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騙子【三合一】 (1)
顧元澈在床上跟死人似的躺了六年了。
過去的日子裏, 阮茗煙不是沒私下問過醫生, 那些在顧元湛面前還裝着樂觀态度的醫生對她倒是很坦誠, 提起顧元澈, 都是沉默着搖搖頭。
他根本不會醒了。
這也是阮茗煙敢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的原因,反正顧元澈不會醒,沒人能揭穿她。
可是現在, 顧元澈醒了?
腦子一片混沌地被司機帶上車後, 阮茗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她絕對不能去見顧元澈!
她着急道:“我……我想起有東西忘在公司了,你放我下去!”
司機卻是沉默,自顧自地開着車沒理她。
阮茗煙更急了,搬出了顧元湛:“你給我聽下, 如果不聽話, 我就告訴元湛!”
“抱歉,阮小姐。”
司機終于開口, 木讷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 聲音毫無起伏:“顧總說了, 您就算跳車, 我也得把您的屍體給帶到醫院。”
完了。
一聽到這話, 阮茗煙哪裏還不明白,顧元湛這是知道她不是元澈要找的人了。
沒了,什麽都沒了。
仙山的女主沒了,她想要的那些資源,甚至她擁有的一切, 全都沒了!
阮茗煙絕望地癱軟在車座上,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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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色的轎車并不停留,像風一樣飛馳過去,掀起半點塵灰後無影無蹤。
再停下時,車門打開,司機恭敬地替阮茗煙打開車門請她下去。
阮茗煙腿軟了,死死地掐了掐自己地大腿才緩緩地生出力氣來。她擡頭看着醫院大門,緊抿着自己的唇,蒼白的臉上透露出無助的驚恐和絕望。
逃不掉了,六年了,還是沒逃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這樣去吧。
事情既然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阮茗煙的心态反而逐漸平和下來。
相處了這麽多年,她也有點摸清顧元湛的性格了。
這男人看着冷漠難接近,其實很講舊情,自己好歹也陪了他弟弟六年了,不管怎麽樣也不會弄死她的。
只要……只要那件事不被發現就可以了。
整間醫院都跟平時不一樣了,那些輪班的專家和醫生們全都彙聚在此,也不像平時那樣小心翼翼不敢高聲語,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輕快的笑容。
其中一位專家正激動地說着什麽:“……奇跡,所以這是真正的醫學奇跡!明明當初檢查幾乎不會醒的……”
就是這個老家夥!
她就是聽了這老家夥的話,才放松了警惕!
阮茗煙停下腳步,目光恨恨地盯着對方,恨不得在對方的白大褂上面撓出幾個血洞才好。
就在這時,旁邊的小護士微笑着對她說:“阮小姐,顧總等你很久了。”
哪怕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阮茗煙還是硬着頭皮朝着顧元澈的病房走去了。
似乎是已經做完了最基礎的檢查,所以現在病房周圍都很安靜,直到推門進去才聽見隐約的說話聲。
顧元湛聽見動靜後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冷漠,轉頭繼續跟病床上的那人說話。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如果太累了就睡會了,我叫她出去等你睡醒。”
如果星華娛樂其他人在這裏一定沒法把這個語氣溫和到近乎小心的男人同他們的顧總聯系在這裏,他卻沒有半點覺得不自在,皺着眉把顧元澈的手縮出來的手又塞回被子裏。
“別亂動,着涼了怎麽辦?”
沒人搭理邊上的阮茗煙,她局促不安地站立着,腳下踩着的明明是高等鞋,但這會兒總覺得像是尖利的釘子,幾乎沒法站穩。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站太久,阮茗煙的後背慢慢地沁出汗水,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聲音傳來:“你過來坐着吧。”
和顧元湛截然不同的清澈音色,像是被春雨細細浸潤般的柔和。
阮茗煙慢慢走過去,時至今日,她終于真正看清顧元澈的樣子。
明明躺在那兒的時候看着跟顧元湛一模一樣,但是當他醒過來後她才發現,其實兩個人很明顯就能區分出來。
他靜靜地躺在那兒,因長年未出門所以皮膚白得帶着病态,那雙濃墨點就的眸子清澈地映着她惶然無措的臉,沒有血氣的唇稍稍一彎,便揚起一個極淺極溫和的笑。
“我都聽元湛說了,這六年辛苦你了。”
沒有想象中的刁難,也沒有想象中的威脅。
他只這樣溫文爾雅地禮貌說話,眉眼間滿滿的都是誠懇的謝意。
沒想到顧元澈原來是這樣的人,這樣的話一定會理解她的苦衷的,太好了,太好了!
