤抱手靠在門上,看着顧匆匆呆若木雞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笑,懶懶的神态甚至有些愉悅:“開始擦吧。就像你昨天辦公室整理的那樣,一點一點的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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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匆匆:錢果然不是這麽好掙的。昨天的摸魚和洋工果然被看在眼裏了啊。
等她擦了四四五五,時間便過去了一個半小時,等她擦完七七八八,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等她擦了額頭的汗,錘了錘腰,只覺外面天都快黑了。
出來以後,會客廳燈火通明,而餐廳的長桌前,擺着精致的大盤子,每一個盤子裏,是分量極少但擺盤極美的美食。
西餐、日料、各式各樣的糕點,高腳紅酒杯交相輝映。
厲承澤看了她一眼,臉上是淡漠的樣子:“哦,今天酒店廚師試菜,做了一些,還能入口,一起吃吧。”
顧匆匆立刻推辭:“不用不用。我看差不多完了,等下就回去了。”
昨天不過是磨磨洋工今天就多了這麽多活,真要吃了他東西還不把命還過去。
“回去?誰說完了?”他微微蹙眉,“都整理完了嗎?”
門廳一聲輕響,正好估摸等夠了時間的吳時弦走進來,看了看走出來的額頭頭發汗濕的顧匆匆,又看了看桌上的美食。
啧。都是本市和隔壁市幾位鎮店大廚的得意之作。
臉上油然而生幾分了然笑意。聯想起厲承澤剛剛的話……
——回去?
——誰說完了?
——都整理完了?
啧啧,看來真的……真是枯木逢春猶再發,老當益壯啊。
這都兩個多小時了,牛逼啊。
吳時弦看向厲承澤的眼神不由肅然起敬。
顧匆匆看見吳時弦過來,心頭頓時一喜,眼睛跟着吳時弦,嘴上回答厲承澤道:“都已經弄好了。”
“小吳特助。”她乖巧笑了笑。
吳時弦向顧匆匆的笑此時也充滿了友善:“匆匆。”
“你今晚忙嗎?”顧匆匆問。
吳時弦心領神會,眨了眨眼睛:“忙,忙啊,我說幾句話等下就走了。”
顧匆匆心頭更喜,微微抿唇向他:“那正好——”
吳時弦暗嘆道,這果然是新時代的女性,一點也不矯揉造作,說話如此直抒胸臆。
砰的一聲,一個盤子應聲落地,打斷了顧匆匆的話和吳時弦的竊笑。
兩人轉過頭去,之間厲承澤面無表情坐在位置上,看着他倆。
怎麽……看起來生氣了?哦哦,懂了。
吳時弦何等乖覺,察覺到老大的不悅,立刻道:“那我遲些再來,老大你們先慢慢用餐。”
他剛走一步,顧匆匆一急,伸手拉住他:“小吳特助,等我一下,我也完了,和你一起走。”
??一起走?什麽情況?
