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如冰,她便似火
徐城手上提着林辰美親手煲的雞湯慢慢的走在醫院的走廊裏,他心裏很不爽,因為就連他自己,也從未嘗過他老婆的手藝。好吧,誰讓一個是他徐城從小到大的死黨,一個是他老婆心疼到骨子裏的閨蜜,他就勉為其難的不吃醋了。
走到陸念白的病房門口,他便看到顧沐槿環抱着雙臂,背靠着牆壁坐着,他挑了挑眉走上前:“顧沐槿,你怎麽坐在這裏?陸念白醒了沒有?”
“醒了,他應該已經想清楚了,徐城,你扶我一下,我有點胃疼。”顧沐槿的嘴唇發白,額前的劉海被汗浸濕。
“你還好吧?我給你們帶來了辰美親手煲的雞湯。”徐城騰出一只手去扶她。
顧沐槿的腳步明顯不穩,整個人快要虛脫。她依靠着徐城的攙扶站起身,徐城看着她在推開房門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蒼白的臉上勉強挂起了微笑。她停頓了幾秒,右手扶上門把。
顧沐槿人還沒進去,便聽到陸念白憤怒疲憊的聲音傳來:“我不是讓你走嗎?你又回來幹什麽?”
徐城瞥到她的背影僵住,很快又恢複原來的樣子向病房裏走去。陸念白平躺在床上,他右手上的紗布溢滿血跡,觸目驚心。他的左手緊緊摁住胃部。
走到他面前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仿佛走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自己的胃也超不舒服,她俯下身子,握住他的左手:“氣筒,你又胃痛了對不對,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不再讓自己胃痛的嗎?”
陸念白的視線并沒有落在她身上,他冰冷的抽出自己的手,繼續沉默。顧沐槿盯住自己落空的雙手,也陷入了沉默。她真的覺得自己很累,眼皮很重。
“陸念白,我帶來了辰美給你們煲的雞湯,你小子真有福氣,我和她結婚快一年,一次也沒有嘗過她的手藝。”徐城輕笑,想要緩解尴尬的氣氛。
“我不喝。”他頭也不擡盯着床上厚厚的棉被。
“氣筒,你喝點好不好?”顧沐槿語氣溫柔,帶着撒嬌的意味。
“我說了不喝,拿去倒掉。”
“陸念白,你發什麽神經!不就是手暫時廢了嗎?你有必要擺出一張死人臉嗎?你真是……”徐城真想把手中保溫桶裏的湯倒到他頭上。
“徐城,你少說幾句話好不好。”顧沐槿走到他身邊,從他手裏接過保溫桶,将湯倒在白色的小瓷碗裏,空氣裏飄滿了雞湯的香味,顧沐槿朝勺中輕輕吹了幾口氣,遞到他唇邊。
陸念白轉過頭,顧沐槿又走到了床的另一邊,繼續維持着剛才的動作。陸念白伸出左手,顧沐槿眸中頓時布滿欣喜,以為他終于妥協,卻從未想到他從她手中奪過小瓷碗,摔在了地上。白色的瓷磚上立刻一片油污,她的鼻間還有雞湯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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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沐槿,他不喝你喝,餓死他最好!”