阮茗煙原本還懸着的心瞬間落了下來,她确定自己這回不會有事了,甚至會因為這些年的辛苦而換來回報。
她眼中因為激動而盈出淚花,坐在床邊的軟椅上,目不轉睛地看着顧元澈,發自內心地說:“我……我終于等到你醒來的這天了,你能醒過來我很高興。”
顧元澈帶着平和的笑容,靜靜地聽着她說話。
阮茗煙看一眼顧元湛,知道有些事已經瞞不住了,而且說不定對方早就知道了,所以前陣子才一直不讓她來醫院探視。
現在不如老實交代為好,但是這事情到底怎麽說,也是需要技巧的……
“我……我一開始被帶到這兒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誰,顧總讓我陪你說話……我一開始只是想看能不能喚醒你,想着等你醒了再把這些誤會講清楚,但是……但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一直都沒有來,我就一直守在這兒了。”
晶瑩的淚水順着完美的臉龐滑落,此時此刻的阮茗煙就像一朵含露的玫瑰,嬌豔到讓人心神晃動。
顧元澈眼中像是閃過一絲感動,這讓阮茗煙愈發安心。
果然,男人很溫柔地安慰了她:“這一切都是誤會,是我沒跟元湛講清楚,起因在我。”
顧元澈的這句話仿佛一道特赦令,瞬間就讓阮茗煙如釋重負。
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過關了,顧元湛這麽心疼他弟弟,既然正主都體諒她的難處了,他定然不會繼續為難她。
可是下一刻,顧元澈悠悠開口繼續問了一句。
“可是,你為什麽也沒跟元湛說清楚呢?”
他依舊言笑晏晏,像真是只有淡淡的疑惑:“你為什麽不說實話,說你其實根本不認識我呢?難道你就是世界上少有的大善人,看我可憐,所以自願頂替另一個人守着我呢?”
阮茗煙被這問句問得忽然怔住。
“而且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你當初不是演的女二號嗎?為什麽元湛告訴我,你就是女主角呢?”
他繼續問着,話語裏的溫度不減,眉眼仍帶笑。
直到下一句出口——
“你搶了小溪的女主角?對嗎?”
阮茗煙喉嚨像是梗了東西,無法說話。
“你怎麽能搶小溪的東西?那是她拼命拿下來的角色,你用什麽搶的?用你這張臉嗎?”
顧元澈的目光從她美豔的臉上掠過,卻像是看一坨污泥,嫌惡至極。
“你害怕了,害怕你偷來的東西被她搶回去對不對?真可惜,她跟你可不一樣,她想要什麽都是靠自己去争,只有你這樣的女人才會想靠着攀附男人,給你再多資源也站不起來,你還是只想着怎麽抱着男人的腿前進。”
阮茗煙僵坐在病床前,顧元澈的聲音很低,甚至因為身體虛弱所以有些氣息不穩,音色溫柔得要命,但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尖刀,刺得阮茗煙無法發聲。
他每一句話,都像是漫不經心地擡起腳,再在她的心上重重地碾過。
她的自尊心和這些年被捧出來的高傲,被顧元澈毫不留情地打碎。
“你哭了?”
顧元澈聲音帶了些驚訝,随即輕笑出聲:“看吧,我就說你沒用了,小溪就從來都不哭。”
顧元湛老神在在地翹着二郎腿在邊上拼樂高,聽到此處往這邊瞄了一眼,然後皺眉對阮茗煙道:“要哭出去哭,別把鼻涕濺病床上了。”
“出去做什麽?不是喜歡陪我嗎?那就陪着吧。”顧元澈笑得眉眼彎彎:“反正你的所有通告都被取消了。”
“通告全部取消了?什麽意思……”
阮茗煙眼睛通紅,呆呆地看着顧元澈。
後者極有耐心地解釋:“就是你的代言,雜志,走秀,什麽都沒有了的意思啊。你以後就在醫院好好呆着陪我就好了。”
“不可以。”
先開口的倒是顧元湛,他盯着弟弟嚴肅道:“萬一她生出什麽歹意傷害你就不好了,不可以讓她來醫院。”
“可是她出去會欺負小溪。”顧元澈憂心忡忡。
你的小溪才不會被她欺負呢,她能單殺野豬,還怕個阮茗煙?