顧匆匆便向厲承澤告辭道:“那厲總,今天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沒什麽事情,明天我再來。”
“很好。”厲承澤說。
聲音異常平靜。
吳時弦忽然打了個冷顫。他轉過頭去,肉~眼看不見的地方,餐桌上厲承澤手放置的地方因為情緒的波動,正在緩緩凝結出冰霜,而桌上的所有美食已徹底沒了熱度。
他反射弧有時候長,并不是腦子不好。
眼睛落在顧匆匆揪在自己袖子的手上,他麻溜退了一步。
“那個,匆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沒辦法跟你一起走。”
“啊?”顧匆匆想起周圍沒有人煙的大路和沒有蹤影的公交車站,立刻道:“沒關系,我等你就是。”
看着吳時弦震驚的臉,她解釋道:“我們一起走,你不用送我太遠,把我放在公交車站就行。”
原來是因為這個。吳時弦背上的冷汗頓時幹了一半。
轉頭看着不遠處的厲承澤。
心裏又有幾分無奈,老大的情商真是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啊。
留人住下會不會?這都什麽關系了,還讓人家如此劇烈運動後這麽走回去。
反正他現在也離不得她太遠。
哎,這連個首飾都沒有送,就是他也知道這些事後怎麽也要送個卡、送個項鏈、衣服什麽的。
都是被那個吳端帶偏了,老大本來就不怎麽通人情那套,這麽些年單着不是沒理由的,他們兩個單身狗再彼此學習,這不是唱歌不看曲本——離譜嘛。
還是得看看他的。
做小弟的就是補鍋的命,老大想不到的事情要幫着他想,老大做不出的事情要幫他做。
要不怎麽他能做老大心腹這麽多年呢。
吳時弦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轉頭看向顧匆匆。
“那個,匆匆,我想起個事,你看,這桌上的菜都涼了,我們厲總胃不好,你看能不能幫忙熱熱。當然——我們按小時計費。”
此話一出,果然,便感覺老大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柔和了兩分。
有戲。
顧匆匆目光越過他看向遠處牆上的時鐘,吳時弦手不動聲色一揮,時間剛剛好落在五點。
也行,反正今天周五,晚上沒課。
“那可以日結嗎?”她有些遲疑。
明天周六了,下周的生活費還沒有着落。
“沒問題,就是一個小時結一次,也行。”吳時弦無比爽快。
顧匆匆便真的被安排着将菜全數端進了隔壁廚房。
廚房很大,各式用具一應俱全,顧匆匆将盤子放在料理臺上,微微吃驚,那剛剛是多少人在這裏做飯啊。
奢侈。
做了這麽多,竟然一口沒吃。
她看了手裏一小塊壽司,說起來,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呢。
此時的吳時弦正背手站在厲承澤身旁,正抓緊時間彙報。
“老大,我跟着那兩小鬼一路去了,果真是到了顧家,為避免打草驚蛇,我沒進去。十九年前,高岚是在永州娘家生的孩子,然後第二天就離院,接着搬家,同一天醫院,只有永州下面顧家村有個因為難産送來的婦人,這個就是顧小姐的養母。當年接生的醫生已過世了,助産的護士老年癡~呆,我花了點時間,用了點法子,看到了一些當年的情景。顧小姐剛剛出生的時候,顧家那個婦人難産昏了過去,助産護士通知急救,是顧建國過去伸手将孩子拉出來的。那個場景……啧啧,因為窒息太久,當天就快不行了……”
厲承澤沒聽到想要的重點,問:“她出生可有異象?”
“異象的話——永城縣醫院在市區,但那天醫院突然進了不少蛇。不過,顧小姐手上的陰環畢竟是老大的……內丹,這也不足為奇。”
“她的手環是出生便有?”
吳時弦想起自己看到的情景,咽了口口水:“自然不是——顧小姐出生之後,高氏産出一條雙生靈蛇,盤桓于她手腕,後化為陰陽環。”
“陰陽環本是眼随心動,只有三火虛弱到極致的人能看到,她若看到什麽,想到什麽,便會看到什麽。”
吳時弦又道:“後來,第二天高氏便将顧小姐和那個婦人的孩子調換。那婦人夫妻都一口答應,想是因那婦人已有兩個兒子,生計艱難,娶妻不易,才想用作童養媳?”他繼續道,“原本顧小姐養在他們身旁,日子也不算難捱,但她三歲那年,那婦人的兩個兒子突然雙雙跌進水庫身亡……”
厲承澤擡眸:“血祭起陣。這便是了。”
五鬼運財這樣的術想要奇效,必定非常手段。只是為何在顧匆匆三歲時才會突然起陣?而且竟然用了童子的命起陣。
不過,這個暫時不是重點。
“陣眼何在?”
