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升起,王都也仿佛一瞬間喧嚣了起來。
訟玉揉了揉眼睛, 從他的小床上坐了起來。
“小福子, 你在哪裏呀?”
小福子從殿外應了句,“殿下, 我在,您是要洗漱了嗎?小福子馬上為你準備。”
“嗯。”訟玉晃晃尾巴, 游了出去, 享受第一抹陽光的溫暖。
玉華宮裏平常除了小福子常住之外,并沒有幾個人,訟玉其實還挺喜歡這樣子的, 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 玉華宮安安靜靜的,但偶爾也會有人聲,這樣子就挺好。
這樣想着, 訟玉忽然想起了深海的國王爸爸和王後媽媽, 還有歸浩哥哥,以前, 要是陽光剛剛升起,國王爸爸總會給他帶來新鮮的海草還有魚蝦,瓦刺姐姐還會帶着他去看着太陽光慢悠悠的照進深海……
他們看着魚兒慢悠悠的游, 鯊魚略過他們, 魚群飛舞着,幾條人魚總是開心的嬉笑,飛馳的劃過一片一片的海面。
可是, 現在只有他自己了。
訟玉忽然好想他們,可他現在還不會變人腿,離開水會死的,他不能離開皇宮回到大海,也不能見到大家。
訟玉嘆氣:“唉——”
訟玉托着腮,搖了搖荷葉的莖,看見小福子走了進來,他只好先停下,去洗漱去了。
訟玉保留着人類的好習慣,每天都是要刷牙的!他可是愛幹淨的人魚。
“殿下,今天的話本好像講完了。”小福子臉色有點不自然幹笑道,“小福子給殿下換其他的東西講成不?”
“可以,随便你,反正有故事聽就可以了,不是話本其實也沒什麽。”訟玉聽到這話也沒什麽意外,話本本來有趣的就不多,而且講着講着其實也挺無趣的,他都是當困睡的晚間故事聽的。
到是小福子自己找到了事,訟玉吃飯時、嬉水時、入睡時,他都可以講。訟玉見他講得入神,也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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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笑了笑:“那奴才就開始講了。”
“話說啊,前兒個奴才說過的那個左凝香啊,她被關了半年禁閉,沒想到卻有人捉到了她一身黑衣出現在陛下的寝宮外。”
“結果殿下你猜怎麽着,左凝香還沒有到陛下宮內,就被人揪着告發了!”
“陛下頓時盛怒,左凝香當時就被打入了天牢,據說啊,第二天早朝左相也被狠狠的斥罵了一頓,并罰俸一年。”
“這還沒有什麽,這其中最有意思的是,那告發之人竟然就是尤亞娟,右相嫡次女!這朝堂之中,左相右相可是不和好久了。”
訟玉聽得有點懵。
小福子撓頭笑了笑:“其實小福子也不清楚這些事情的真假,就聽大家都在議論,就回來和殿下講了。索性就看個樂子,反正那些人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不過啊。”小福子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我聽有人說了,那個左凝香似乎并不是左相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個暗衛!”
“光她身上的武功就很值得懷疑,這一次的行動聽說就是為了趁着陛下不注意,仗着武藝高強,欲要偷盜傳國玉玺!”
“真的嗎?”訟玉将信将疑,玉玺那麽重要的東西,是随随便便就能偷的?那個左凝香腦子有坑吧?
“不知道啊。”小福子一臉單純的眨眨眼:“這是大家猜的嘛,宮裏的八卦太少了,大家都愛瞎想,不過啊——”
小福子笑嘻嘻的說:“小福子到是覺得這個十有□□是真的,我記得左相總愛給陛下送美婢才子,陛下也總會氣惱的隔幾天便會殺掉他們幾個,也沒說由頭就說是試圖觸及禹朝機密。”
“奴才覺得,陛下不會是那樣殘暴的人,陛下定是有他的考量才會砍了那些人,說不得,那些美妾才人就是幹了什麽頂破了天的大事,陛下才會那麽生氣,例如叛國這種……”
訟玉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過這些事情,誰知道呢。”小福子搖了搖頭,“朝堂上,左相右相争鋒相對也不是一時了,這次也說不定就是尤亞娟得了右相的指示,陷害于左凝香。”
“可是,那樣子不是很明顯嗎?”訟玉疑惑,“一看就知道是右相搞的事情,左相不會反攻嗎?”
“哎呀……這個小福子就不知道了。”小福子嬉笑着,端起訟玉洗漱後的盤子,和訟玉說道:“殿下,奴才要收拾東西咯”說着,他就端着盤子走了出去。
訟玉卻聽着他的話陷入了沉思。
這皇宮還真是冷酷無情的地方……
那些美人到底是為什麽被殺呢?訟玉腦子轉了轉,半天也都沒想出什麽來,他總覺得自己的腦子變小了,現在是一點也不夠用了!
蕭乘那麽殘暴,到底是真的是那樣,還是裝的,或者其他?
訟玉無從得知,他現在只知道,每天和他笑臉相迎、從沒對他重口說話的蕭乘,他也許從未認識過其真正的一面,也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訟玉憂愁的皺起了眉,整條魚無意識的圍着池子游着。
直到小福子領着人送來了早膳,訟玉也沒挂上什麽好心情,他面無表情的吃完了小魚,就又回到了水裏。
憂愁着憂愁着,訟玉忽然更想大海了。
陽光下,金燦燦的玉華宮透着琉璃的炫彩和美麗,訟玉的身影在閃光中慢悠悠的移動着,藍色魚尾偶爾閃過藍光,隐約可以見着一雙潔白筆直的雙腿,只是一閃而過,看得不太真切。
訟玉這一憂愁,連帶着蕭乘來了,他也沒有如往常一樣冒出頭來。
蕭乘有點錯愕,皺着眉招手問了小福子,“你家殿下怎麽了?”