顧元湛在心中默默地吐槽,最後還是沒直接說出口。
把阮茗煙攆出去,顧元湛沉吟片刻道:“阮茗煙的事放一邊,現在她什麽資源都沒了,憑她自己的本事也翻不起什麽浪,而且她雖然撒了謊,但的确陪了你這麽多年就算抵過,不要過多計較了。”
顧元澈盯着雙胞胎哥哥,臉上沒了笑容,聲音冷淡:“可是她搶了小溪的女主角。”
“沒有星華捧她,那些東西她會還回來的。”
顧元澈堅持:“她搶了小溪的女主角。”
“那只是部小成本電視劇,沒必要……”
“有必要。”顧元澈蒼白的臉上表情無比認真,他一字一句道:“誰都不能搶她的東西。”
最後還是當哥哥的認了輸,他擡手按了按脹痛的眉心,無奈道:“阮茗煙先前的代言,全給越清溪。”
看到病床上的人好像還不滿意,顧元湛只好繼續解釋:“給她的代言都是最好的,最新那個是國際一線香水。”
顧元澈嗯了一聲,笑容很有深意:“你對阮茗煙倒挺好。”
“……”真想把這個弟弟踢回娘胎裏去!
要不是因為他,自己會對阮茗煙那麽好嗎!
當初要不是他藏着掖着,神秘兮兮地說什麽:“我喜歡的女孩子可漂亮了,而且她剛出道就能演女主,你到時候在電視上見了就知道她是誰了。”這種戀愛腦臺詞,自己也不至于搞錯人!
不想跟病患繼續計較的哥哥自動跳過剛才那個問題,話鋒一轉:“你準備什麽時候見越清溪?”
顧元澈清亮的眼眸瞬間垂下去,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大片陰影。
他感受着幾乎沒有知覺的身體,聲音也不自覺地落寞。
“等我能站起來那天吧。”
他也想看她,那些沉睡的日子裏像是時間都暫停了,以至于他不敢去想如今的越清溪是什麽樣子。
可是既然是見最想念的那個人,如果不能給她一個擁抱的話,相見又有什麽意義呢?
“恐怕等不了了。”
顧元湛聲音沉沉,有些無奈。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越清溪那個助理最近在跟蹤我的車,她應該早就懷疑我故意隐瞞你行蹤的事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做了,那接下來只會越來越順手。
比如跟蹤顧總這種事,小候就很有經驗很有發言權。
經過上次堵車事件後,小候特意摸清了顧元湛平時會開的那幾輛車的車牌號,進出公司的時間,甚至還淡定地跟他的司機都套好了關系開始稱兄道弟——
畢竟是娛樂圈出身的人,做起跟蹤這件事簡直不要太順手。
這不就是狗仔的工作嗎!
所以在觀察到顧元湛經常出入南郊那家醫院後,他飛快地給跟越清溪報了信,而後者也毫不猶豫地丢下正在背到劇本跟他跑出來了。
“溪姐,我知道後門有堵牆比較矮,憑你的本事翻過去那是輕而易舉。走,現在就去,我給你望風!”
越清溪看着已然進入狗仔角色的小候,哭笑不得。
她指了指頭頂那個锃亮的攝像頭,提醒道:“你信不信咱們已經被發現了?”