吳時弦早已有了推測:“那數道黑影我追蹤之下,進了不同地方。我拿到了顧家在浮城的物業資料,他們在浮城共有數處物業,位置的話——應該在這些其中之一。”
他取出一份地圖,上面都圈了十數個紅點。
不聲不響的顧家,沒想到在浮城竟然涉獵如此之廣。
參與控股、合資或者獨資的行業頗多,且跨度之廣,尋常難見,比如店鋪出租管理的中介公司,公司地點在城南;一個最大的炮竹分銷商;一個傳媒公司的股東,并以此為契機承包了浮城下面縣一個收益平平地方電臺;公司地點在城北;一家民營康複醫院的合資人;浮城外青山道觀的最大善主;一家浮城最大的燈具城;至于其他農林漁等等細項不足而論。
厲承澤的指尖在地圖上滑過,看了一會,神色漸漸有些凝重。
“不對。還少了東西。”
吳時弦将地圖又掃了一次:“不可能,我核對了兩次,明面上能排上號的都在了。”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他指尖滑向前面的産業明細,“臨意為身心穩定,故而是固定資産出租;兵代表能量,所以是炮竹分銷點,除“夕”之威;鬥,天地共鳴,玉宇之聲,對應産業中的地方電臺,者為複原,危機感應,對應康複醫院;列為時空控制,便是青山道觀;‘在’意為金木水火土五素的控制,正好匹配農林行當;‘前’為光明,浮城最大的燈具城。”
吳時弦恍然:“這……竟是一個九字真言大陣。但是少了一個‘陣’。”
在道家九字真言中,‘陣’字代表隐身或心電感應。
以‘陣’字對應陣眼。再将其小心隐匿,實在煞費苦心。
吳時弦蹙眉:“竟然是搞了這麽大一個陣仗,就為了顧小姐身上那些運勢?雖說她的運勢看起來還不錯,但是也太誇張了。”
厲承澤若有所思,沉吟不語。
顧匆匆的運勢若是消耗殆盡,她的手環為了守護她便會被動釋放靈力,直至枯竭。這個背後的人,目标顯然并不在僅僅在幫助顧家奪運上。
“現在我們怎麽辦?”吳時弦想起顧匆匆的善良,愈發有些義憤填膺:“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打狗也要看主人呢,顧小姐真是太可憐了。”
厲承澤面色一黑,吳時弦頓時噤聲,又忍不住問:“那下一步怎麽辦?”
厲承澤看向整個地圖最中間的那個娛樂中心,整個娛樂中心前後兩道門,從前面走,其中最上層有浮城數一數二的高端會所,下面是迪廳、酒吧;從後面走,裏面卻是大型兒童娛樂中心,文教補習培訓中心,前後泾渭分明,仿佛一陰一陽的八卦,各有側重。
這樣的布局既詭異而又大膽,開業前被行內紛紛吐槽,但是自從開業之後,白天黑夜走馬觀花一般,生意卻是整個浮城數一數二的。
“這一次顧氏集團的周年慶和高岚的生日宴在這裏。”他伸手點了點地圖最中間的位置,“回複她,我會參加。”
吳時弦:“?”