“殿下從早膳起就一直不太開心,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奴才見着他對着水面發呆,估計是想家了吧……”
蕭乘沉默了半晌,對小福子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家……那不就是大海嗎,你想回去嗎?
蕭乘眼神有一瞬間的暴虐閃過,他站在池邊,無意識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
留下來不好嗎?
這些天他做得還不夠好嗎……
陛下難得的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他看了一會水面,自嘲的笑了笑。
半天也沒有看見訟玉如同往常一樣歡快的同他說話,蕭乘落寞的離開了。看來,是時候狠下心處理一些人了,這樣,他才可以肆無忌憚的陪着訟玉……
待他走後,訟玉終于浮了起來,他看着宮門,雖敞開着,那裏卻護衛巡邏嚴謹,訟玉目光幽幽。
或許暴君是喜歡他的,只是不是那種喜歡,他過去幾天竟然還有點迷失了,訟玉有點惘然,也許真的是這幾天的生活過于歡快,讓他忘記了他的真正的歸處,他從來都不屬于這裏啊……
可每當訟玉想着蕭乘,總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勁,他好像……也不是那麽讨厭他……
湖面冒了個咕嚕咕嚕的泡泡聲,轉眼,訟玉又沉入了水中。
往後幾天,蕭乘都沒有進來看訟玉,訟玉也好像忘記了蕭乘這個人,每天無所謂的吃魚、嬉水……
歸浩已經試圖來玉華宮外面幾次了,可他每次過來,這些護衛都攔着他,不讓他進去。
想着,歸浩狠狠地瞪了一眼護衛們,他們真是太可惡了!
他就差點就可以進去,進去了就可以看見那個什麽玉殿下,然後倒了茶水,哦哦不是,倒了水,他就可以見到小訟玉。
啊啊啊啊歸浩捉狂的狠狠揪了一把葉子,鼻尖哼出一聲然後氣哼哼的甩袖子走了。
他身後跟着的婢女暗暗翻了個白眼,快步跟了上去幫歸浩擦手,心裏卻在腹诽:
也不知道殿下哪裏找來的那麽蠢的人當內應的,啊啊啊,天啊,她真的好擔心有一天他們不是因為事情敗露而被殺,而是因為這個溪美人太蠢了被皇帝看不順眼殺的。
這不,剛腹诽的瞬間,婢女就眼尖的看見了皇帝就在前方,她推了推歸浩提醒他,歸浩被教過禮儀,他知道要怎麽做,忙跪下行禮。
蕭乘淡淡的點點頭,路過了他們。
他走後,歸浩站了起來,好奇的看着他走的方向。
他見着蕭乘走到玉華宮沒有被攔着,眼前一亮。
他決定了!下一次他就來賴着這個叫皇帝的人,讓這個皇帝帶他進去,,然後他就可以倒完水,然後!就可以見到小訟玉啦!
想着,歸浩忍不住美滋滋的笑了起來,邁起腳就要朝着玉華宮又過去了,婢女及時拉住了他,說道:“溪美人,該到用膳時間了,我們先回去吧。”
聽到吃的,歸浩瞬間也不看蕭乘了,他飛快的點點頭,收回就要邁的腳,拉着婢女就興沖沖走,“走走走,回去吃魚!”
婢女:“……”
吃吃吃,整天的就知道吃,也不見你那麽記得殿下的吩咐。
啊——婢女默默無語,艹!這天殺的傻子。
蕭乘照例詢問了一邊護衛玉華宮的情況,得知今天歸浩又過了來,他眉頭皺了皺問道:“可知道他到底來這裏做什麽?”
護衛回答:“據他說的末将所查到的,他是為了來看望玉殿下,不過之前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可以進去玉華宮,所以末将便一直沒有放他進去。”
“可他仍然每天都來,還時不時眼巴巴的站着往裏面望,這……”
“他身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或者看着人如何?”蕭乘打斷他的話問道,他可不相信歸浩只是簡單的要來看看訟玉,歸浩是東靈武送來的,他雖沒有去看過,也沒放在心裏,但心裏的警惕還是一直沒有放下。
蕭乘一向不太明白他那個便宜兄弟東靈武的心思,也對他保留了一些警惕心沒有全然信任,可這個溪美人,又實在是行蹤過于奇怪。
“這……”護衛有點遲疑,他看了眼蕭乘,說道:“末将看着,溪美人看着并沒有壞心。”
護衛語速緩慢,語調清晰:“這個溪美人眼神清澈,眼神裏沒有惡意,而且他的行為很……”護衛有點說不下去了,實在是他覺得這個形容詞不太好。
蕭乘問:“說,有什麽?”
“有點像是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蕭乘:“……為什麽這樣說。”
護衛:“這是末将的直覺,臣的直覺一向很準,這個溪美人的舉止動作不像是常人所為,像是稚子所為似的。”
蕭乘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如此,那便信你一回,下次他再來,讓他進去吧,你家殿下也需要認識認識宮裏的人了。”
“是,末将遵旨。”護衛跪下領旨,蕭乘深深的看了一眼玉華宮,轉身就走了。
忍了那麽久,蕭乘不打算忍了,他的背影肅殺,無端的帶着一股凜然的威嚴。
他的小人魚,他會給他一個安全的後宮,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