走到這一步她都有些無奈,小候當初聽說她在找顧元澈後便私下開始跟蹤顧元湛。
他說既然兩個人是兄弟,那總該要見面的,再不濟摸清楚顧元湛住哪兒,跑去問問家裏其他人也能問到元澈在哪兒。
結果他本領高超,跟顧元湛的司機稱了把兄弟,套出了重要消息——顧總的弟弟就在這醫院裏。
下了車的越清溪呼出一口氣,擡頭看着這間幽靜的醫院——說是醫院,其實更像是療養院。這位置雖然偏僻但是環境極好,從外面望進去,隐約可見裏面修建得極整齊的花草和郁郁蔥蔥的樹木,陽光落在那棟別墅一般的建築物上,在玻璃上反射出溫暖的光。
就在這時,大門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一個女人,她穿着護士服,恭敬地在越清溪不遠處站定,微微鞠躬:“越小姐,顧總在裏面等你。”
既然都讓人來接她了,那也是同意她的探視了。
越清溪穩住驟然猛跳的心,跟在護士身後邁進鐵欄大門,穿過小花園和重重走廊,最後在一間病房前停下腳步。
門口跪坐着一個人,越清溪低頭一看才發現這是阮茗煙。
後者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眼淚和汗水把精致地妝容暈得一團糟,她聽見腳步聲後緩緩地擡頭,看了良久才像是剛認出越清溪的模樣,眼神中倏然爆發出無邊的恨意。
“越清溪!”
她才剛開口,陪越清溪進來的護士就微微笑着将食指抵在唇上:“噓,阮小姐,請不要打擾顧先生休息。否則顧總生氣了,我們都很難辦的。”
阮茗煙瞬間安靜下來,只是依然恨恨地盯着越清溪。
然而越清溪只是輕描淡寫地瞄了她一眼,連半句話都懶得跟她說,徑直朝着門內去了。
她忙着去見元澈,哪裏有心思跟阮茗煙掐架?
病床上的顧元澈還在拼命指揮自己哥哥。
“元湛,你快看看我臉擦幹淨沒有?”
“元湛,你有沒有讓人給我修理好頭發?”
“我現在臉色看着怎麽樣?要不你捏捏我的臉,捏紅了看起來會不會好很多?要是小溪看我病怏怏的樣子肯定會擔心……”
“……”顧元湛懶得理他,都躺床上當了六年植物人了,還想要氣色好?
你以為你是植物能進行光合作用嗎!
顧元澈還沒來得及讓哥哥遞個鏡子再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就聽見有些匆忙的腳步聲靠近了。
他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只能感受着一道人影在病床前站定。
緩緩擡眼,一張清麗得像是初雪般幹淨臉龐出現在他眼前。
越清溪愣愣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來的路上護士已經把大概情況告訴她了,顧元澈所乘坐的飛機出了事故,他雖然僥幸未死,但是卻在這次事故中成了植物人。
她以為突然消失的這個人,其實就在同一個城市,安靜地沉睡了六年。
她有很多話想跟顧元澈說,想說自己當初找了他很久很久,想問他為什麽要告訴她一個假名字,想告訴他自己現在終于可以當女主角了,想問他還疼不疼。
可是一切話語都哽在喉嚨,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因為顧元澈靜靜地看着她,然後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禮貌卻疏冷地問:“你是誰?”
顧元湛頓時心生警覺,元澈不認識她?這個越清溪難道也有問題?!
銳利的眼神頓時對準了越清溪,幾乎立馬就要準備找人把她扣下逼問了。
越清溪愣愣地看着顧元澈,然後偏過頭看向邊上一臉警覺的顧總,直接問:“他腦子摔着了?失憶了?”
“……沒有。”
他昨天剛醒來就記得叫他的黑稱,且嘴毒的功夫與當年一模一樣,怎麽可能會失憶。
“那他怎麽不記得我了?”
越清溪喃喃自語,一股無力感和心酸感驟然湧上。
病床上的人卻再也繃不住,忍了好久的笑容瞬間綻放,眼中的笑意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
“騙你的,小溪你怎麽還是這麽笨啊?”
越清溪的變化的确很大,但是他對她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昨天,他又怎麽會認不出她呢?
越清溪抿着唇直直地盯着他,表情看起來有點難過。
顧元澈後悔了,以前他就常笑眯眯地逗越清溪,然後在惹毛她之前摸摸她的腦袋哄好。
可是現在他想摸摸越清溪的頭,也想抱抱她安慰她,卻做不到。
真遺憾啊。
但是下一刻,被他騙了的越清溪卻俯下身,輕輕地抱了抱他。
“嗯,我還是不太聰明,所以你快點好起來,好起來以後繼續騙我。”
顧元澈蒼白的臉瞬間洇出淺淡的紅暈,直到越清溪離去,唇角仍止不住地往上翹,露出極滿足的笑。
顧元湛看不下去了:“你既然這麽喜歡她,怎麽還讓她走?”
