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受個人經歷熏陶，程彧最讨厭在大庭廣衆下吵架。所以他說完那兩句話，也不等陳靈蘊反應過來。徑自越過陳靈蘊進了病房。

病房裏，天光娛樂的老總程天光還有那只豬堅強已經到了。兩人并排站在病床前，一個滿臉尴尬一個瑟瑟發抖，顯然沒預料到這番場景。

程彧也不以為意，笑着問外公：“您幫我簽字了嗎？”

陳思邈還沒來得及說話，尾随進來的陳靈蘊氣沖沖說道：“不準簽。”

陳靈蘊氣呼呼的瞪了程彧一眼，顯然是對程彧在走廊裏說的那一番話很不滿意。但她又知道兩人要是真的争論起來的話，她肯定說不過程彧，只好沖着陳思邈抱怨：“爸，您不要什麽事情都慣着他好不好？居然同意他去當歌手參加什麽選秀，那種烏煙瘴氣的圈子，有什麽好進的。您是覺得他還不夠給我丢人嘛！”

這話一說出來，站在一旁的程天光和朱建新十分尴尬。他們知道像C&C珠寶這種層次的家庭，未必看得上他們娛樂圈。但是被人這麽當面指出來，還是覺得顏面無光。

尤其是程天光，好歹也是天光娛樂的老總，程彧未來的老板。當着自家員工的面兒，被人如此羞辱職業……好在程天光本人皮厚心寬，倒是不把陳靈蘊的含沙射影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兀自化解尴尬，還能調整好心态笑着開口：“陳總多慮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天光娛樂絕對是正規的經紀公司，我們有最專業的制作團隊和宣發團隊，致力于打造華語樂壇——”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靈蘊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恕我直言，這種場面話誰都會說。可孩子畢竟是我親生的。我這個做母親的，要為他的前程負責任。他今年才十六歲，性格本來就叛逆倔強，而且這孩子好奇心非常強。他見到什麽都想去嘗試一下。據我所知，你們娛樂圈的藝人，好多私生活特別混亂。尤其是你們搞音樂的，最喜歡特立獨行，拿堕落當藝術。我可不想我兒子耳濡目染，被那種環境帶壞了。”

“還是說，你能保證，我把孩子交給你，你能把他護的好好的，絕對不會被別人教壞？”

程天光啞口無言。倒不是不相信自己公司的環境氛圍，而是覺得程彧那脾氣個性，學好學壞，應該都是他主觀樂意。他們就算是想阻攔，只怕也阻攔不了。

陳靈蘊冷哼一聲，扭頭看向陳思邈：“爸，你覺得我這番顧慮有道理嗎？”

話是問陳思邈，視線卻直勾勾的看着程彧。程彧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一點道理都沒有。你憑什麽只靠臆想，就覺得我會跟別人學壞？用還沒發生的事情否定我現在的決定，究竟是為了我好，還是想滿足你自己的控制欲？”

程彧的指責過于犀利，陳靈蘊顯然接受不了：“程彧，你怎麽跟我說話呢？我是你媽，難道我還會害你嗎？”

程彧道：“除了這些陳詞濫調，你還能說些有邏輯的話嗎？”

眼見母子兩人又要吵起來，陳思邈輕輕咳了一聲，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相比于見面就掐的母子二人，陳思邈的涵養顯然更高一些，也知道照顧客人的情緒。瞧見程天光和朱建新的神色不大好，便笑着解釋道：“小女性情耿直，她只是擔心阿彧小小年紀進入娛樂圈，會耽誤學習，移了性情，倒不是對這個圈子本身存有偏見。”

程天光尬笑着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陳靈蘊已經暴躁的接過話頭：“我這不是偏見。誰不知道他們娛樂圈有多混亂。我不想讓程彧進這個圈子，也是為了他好。”

“可是你的想法并不重要。”程彧看了一眼兀自尴尬的程天光和朱建新，懶得跟陳靈蘊糾纏。開口問道：“合同呢？”

程天光看向朱建新。朱建新慌慌忙忙的打開公文包，從裏面掏出兩份合同，堪稱畢恭畢敬的交到程彧的手上。

程彧将合同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忽然挑了挑眉：“為什麽是五五分成？”

