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整座城市漸入夜色，華燈初上，新安南街一條道上霓虹閃爍。
尹花悅坐在吧臺前嘗了口酒保新調制的雞尾酒，刺激的酒精頃刻間入侵每個細胞。
“這酒這麽辣？”
吳慧銀笑道，“對呀，這酒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醉生夢死’。”
“呵。”
“你別嫌棄得這麽明顯啊，這名字我可想了好幾天。話說那位沈先生，每次來都穿得特別正經，就點一杯酒坐在那兒，也不跳舞，人家勾搭他，他也不說話，走的時候酒也是一口沒動。”
“人家只是來找小說素材的，但他最近沒來了吧。”
“是好幾天沒來過了，不然怎麽敢叫你過來，你不是讓我盯着點兒他嗎。”
尹花悅又抿了口酒，不知是不是很久沒喝，還是這酒真的太烈，思緒倒有些飄了。
正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陣騷動，原本吵鬧的酒吧頓時低了個八度。幾個左紋身右香煙的壯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紅色卷發的女人。
“哎，麻煩來了。”吳慧銀深深嘆口氣，“保安人呢，誰把他們放進來的！”
經過上次那件事，吳慧銀早已把那對夫婦給擋在門外不準進入。
卷發女直瞄尹花悅這個方向，一過來就吆喝身後的壯漢把尹花悅雙手壓在吧臺。
“我可終于等到你出現了！”卷發女拍打尹花悅的臉，“上次不是很嚣張嘛。”
女人奪過壯漢手中的煙，“你說你這麽好看張臉要是毀了，是不是就沒資本去勾引男人了呀。”
冒火星的煙頭緩緩靠近尹花悅細嫩的臉龐，肌膚已經能感受到些微炙熱。
“住手！”吳慧銀喊來保安及時把人推開，這才幸免于難。但女人似乎并不放棄，喊上壯漢就往前擠，混亂中，尹花悅抓住女人手腕。下一秒，女人換了只手，滾燙的火星沾上手背。
女人心狠，拿開煙頭後換了個地方連燙了好幾下，這才被尹花悅捉住壓在牆上。
煙頭掉落，女人滿意地盯着尹花悅手上一小片規整的圓形燙傷，血肉稍有些模糊，空氣中還有淡淡的焦味。
可女人沒得意多久，在看到尹花悅的眼神時，笑容消失，整個人被震懾在原地。緊接着，她的喉嚨被緊緊掐住，空氣從她肺部一點點抽離。
“花悅，花悅！”吳慧銀在看到尹花悅那只被煙燙傷的手時，立刻推開人群來到她身旁，“別掐了，再掐她會死的，保安，快把他們拉開！”
幾名保安費了好大勁才把尹花悅手指掰開。
“花悅！”吳慧銀拉起尹花悅的手看了看，上前抓住正猛烈咳嗽的女人就是一巴掌，“誰給你臉了在我的地盤打我的人，把他們抓進去！”
大波保安湧入把女人和壯漢們全部壓到包間，剛剛還一臉兇狠的尹花悅突然掃開周邊的人，抱頭蹲在地上，背部猛烈起伏，一陣幹嘔。
“花悅！”吳慧銀趕忙拿過尹花悅的挎包從裏面翻出藥來，“花悅，張嘴，對，張嘴。”
藥順着溫水流入口中，但大部分都順着顫抖的下颌滑落。
“花悅，我們起來好不好。”吳慧銀哄小孩似伸手想拉，但直接被尹花悅拍開。
“別碰我！”
“花悅。”吳慧銀知道尹花悅既然願意吃藥，那就還沒完全失控。她還想嘗試，可眼前忽然一暗，擡頭就見沈木秋不知何時站在了面前。
他一把抓住尹花悅那只被燙傷的手，白皙的肌膚星星點點分布黏糊惡心的焦肉，大拇指與食指間的痣早已模糊……
他能感受血肉的痛楚，有某種東西似乎從心裏消散餘下一片空落。
“別碰我！”尹花悅早已滿頭大汗，眼眶泛紅，嘴唇泛白，卻還是拼命掙紮，“我讓你放開你沒聽到嗎。”
“怎麽不裝了。”
“我裝你××”
周邊人群越積越多，沈木秋望着縮在角落的尹花悅，“但我還想跟你談投稿的事。”
原本抖動的身軀在聽到這句話時稍微平靜些，“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你還想繼續談論，那就過來。”
沈木秋要了間二樓包廂，尹花悅剛起身，腿軟站不穩，往前倒去。沈木秋側身避開，過後，才伸出手臂拉了她一把，等她站穩後，便立馬把手收回。
尹花悅冷笑一聲，這沈木秋避她跟避瘟神似的。
幾人突破圍觀的人群，來到二樓包廂，陳述坐在兩人之間，說道，“尹小姐，這次遇上你正好想跟你聊聊，我們覺得你能力不錯，但是，要簽約的話不可能只看那麽一個作品……”
“說重點。”尹花悅陰冷着臉。
陳述打了個哆嗦，暗自摸摸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所以，我們想讓您再交一份作品看看。”
“好。”
“但是，主題得是我們定。”
尹花悅微虛眼打量兩人幾秒，“什麽主題？”
“愛情，描寫青澀的愛情故事。”
“這不是我的強項。”
“正因如此，才更能看出水平來。”陳述抹抹額頭的汗，向沈木秋求助。
沈木秋直直盯着尹花悅，不緊不慢道，“當然，尹同學也有選擇的權利，若是不願意，也不強求。”
尹花悅蒼白色嘴唇緊閉，許久，才回道，“好，什麽時候交給你。”
“這就看尹同學什麽時候寫出來了。”沈木秋起身，高大的身影整個蓋住尹花悅，他看了眼尹花悅的手背，倒有些不忍心，離開時留了句，“尹同學還是去看看傷口吧。”
沈木秋和陳述徑直離開酒吧，回到車上。
陳述搓搓胳膊，“這、這尹花悅的性格反差也太大了吧，剛才那個眼神簡直太吓人了，難怪當時您說讓我不要只看表面。”
沈木秋一點也不覺得詫異，只是望着窗外。心裏還想着那顆被模糊掉的痣，可惜嗎？但那又不是他的小天使。
“這樣看來，她能寫出那種情節也不奇怪了，說起這個，現在想想第一次遇見她時也有點奇怪，我車開得那麽慢，誰會在拐角處不看路就徑直走到路中央呀。”陳述腦洞一開，就停不下來，“她不會心機深到這種程度吧？那也太恐怖了，沈大，您真準備簽她呀。”
“我看能力。”
“若她寫出來跟唐雨友的文真的很相似怎麽辦？唐雨友新交的那篇言情，寫作方式吧，看着跟她第一篇差別不太大，尤其是一些轉場方式跟第一篇一模一樣，我現在反而覺得，是尹抄的唐了……”
“等她交了作品再下決定。”
“哦……只不過沈大，我還是第一次看您對一個女生這麽上心。”
陳述剛說完，就被沈木秋微眯的雙眼吓得封上嘴。
沈木秋将手放在耳邊，頭輕靠。上心？有麽，他不過覺得尹花悅的文筆難得，而且，那些場景……
“沈大，還要查戚小姐他們一家的消息嗎？”
“查。”
陳述嘆口氣，搖搖頭，誰能想到被外界傳為性、冷、淡的沈木秋，竟還有這樣癡情的一面，這一等，就是好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