剛才正是顧元澈堅持讓越清溪離開的,還義正詞嚴地說自己最近要休養身體,讓她少來醫院。
“你不是說她最近在準備拍戲嗎?她不太擅長背書,肯定要花很多工夫來背臺詞,而且你先前不是答應要把阮茗煙的代言全給她嗎?那她一定很忙,我怎麽能讓她經常來看我呢?那不是很辛苦嗎?”
顧元澈回答得理直氣壯,邊上那個忙得要死還是天天來陪弟弟的總裁:哦,原來我不忙。
”而且……”
顧元澈眼睛動了動,聲音輕柔卻堅定:“而且我不能總等着人家女孩子來抱我吧?”
越清溪出門的時候,阮茗煙已經不見蹤影了。
顧元湛也沒把自己錯找了阮茗煙的事跟她坦白,畢竟這種烏龍太丢臉了,一點兒也不符合總裁的霸道英明形象。
不過就算知道了,越清溪也不會有太大情緒波動。發生了的事情再去計較,沒意義。
在返途的車上,越清溪接到了易枝楊的電話。
“小溪,趕緊的上線轉發白景行的微博。具體文案就簡單地感謝下,然後表示自己會繼續努力就完事了,就不給你發樣本了。好了,我還在小姜這邊忙,你有不懂的再聯系我。”
白景行的微博已經發出來有一會兒了,态度相當堅決地說明了越清溪這個女主的來歷之正,前幾天還瘋狂叫嚣着說越清溪背後有金主所以才空降拿女主的人都沉默了。
底下還有些年紀小的吃瓜群衆不解:會不會是白景行被資本施壓所以這麽說的?
白景行會被資本施壓?
不,大家都知道,這位大佬只會向資本施壓。
在這之前,白景行只指定過兩個人做主角,無一不是頂着網絡群衆的萬分反對和投資方的壓力。
一個是當時才十八歲的姜文垣,那會兒這少年剛結束選秀,空有名氣,但大家都覺得他只适合當個愛豆在舞臺上唱跳就夠了,跨行當演員肯定會死得很慘。
當時就連姜文垣自己的粉絲群體裏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怕演戲翻車影響形象。
結果白景行眼光毒辣,姜文垣的演技的确非常一般,然而那個角色跟他本人相當一致,算得上是本色出演,所以電影上映後盡是一片叫好。
姜文垣自己心裏倒是很有逼數,在那之後有許多電影找他都沒接,只接了些少年人設的電視劇。
另一個則是江秋彥的老婆夏流,當初她也名氣不顯,白景行力排衆議堅持沒用投資方想選的那位女演員,定下了她。
結果那部電影拿下了賀歲檔的票房冠軍。
越清溪,是白景行第三次公開表示“這是我選中的人,你們別逼逼”
這條微博一出,再加上姜文垣非常護短地跳出來維護越清溪給她撐場子,效果奇佳,底下原本還叫嚷着要把越清溪的金主扒出來的聲音,瞬間就消失了。
既然外界的幹擾解決了,元澈那邊也不讓她去探望,那現在就該努力地背臺詞了。
此時,越清溪正窩在星華娛樂的公寓裏。
從小就不擅長背課文的越清溪被大段大段的劇本弄得欲哭無淚,背臺詞背得頭暈腦脹的越清溪默默地調出系統:“有記憶面包嗎?”
系統沉默了片刻,然後屏幕上出現個404,看樣子是搜索了一番沒有結果。
它虛心請教:“請問001號試驗體,你所說的記憶面包是什麽東西?
被劇本折磨的越清溪也沒指望系統在這種事上面幫她,純屬無聊找系統聊天。
”記憶面包啊……就是在書上印一下,吃下去就能記住內容的面包啊。”
系統看樣子沒聽過多啦A夢,它像是很震驚原來地球上原來也有這麽高能的技術,一段激烈的電流麥過後,系統突然出聲。
“001號試驗體,造神系統沒有記憶面包,但是擁有更高級的技能。
屏幕亮了亮,随即出現一個技能。
【過目不忘】:記憶能力強化X10,重點強化閱讀記憶能力X20。
越清溪看得心動不已,果然越是逆天的技能越是簡潔!