厲承澤居然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破壞陣法除了破壞陣眼之外,還有一個辦法,找到施術者的陣法的楔子,毀掉楔子,就像斷掉藥引一樣,陣法自然不能再起作用。”
“原來是這樣。”吳時弦恍然大悟,陣眼可大可小,此次陣法如此淩厲,陣眼極為可能十分龐大,比起炸掉一棟樓,自然是毀掉一個信物一樣的楔子更方便。
此陣法的楔子按照原來的推測,那應該是顧匆匆剛出生時的胎發,只要正主在場,通過感應,要找到楔子不難。
如此,便需要顧匆匆一并參加。
廚房裏的顧匆匆還沒有出來。
吳時弦便去叫她。
他進了廚房,頓時感覺腦門一脹,原本根本沒指望顧匆匆能在裏面幹點什麽,這個時代,年輕人精家務的太少了。卻沒想到裏面是這麽個情景。
廚房抽油煙機效果有限,兩個鍋都在用着,微波爐在轉動,蒸鍋也放在電磁爐上面了。煙霧缭繞。
菜太多,顧匆匆忙的手腳不停,正在火上麻利熱一份西餐,看樣子好像是牛排,煙霧缭繞之中,三分熟的牛排已經熟透了。
“厲總等急了嗎?馬上就好。不過這牛排裏面全生的,剛剛掉下來我看到還有血,還是再加加工吧。”
微波爐叮的一聲,又有菜熱了。只是配菜的青變成了蔫壞的黃。
料理臺上蓋着兩個熱好的菜,上面蓋着蓋子,熱騰騰的水霧起了水珠,熱是夠熱了,只是擺盤已然全數不見。
還有的盤子裏的冰化了,魚片泡在水裏,正被顧匆匆迅速利落撈起來,旁邊還燒着一鍋開水。
她做起這些事,手腳利落熟練,頗有一種飒爽的脆利。
“這是洋蔥湯和海鮮巧達湯嗎?”吳時弦有點不确信問。
顧匆匆麻利一掂鍋裝盤,一份菜又好了。
“這兩個濃湯,再熱的話收汁就糊了。我加點水。抱歉,菜實在多,有點忙不過來,馬上就好。”
吳時弦摳摳頭,和她幹淨溫柔的臉截然不同呢,簡單粗暴效率極高,但是,好吧,這些菜端出去只怕老大會直接糊他臉上。
算了,反正叫匆匆進來也不是為了做這些。
“這些不用熱完了,反正老大也吃不來這麽多,老大胃不好。”
“厲總身體不好嗎?”看起來的确是很寒涼的樣子,而且每天都要吃藥,現在才九月中旬就這樣,真要到冬天還不知什麽樣。
啧,關心老大啊。可以可以。吳時弦立刻大蛇順杆爬,惆悵嘆了口氣,“可不是嗎?我們老大的病,也不能說是身體不好……這病,不好說,平時吧,看不出來,發病的原因也比較特殊,但病起來就麻煩,不好治斷根。咱厲總身份又特殊,所以才會對人敬而遠之,看起來不太好親近的樣子。其實這些年,他過的挺辛苦的。”
顧匆匆心頭一動:不是身體不好?這麽多年?病得時間看來很長時間。又不好對別人說的難以啓齒的難言之隐?
吳時弦見她面有動容,不由繼續嘆氣:“所以,這麽些年,老大都是自己一個人過,我和吳端雖然跟他這麽久,但是有的事情也真幫不上忙。”
還只能一個人過?
顧匆匆聽到這裏,心裏大概有了譜,惋惜不已,難怪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長得這麽好,身旁卻沒有女人,原來是因為腦子有病啊。
這精神病的确不好治,也斷不了根,只能長期用藥控制。
她心中不由跟着嘆了一口氣。
“厲總沒有家人嗎?”
“家人麽?”吳端搖頭,“厲總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們聯系了,大概從生病開始,對方也當厲總不存在了吧。”
真是個可憐人啊。顧匆匆也跟着嘆了口氣。
兩人又說了一會,等微波爐的菜到了時間,于是這麽端着菜出去,菜上了桌,吳時弦不敢看厲承澤的臉,自然也沒敢說廚房裏混亂的情況。
厲承澤有點潔癖,雖然這麽久,基本沒見廚房開過火,但他做菜的鍋和燒湯的鍋、炖湯的鍋都是分開的。
好在他只是僵硬看了一眼菜品,沒有說什麽。
“你也一起吃吧。”他看吳時弦。
吳時弦這方面何其敏銳:“匆匆,咱一起吃吧。”
菜夠多,再推辭下去就顯得有些矯情了。顧匆匆也不是扭捏的人,但是桌上沒有主菜,吃人嘴短,好歹出點力,她便請纓道:“我剛剛看廚房有面,不如我再做個炒面當主食怎麽樣?”