程天光笑着說道：“這是天光娛樂的誠意。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天光娛樂簽你這個人，是看重你的資質和長遠發展。所以不會在這種蠅頭小利上計較。”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程彧身為C&C珠寶的二公子，本身就不會對錢財方面過于計較。他能為了提高自由度壓低自己的分成待遇，就有可能在未來某一天解約跳槽到其他公司。本身就是玩票性質的富家子弟，對公司壓根兒就沒有所謂的歸屬感和敬畏感。所以程天光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比起那兩成的利潤，還是示好程彧，給程彧留個好印象最為重要。

說不準還能借此機會攀上C&C珠寶，到時候公司舉辦演唱會的贊助商都能多加一個。

程彧不置可否，把合同擺到陳思邈面前：“外公，我已經長大了，我能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您幫我簽字吧。”

“我說不能簽。”陳靈蘊簡直氣到火冒三丈：“程彧，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

程彧眼觀鼻鼻觀心，對陳靈蘊的跳腳行為置若罔聞。

陳靈蘊怒氣上頭，不假思索的說道：“程彧，你今天要是敢簽這個合同，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系。”

“那你就登報吧。”程彧也不甘示弱，冷冷說道：“別以為拿這種話就可以威脅到我。你以為我多喜歡當你兒子嗎？”

要是有選擇的話，程彧寧願自己從未出生過。

“好啦！”眼見母子兩個越吵越兇越吵越不像話，陳思邈頭疼的呵斥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這種小事，有必要吵成這樣嗎？”

“這是小事嗎？”陳靈蘊一臉委屈的看着陳思邈：“您看看您把孩子慣成什麽樣兒了？”

“你為什麽要指責外公？跟我斷絕關系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嗎？你說出了你的想法，我同意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程彧看着陳靈蘊：“都是成年人了，你為什麽永遠都不能對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任？”

程彧這句話，想說很久了。從他知道自己被陳靈蘊厭棄的原因那天起，兜兜轉轉二十多年，竟然是在夢裏問出來了。

大概是程彧的表情過于悲涼滄桑，原本惱羞成怒的陳靈蘊忽然安靜下來。仿佛有一盆涼水兜頭罩下。陳靈蘊愣了一會兒，怒火更勝：“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你真以為我不敢登報發聲明嗎？”

程彧懶得理會陳靈蘊，坐到外公身邊溫聲說道：“外公，幫我簽字吧。”

陳思邈看了外孫一眼，意味深長的問道：“真的決定好了？”

程彧點了點頭。

程天光和朱建新一臉尴尬的站在房間裏，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程天光更加擔心陳靈蘊會因此遷怒天光娛樂——要知道天光娛樂雖然在業內名聲響亮，但公司淨資産加起來還不到兩個億，連C&C珠寶的零頭都沒有。

程天光生怕陳靈蘊會因為他拐走程彧這件事針對天光娛樂，一時間都不想簽約了。可惜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不是他能說的算的。程彧堅持要簽約，陳思邈又站在程彧這邊，陳靈蘊顯然沒有辦法做爺孫兩個的主。只能眼睜睜看着陳思邈履行監護人的職責，在合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陳靈蘊簡直要氣暈過去：“爸，你怎麽能這樣？難道你真想讓我們母子兩個斷絕關系嗎？”

“你敢！”陳思邈冷哼一聲，伸手拍了拍外孫的手：“我相信阿彧，他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他做事肯定有他的理由。你這個當媽的，既然沒有精力管教孩子，那就支持孩子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動不動就發火威脅人。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他馬上就要升高二了！”陳靈蘊火冒三丈的說道：“這個節骨眼上，您不讓他殺下心來學習，反而支持他進娛樂圈。難道您想看着他辍學去當戲子嗎？”

“只要阿彧開心，當歌手也沒什麽不好。”陳思邈話鋒一轉，又道：“況且阿彧已經答應我了，他高中畢業後要考F國的珠寶學院。我相信阿彧不會騙我。”

程彧點點頭，一臉認真的道：“我答應外公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陳靈蘊看着其樂融融的祖孫兩個，氣到直翻白眼。

在母子對峙期間，一直神隐的程紹和林素芬見狀，則忍不住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