興致勃勃地再瞄了眼兌換所需信仰值——
700000!
“打擾了。”
越清溪面無表情地選擇關閉系統繼續硬着頭皮背劇本。
她這段時間被阮茗煙黑的很慘,加上荒野游戲打算把她的荒島20天剪成特輯一直都沒播出來,所以信仰值還在三十萬出頭上下徘徊。
懂了,卑微十八線不配擁有過目不忘。
但萬萬沒想到,這次系統主動開口了:“你可以選擇用上次的特殊物品兌換此技能。”
特殊物品?
越清溪想了想,終于記起自己在荒島上得到的黑珍珠了。
當時系統就說了那顆珠子是自然條件下低于千萬分之一幾率天然形成的物品,可以用于造神系統升級,但是沒仔細說具體用法。
這會兒系統主動提出要用一個高價永久兌換黑珍珠,越清溪才意識到,這顆珠子大概比她預想的要珍貴得多。
她沒多猶豫,珠子在她手裏是無用品,而過目不忘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技能,而且系統升級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飛快跑去屋內搜尋了一番,最後在晾在陽臺上的牛仔褲兜裏找出珍珠,萬幸,經歷洗衣機璀璨的珍珠還乖乖地沒丢。
系統語氣毫無波動地提示:“這是重要物品,請穩妥保管。”
雖然語氣沒感情,但越清溪完全聽出它恨鐵不成鋼覺得自己暴殄天物的意思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以為這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價值最多三位數那種,所以才這麽随便一放就忘記了。
在确認兌換後,一道提示音又響起。
”恭喜您獲得永久技能【過目不忘】,系統吸收能量,将于10分鐘後進入休眠模式進行升級,如需兌換技能請抓緊時間。”
休眠模式?
果然,在十分鐘後,無論越清溪怎麽呼喚系統也沒聲響,看來只能等它升級完畢才會再次出現了。
也不知道升級完畢後會不會解鎖更多新功能?
越清溪不去想那麽多,開始專心研究起了這個新得的技能——【過目不忘】!
白景行的劇本寫得極好,但是他的個人風格太明顯,加上這是一部偏于仙俠的古裝戲,女主莫輕寒設定又是很有內涵的仙子,所以遣詞用句有些晦澀繞口。
越清溪先前背着臺詞像在背課文,認真背大半天也只能背下一節,但是在得到技能過後,這情形瞬間變了。
那些複雜的文字突然之間變得極淺顯易懂,越清溪只看了一眼,那大段的文字就像是印在腦海裏了。
她暗暗地錄音背了一段,再對着着劇本一看,果然一字不差!
原預計要花半個月背下來的劇本,在擁有技能之後竟然不到一個小時就背得滾瓜爛熟了!
背完自己的臺詞後,越清溪也沒馬上丢開劇本,而是開始背起了男主還有其他配角的戲份。
只有清楚知道自己跟自己演對手戲的人的臺詞,才能在對戲的時候更好地配合對方,再做出更合理自然的表演。
在越清溪看來,這是成為一個優秀演員必須要做到的事。
背完整本大劇本後,越清溪本來還想再把《仙山》的原作仔細看看,但擡頭的時候發現窗外的街市已然華燈璀璨,已經是深夜了。
越清溪伸了個懶腰,想了想還是決定在點外面和去公司餐廳之間選擇了第二項。
姜文垣先前在她面前念叨好幾次餐廳大廚的手藝不錯了,不去吃也對不起他的強烈安利。
披了件風衣就想出門,卻又想起易枝楊的千叮咛萬囑咐,記起自己現在是個女明星……
沒辦法,越清溪只好返身簡單地化了個妝,又踩了雙高跟鞋出門了。
公寓距離公司不過十多分鐘的步程,越清溪也沒打車,慢悠悠地走過去,這點兒路權當是散步了。
然而剛到公司附近,越清溪就看見前方有人在糾纏。
幾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男生,其中一個甚至還穿着校服,他們圍着一個女人不知道說什麽。女人想要走但是身後這幾人卻依然緊緊跟随着。
越清溪皺了皺眉,正要上前制止的時候,卻發現被圍着的那個人是阮茗煙。
那幾個小男生面上的表情也不兇惡,反而都帶着哀求,年紀最小的那個甚至都哭了。
“需要幫你叫保安嗎?”越清溪在不遠處站定,聲音不輕不重。
阮茗煙聽見這聲音後便匆匆回頭,發現來人是越清溪後,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堪。