顧沐槿只是緩緩俯下身子,開始用手去撿地上的瓷碗碎片,她有些任性的說:“他不喝我也不喝。”
“顧沐槿,你真以為自己在我心目中很重要嗎?我告訴你,你的死活與我無關,請消失在我面前,我覺得礙眼。”他忍住胃部傳來的陣陣絞痛,用最傷人的話語想讓她死心。
她握住瓷碗碎片的手漸漸收緊,手掌湧出紅色的血珠,陸念白的話讓她最後的僞裝逞強支離破碎,整個人向地上跌去,失去了知覺。
徐城将手中的保溫桶重重摔在地上,橫抱起顧沐槿,他冷着臉對床上的人低語:“陸念白,你可不可以理智點,她沒有什麽錯。”
陸念白終于擡起頭,他的牙根由于剛才說話時用力的咬着,滲出血跡,他受傷的右手狠狠地錘向床沿,眼中有透明的液體滑落。
她與他,僅一牆之隔,卻再也無法牽手。
陸念白靜靜的坐在床上,三天裏他任由右手漸漸淤血,傷口化膿。來幫他處理傷口的護士被他不止一次的罵走。胃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整個身體早已麻木。他的嘴唇幹裂脫水,掉了一層皮。
他的腦海裏一直回放着她的樣子,調皮的,生氣的,倔強的,開心的,絕望的。他很擔心她的狀況,卻強迫自己待在冰冷的病床上,不去看她。
窗外不知在何時飄起了大雪,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他甚至第一次瘋狂的産生輕生的念頭,死了也好,死了她就可以放棄他,死了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徐城望着病床上昏迷的女子,她的秀眉緊緊皺着,連在昏迷中也不安的叫着陸念白的名字,醫生說她勞累過度,飲食不規律導致胃出血,只是身體上的病可以治好,心病卻怎麽也治不好。他很想幫助她,可是,心病還需心藥醫,他只能一籌莫展。
顧沐槿的身體很虛弱,整個人都只能靠醫生為她輸營養液才能保持正常的身體運轉,緩解胃出血造成的傷害。
徐城不敢把醫院裏的情況告訴林辰美,林辰美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孕婦保持快樂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他怕林辰美知道後直接殺進醫院裏來,所以只是安撫她說,給他們兩個創造在醫院裏獨處的機會。
如果不是他清楚陸念白的人品,他真的會把陸念白從病床上揪起來,痛扁一頓。可是……他了解,陸念白太重感情,是以自己那近乎“變态”的方式去保護她,想讓她離開他。
徐城站起身,向隔壁病房走去。
陸念白,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她有多執着嗎?究竟是你笨還是她笨?
他推開病房裏的門,病房裏昏暗的光線以及空氣裏腐朽的氣息讓他心煩,他無奈,就算是老天要給他們兩個人考驗,這考驗未免也太傷人了。
“呦,陸總,還好好的活着啊,我以為你已經上天堂了。”徐城刻意諷刺道。
“她……還……好……嗎?”陸念白整個人處于脫水狀态,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然後靠着枕頭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好!好得很!昏迷了三天,嚴重的胃出血,托你的福,一直只能用營養液維持身體內各個器官的正常運轉,只是,陸總,你還會關心嗎?”
“幫我……照顧她。”陸念白捂住嘴唇,咳嗽不止,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快咳出來。
“你的女人你自己照顧,我沒有這個義務。陸念白,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堅強的努力微笑,你出事她就不難過?她自己心裏愧疚的要死,還要陪在你身邊強顏歡笑,鼓勵你照顧你,你在手術室裏的時候,她在門口挨了你母親兩耳光,一動不動。你母親要她離開,她仍然堅持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她到底為了你,被你母親怎樣羞辱過,但是聽你母親口裏的話,她曾經為了你卑微的跪在你母親面前求她。陸念白,你倒好,出了事情自己一個人抗着,一直把她往外推,你這樣的保護方式,真的很變态。”徐城一口氣說完那麽多的話,靠着牆壁休息。
他知道,陸念白的心裏比誰都難過,可是他還是想讓他知道,那個女人為了他,有多堅強,多隐忍。
病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費力的掀開棉被,拔掉手背上的針管,跌跌撞撞的向隔壁病房跑去。
徐城看到眼前不争氣的人腦子似乎開竅了,扶着他向隔壁走去,他确實很生氣,但看到陸念白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虛弱樣子,他就只剩下心疼,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四字詞語──苦命鴛鴦。
兩人走進病房,病床上沒有顧沐槿的身影,陸念白整個人向地上跌去,徐城半拽着他的手臂。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驕傲冷漠完美入神的陸念白嗎?他無力扶額,這兩個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進來查看病歷的小護士看到床上沒有人影,小臉慘白,床邊只有兩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其中一個還穿着病號服,她記得這間病房裏,住着的是個女病人啊……
“護士,你知不知道病床上的病人去哪裏了?”徐城見陸念白的樣子連忙詢問護士,他只出去了不到五分鐘而已。
“我不知道啊……她不是一直在昏迷嗎?”護士詫異地反問。
“我……要……找……她,那個……笨蛋!”陸念白想要起身,渾身無力又重重跌回地上。外面下着大雪,她剛剛醒來會跑去哪裏?