吳時弦知道那面,那是上周來訪那位特殊客人帶來的禮物,據說是古老歐洲貴族夫人親自制作的手工意大利細寬面,只怕整個浮城和南方都找不出第二份來。這樣的面條,用來做炒面麽,他正要說話,厲承澤點了點頭。
顧匆匆去了好一會,吳時弦才收回驚訝的目光。
诶,老大最近的耐心真是不錯呢。
一般蛇在蛻皮之前,脾氣總是會不由自主變好的。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厲承澤的下巴,下巴光潔,除了看起來有點疲倦,什麽也看不出。
又是小半個小時過去了。
三份帶着家常味的炒面端了出來,裏面加了雞蛋、西紅柿,散發着熱騰騰的溫度。
吳時弦一通彩虹屁。
“天吶,我們這裏已經多久沒有聞道過這種家常味道了,聞起來好好吃啊,真懷念以前在鄉下房梁……房子時候的日子啊。”
他吃了一口:“啊啊,匆匆,你裏面加了什麽,這麽好吃。”
厲承澤看着炒面遲疑了一下,吃了兩塊西紅柿,他一邊用叉子卷面,一面很随意一般問顧匆匆:“顧小姐下周六有時間嗎?”
顧匆匆正用筷子卷起一圈面:“厲總是有什麽事情嗎?”
“哦,就是個宴會,少個女伴。”他說的極其平淡尋常。
顧匆匆手停了一下:“女伴?宴會?”
吳時弦咳嗽了一聲,補充:“那個,匆匆,是正常的宴會,只是厲總這邊想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他眨了眨眼睛。
顧匆匆想起厲承澤的隐晦不能人知的“病”,頓時心下了然,只是她之前從未參加過這類宴會,如果什麽地方不盡責,反而有影響,正想着怎麽說出顧慮。
吳時弦又道:“這次,情況特殊,三倍工資如何。”
工資不工資的無所謂,主要她是個樂于助人的人。
顧匆匆便道:“時間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但是——着裝有什麽要求嗎?”
厲承澤立刻道:“這個你不必擔心。”
他将盤子裏的雞蛋撥~弄到一旁,慢條斯理将剩下的面全吃了。
顧匆匆見狀:“鍋裏還有些剩下的,厲總還要嗎?”
“不要了。”
這邊吳時弦也吃完了。顧匆匆眼巴巴看着他,等他吃完了,然後又收拾了廚房,等顧匆匆出來,想要算算今天的時間和工資,卻意外發現一個問題,牆上的五點的時鐘還是五點,竟然絲毫沒有變化。
她頓時臉色一變。
“現在幾點了?”
吳時弦假惺惺看了看腕表:“哎呀,這麽晚了,都快十點了。啊,我不知道那個鐘壞了,老大,你看你這裏方不方便,今天晚上讓顧小姐臨時住一晚。”
沒問題,厚臉皮和壞人都是他來當。
顧匆匆卻着急了起來:“不行,我不能在外過夜。”
厲承澤剛要說話,就聽她道:
“那小吳特助你剛剛不是說要走嗎,我們一起回去吧。今晚要查寝的。”
最後到底吳時弦還是沒送成,厲承澤打了電話讓吳端将顧匆匆送了回去。
客廳安靜下來,厲承澤心情看起來也不差,吳時弦心裏有話,便有些藏不住。
“老大,說句實話,我覺得,顧小姐嘛,其實看起來挺需要錢的。”他耿直建議,“其實,我想說,用錢很多事情解決起來很快的。也沒有這麽麻煩。也許,把這些換成錢給匆匆,她可能更喜歡呢。而且,我覺得這個時薪,真的……有點低了。”這個時薪還要陪這些睡覺的話,說出去昆侖蛇丘的面子還要不要,況且老大這總端着架子,磨磨唧唧的,只靠臉賣情懷,把錢不用在正途,盡整些有的沒用的,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啊。
“你,是想羞辱她?”厲承澤問。
吳時弦立馬搖頭:“nono,現在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老大,真的,依我近幾年的衆多經驗來看,女孩子真的很吃這一套。”
“那你,是羞辱我?”厲承澤危險眯起了眼睛。
吳時弦陡然感覺到了室內的低壓,立馬道:“啊,突然想起,我得看姜婆婆也差不多該醒了,那個,我先去看看啊。”
他走了兩步,厲承澤忽在背後道:“對了,時弦,我有個問題,你的那麽多女孩子,有沒有一個你把自己身份告訴她、然後會因為錢守着你不跑的?”