越清溪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等着她的回答,身上那件簡潔大方的風衣在夜風中衣角飛揚,裸在外面的小半截光潔小腿弧度漂亮得不像話。明明穿的是低調的淺駝色,在越清溪身上卻将她本就明豔的眉眼襯得越發清麗動人。
阮茗煙再看看不遠處玻璃牆中倒映着的自己。
整日的奔波加上剛才的糾纏,她的外套都皺了,頭發也亂亂的,就連最重視的妝面現在也暈開花了。
在自己看不起的這個十八線替身面前,阮茗煙發現自己狼狽得像個小醜。
“不用了,謝謝。”
盡管剛才扭傷了腳,但是阮茗煙強忍着腳踝的刺痛,慢慢地站直身子,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更自然。
“這些是我的粉絲,越小姐沒被粉絲堵過肯定不懂,不怪你。”
“……”
既然阮茗煙這麽說了自己當然沒必要趕着上去關愛她,哦了聲兒然後淡定地走了。
而且越清溪還真的沒被粉絲堵過……阮茗煙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只是簡單的粉絲追偶像簽名而已。
然而這并不是簡單的粉絲,這幾個人是她粉絲後援會的管理。
阮茗煙咬着嘴唇,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這些天已經遭受了接二兩三的打擊,雖然顧元湛看在她這些年都聽話往醫院跑的份上沒把她逼到絕境,但是那個笑面虎顧元澈顯然對她意見很大!
一整天她的手機都在響個不停,通過顧元湛拿下的資源很多,代言,雜志,各種晚會,本來滿滿都通告,現在全都變成了0。
甚至當她剛才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想給經紀人打電話讓她出來接自己的時候,以前那個總是唯唯諾諾的中年女人竟然直接挂了電話!
阮茗煙心涼了大截,明白自己這是被星華放棄了。
那幾個少年還在哀求:“煙煙姐,求你了,快去派出所把趙大哥給保釋出來吧,我們幾個都是未成年,而且又是學生沒有錢,你要是不幫幫他,他就要坐牢了。”
他坐牢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讓他去潑越清溪硫酸的!更丢人是的還沒潑中!一個大男人還打不過女人,真惡心!
這種話阮茗煙心裏想想就算了,當然不會直說出口。
那幾個男孩子因為擅長用電腦,又正好是本市的學生,所以成了本地粉絲後援會的會長。
姓趙的那個男人在那天襲擊越清溪之前就在粉絲群裏宣稱要去給女神出氣,結果一去不反複,反而被送進了派出所。
後援會剛為了阮茗煙的雜志花完了衆籌的錢,沒法幫忙保釋人了。幾個管理商量了一下,覺得女神人美心善熱愛公益,知道有人因為她而進監獄後,一定會毫不猶豫幫忙的。
但是現實太過殘酷,他們在星華公司蹲了兩天才蹲到的阮茗煙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女神依然美麗,說出的話卻冰冷不近人情:“這件事你們自己解決比較我,畢竟我是公衆人物,跟這種事牽扯上了影響很不好,我現在還要去攝影棚拍廣告,你們讓一下。”
幾個少年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只一遍又一遍說着粉絲為她付出了多少,有多喜歡她。
女神這個月雜志銷量額在他們的沖擊下直達千萬,而且她每次露面都穿着高訂禮服,就連街拍機場圖也都是幾十萬起的裝備。
可是現在,在他們需要她幫忙的時候,她卻拒絕了?
可是阮茗煙越聽越覺得厭惡,只覺得他們煩人不懂事。
她最開始倒黴,就是被這群幼稚的小鬼給破壞的,她本來坦蕩的星途就是被他們葬送的!
至于雜志,至于應援,那都是他們自願的不是嗎?她又沒有求着他們為她做那麽多,喜歡她的人那麽多,也不缺他們這幾個。
而且現在正是關鍵時期,越清溪一定在暗暗盯着自己,只要她出手幫忙了,說不定就會被潑上“指使粉絲襲擊人”的黑料。
所以她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