“你看看自己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去哪裏找?”徐城白他一眼,又轉身對護士說道:“這病房裏的病人我去找,麻煩你幫忙把他扶回隔壁病房,他已經幾天不吃不喝了,你給他輸點營養液,還有他的右手,再不管我看真的就永遠廢了。”
“你……快……找她。”
“我知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這對活寶的債了,一個比一個能折騰。”徐城說完話向外走去。
“先生,你……我先扶你回病房吧。”
陸念白沒有說話,任由護士将他扶起,向隔壁病房走去。護士很心酸,眼前的男病人,比她一個女人還要輕。
病房樓下的雪地上,顧沐槿用手在厚厚的積雪上畫些什麽,她只穿着單薄的病號服,雙手凍得通紅,她烏黑的秀發聽話的散在胸前,醫院裏來來往往的行人看了她一眼迅速離開。他們都以為她是精神不正常的瘋子。她不說話只是機械的在厚厚的雪地上用手畫着什麽。
徐城找到她時整個人快被氣死,25的人了還那麽輕易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是嫌自己活的太長嗎?他憤怒的走過去拽起她:“顧沐槿,他瘋了你也跟着瘋是不是,你就那麽急着想死?你的手也不想要了?”
顧沐槿冰冷的雙手放在他嘴邊捂住了他的嘴唇:“我就快完成了,你快去樓上讓氣筒看好不好?要不然雪會把它重新蓋住的。”
徐城轉身看了看積雪上已經快拼寫完的單詞,無奈嘆口氣向樓上大步走去。他就不明白了,兩個人深愛着對方,互相折磨什麽意思?他們兩個是在拍苦情電視劇不成。
他剛踏入病房,陸念白焦急的聲音傳來:“徐城,你找到她了嗎?”陸念白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看他說話已經恢複了力氣,知道他一定是聽話的輸了營養液,才算稍微放心下來,想到雪地上單薄的身影,他緊抿嘴唇。
“你自己去窗口看看。”
陸念白快速的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戶邊,漫天的飛雪裏他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在雪地上不停的跑來跑去,維持着雪地上的字母原形,笨拙又倔強的身影讓他心裏一顫,心絞痛起來。
雪地上是幾個英文單詞:“Never Give Up。”
她是指她自己不會放棄,還是鼓勵他要他不要輕易放棄?陸念白只覺心裏裂開了一個洞,讓他難受。
“徐城,你去把她帶回病房裏。”說完他一步一步走向床邊掀開棉被蓋在身上,平躺在床上。
“你還是不肯理她?陸念白,就算她是一把熊熊烈火,也經不起你一次一次用冰冷的水去澆,你是冰塊嗎?顧沐槿她再堅強,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徐城生氣的大喊。
“我已經無法給她幸福,你幫我,讓她走。”陸念白閉了閉眼,笑容苦澀,他不想拖累她,她适合更優秀的男人。
“你真以為顧沐槿就一直非你不嫁,死心塌地是不是?喜歡她能好好照顧她的人多了,你不稀罕有人稀罕,陸念白我告訴你,顧沐槿真放棄你嫁給了別人,你別後悔!”
“我……不後悔。”他聽到徐城重重的将房門關上,整個人埋在厚厚的棉被裏,病房裏可以聽到斷斷續續壓抑着的嗚咽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後媽 求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