吳時弦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厲承澤站了起來,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異樣的難受,他定了定神,想起炒面裏面的雞蛋,大約是最近那雞蛋吃多了,最近膽固醇太高。
按照顧匆匆離開的時間,他還有半個小時,要趕在她回去之前先出現在寝室裏。
他按捺住心口突如其來的不适,悄無聲息消失在夜色中。
老虎一不在家,吳時弦的弦頓時就放松了。
他敲敲水晶箱,裏面的蛇丘姜早醒了。
蛇眼的豎瞳格外明顯。
“真香啊,吃的什麽。”黑蛇吐了吐蛇信,“是上次那個什麽公爵送來的禮物嗎?”
“嗯,特瑞特公爵,是歐洲一位城堡的主人。”
黑蛇道:“不管叫什麽,反正我不喜歡這種靠吸食人類鮮血活着的怪物。上次他來訪後的東西都清理了嗎?我特別不喜歡那味,讓我想起墓地和陰暗的帝陵。”
吳時弦立刻點頭,又想起什麽:“糟糕,差點忘了,他的客鞋還在,得趕緊丢了。”
“要是被那個怪物看到這個姑娘,只怕又是一場事。”姜婆婆忽的吸了口氣,明明是蛇,卻像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你恐怕還沒感覺到,她的味道聞起來多麽鮮美。這樣的味道,只要吃上一口,便絕難忘記。”
“說得您曾經吃過一樣。”
“哈哈,自然是沒有的。”姜婆婆蛇信吐了吐,蛇嘴的皮膚皺起來,“總之,她是個好姑娘。”
“匆匆是不錯,脾氣好,做飯好,聲音更是好聽。”吳時弦與有榮焉一般,“老大看上的人,肯定錯不了。”
黑蛇嘶嘶笑起來。
如同聽到了有趣的事情,它伸了伸尾巴,黑蛇漸漸蛻化出人形,白光之後,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婆婆出現在碩大的水晶箱裏,慈眉善目中又親切,“只是他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又不愛管教他。在深山住了那麽些年,舉目都是那些沒意思的小道人,既不知道怎麽和女孩子相處,又不太通人情世故,總為那些老黃歷的心結牽絆,終究自己吃虧。你和吳端懂事,年紀雖小,也比他更會做人,凡事教教他也好。”
“吳端啊,他就算了吧,他再教下去,只怕情況更糟糕。”吳時弦哼了一聲。
“行行行,還是你厲害。小弦,你乖,去廚房把那剩下的炒面給我端來,我好久好久沒有吃過這東西,心裏想的很。”
“那可不行,婆婆的身體不能沾染葷腥,裏面有雞蛋。”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怕什麽,況且,雞蛋又不是葷菜,是素菜。你且去給我一點點面就好。”
面是很好吃的面,味道也鮮美,加之是特制食材,僅僅聞着就是好東西,但是姜婆婆吃了一根,面色卻微微變了。
她忽的擡頭,看向吳時弦。
“不對,這面裏面加了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陪伴到這裏的小天使,你們的支持就是最大的動力~!
感謝在2020-01-01 20:37:54~2020-01-02 23:42: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魔鬼的白日夢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