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事不煩二主

張張背着書包,打了一把雨傘,按照出租車司機說的方向去了附近那家典當行。

下雨天不好,典當行也沒什麽人,眼看就要下班,溜進來一個小姑娘。一身半舊的中學生校服,如果不是校服樣式分男女,光看頭發的長度還以為是個小男生。

“小姑娘,來幹啥?我們這裏要下班了。”典當行裏就一個店長,另個夥計請了會兒假去接人早半小時就下班了。店長其實也想早走,畢竟雨天,生意難做,回家路上又不好走。

張張第一次來這個典當行,心中難免緊張。何況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典賣物品,只想着将東西拿出來,無論那店長如何質疑,堅持自己這個是真品,守住底線的那個錢數。如果對方給的價格太低,那幹脆還是換個地方再問問。

她覺得她可以的,以前幫着爺爺倒賣廢品,這會兒賣個銅錢還不是一樣的?買東西的見面砍價一半,她賣東西肯定要先報個高價,等着人家往下壓才行。

可人家典當行的店長也不是白當的,先不問專業知識怎麽樣,看人的眼光賊準。大雨天急匆匆趕來賣東西,又是沒大人跟着的小姑娘,肯定是急用錢,又或者是東西來路不正。再看她穿着打扮手裏的其他物件,都是破舊普通甚至有點寒酸的。這種貧寒家庭的孩子見識有限,十有九成是醫院那邊過來的,換錢救人命。

只不過店長并不精通古錢幣,他戴着手套将那枚銅錢仔仔細細用放大鏡看了一通,也拿不準究竟是否真品。

小姑娘眼淚汪汪,只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護身符,清朝光緒年間,從大戶人家得的賞錢。建國後,家裏藏的金條銀元都上交了,這銅錢一開始沒人覺得貴重,全做了護身符給了小輩們。

除了這些賣慘的話,張張也如實說如果不是急用,肯定舍不得賣,爺爺說這錢是什麽“小十珍”,再放幾年,十幾二十萬都能賣的。

“既然這樣說,你打算賣多少錢?”店長拖着長音問。

“十萬。”張張喊了個高價。

店長當然不會馬上說不行,默默打開了櫃臺上的電腦,查詢銅元的行情。如果是真品的“小十珍”,幾萬收了,轉手賣給一個專收錢幣的行家,賺個過手費幾千一萬的,生意也還做得。

“小姑娘,你喊的價有點高了。是死當還是活當?”店長心中有了成算,語氣也就悠閑起來。

“那你說,活當多少錢?”張張一看店長那态度,就明白人家不好糊弄。她既然選了典當行,就存了有朝一日攢夠錢贖回的念頭。畢竟這東西自己藏了那麽久,是個真古物,将來升值空間還是有的。

“活當,市價的三成收,給你個期限來贖回。過期不來贖回,要麽自動轉為死當,要麽就付些利息了。你這枚銅元,市價七八萬,單個一枚錢,來歷不好證實,買家也不容易找。看你是急用錢,也不占你便宜,算你2萬1千塊。1年內來贖回,都這個價如何?”

原來只能典當2萬1千塊麽?比張張心理預期低了許多,她又問道:“那死當,能給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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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當一口價,4萬5千塊。同意就立馬給你現金,東西歸我們店裏與你無關了。”店長雖然嘴上說的響亮,肚子裏其實還有疑惑。怕是這小姑娘演戲,萬一是假貨,死當了就賠錢了,于是一臉關心,好言勸道,“如果錢差的不是太多,你将來又想買回來的,還是選活當好。活當價低,你贖回去的時候價格也合适啊。興許你過幾天認識了什麽買家,想收你這東西,你直接賣個高價,到咱們店裏來贖回取貨,我們絕對不會吐露典當的價格,還能幫你免費鑒定做個背書。”

2萬1千,也就是三天多ICU,不太夠啊。張張盤算了一下說道:“這事我還要問問家裏的大人,才能定下來。您這裏幾點下班?”

“這就下班了,明早上9點開門。要不你問明白想清楚了,明天再來?”店長覺得這也是個辦法,他也能趁機回去問問行家請教相看銅元的訣竅,明天這小姑娘若再來,也有個準頭,“小姑娘,我看你也有點猶豫,我這裏也急着下班不想催你。要不這樣,你先讓我拍個銅元的照片。我幫你問問收古董的朋友,萬一有人看上了,直接從你這裏買,我賺個介紹費也能做的。”

張張勉強同意了,計劃明天一早先趕去古玩城那邊再看看,多問幾家店。典當行這裏無非是圖近便,不過價錢給的實在太低。

ICU已經繳費2天,她還有點時間,不妨多找點門路,免得吃虧太多。

張張讓人家拍了銅錢的照片,自己收好了東西,打着雨傘又飛快離去。

等她走了,店長才一拍腦門,光着急下班了,都沒問人家小姑娘留個聯系方式。萬一小姑娘最後舍不得賣,他這邊又有老板肯收貨,那不擰巴了?也罷,先別惦記那些後話,第一步該是找懂行的問問究竟是否真品。再者,就算小姑娘不再來,好歹自己能有點長進,學學銅錢辯真僞的手藝。

店長将照片發給了收藏界的一個朋友。這人姓郝,已經退休多年,家裏小有資財,最好收藏錢幣,不過一般都是去古玩街那邊淘換。典當行裏更多的是現代奢侈品、珠寶手表之類的,古錢幣要看機緣。

沒想到那邊郝老先生收到照片,馬上就打電話過來:“喂,你這銅元出價多少錢?我那套小十珍裏有一枚一樣的,不過沒你這品相好。”

店長趕緊回複道:“是店裏的客人,只來咨詢,我這邊很少收銅元,價錢給的可能不夠,人家也沒決定賣不賣。郝先生,咱們多年老朋友了,您若真想要,那客人再來的時候,我幫您介紹一下?你們商量價錢,我居中收個介紹費也行。”

“我人在游輪上飄呢,信號不好,今天能打通電話就是緣分。咱也別來那些虛的,東西不錯,您幫我留下,你多少錢收我不管,8萬塊賣我就行。”

“郝先生,您就不怕那貨是贗品?”店長有點緊張。

“你們店裏給把關呢,我怕啥……再說就8萬塊,也沒多少錢的事……若是假的買個教訓也值了。”郝先生那邊的聲音斷續起來,“不多說,我兒子電話你知道……問他要錢。先錢後貨也行,不讓你們店裏吃虧。”

店長撂下電話,開始琢磨,這生意該怎麽做。早知道郝老先生有這意思,開價又那麽高,剛才就不該放走那小姑娘。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希望那小姑娘明天還會來吧。

張張剛才故意沒留自己聯系方式,也有點忐忑。原以為自己扭頭走的利索,店長若真想要貨,就會挽留一下。看來人家并不怎麽在乎這種幾萬塊的小生意。何況無憑無據的,怎麽證明自己這是真品呢。

恐怕店長說什麽拍照給人看,也是先看看真假吧。

帶着沮喪,張張回到了病房區,卻發現許多顏居然還沒走。

張張不知道自己忽然哪根筋抽了,竟然生出一個念頭。出租車司機師傅的話盤桓在耳際“……興許是老天爺看你家裏出了事,派個大善人專門給你送錢呢。”

一事不煩二主,反正都已經“借”了許多顏一千五百塊,要不問一下他收不收她手裏這枚銅錢?

有錢人家的少爺一個個金玉堆裏長大的,多半能有些眼光、會識貨吧?

郝景扯了扯秦懇的襯衫袖子,擠眉弄眼低聲說道:“秦哥,你看那邊有個學生妹,好像一直盯着少爺看?”

秦懇正絞盡腦汁想,過會兒怎麽啓發許多顏,能讓他主動提出先聯系一下院裏的高層領導,行方便。總比在這裏和這幫嚴守規矩不肯收賄賂的基層人員墨跡要管用,哪有心情看什麽學生妹。

“從小到大,咱少爺出門哪次不被女人盯着看的?”秦懇不耐煩的甩手,“別煩我,我想正事呢……”

話沒說完,兩人眼睜睜看着那學生妹竟然向着許多顏走了過去。她不僅偷看,還光明正大要與許多顏搭讪?這難道是想要合影簽名,還是打算留電話加企鵝好友?現在的學生妹都這麽膽大生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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