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204.
我在學校躺了幾天,最後整個宿舍樓都關閉了我不得不回家的時候,我才從床上起來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出了學校。
205.
我回去的時候,奶奶還守着那個小攤子賣貨。
小縣城的地上沒有大城市那麽平整,她和幾個賣菜的婆婆坐在一起。
她擺貨的攤子很簡單,一方小小的木椅,地上是那種黃土地,她就拿着幾個蛇皮袋子鋪了,袋子上擺着些零碎的小玩意,那種顏色很鮮豔的頭花和發卡,一旁還有掃帚和女式碎花襯衫。
她年年都買這些。
她沒和旁人一樣進那些棉服或是羽絨服去買,冬衣成本貴,賣不出去就虧得也多。這種碎花的女式襯衫不論春夏秋冬永遠都是她攤子上的主要貨物。
206.
奶奶看到我回來了很驚喜。
那種喜悅出現在她眼中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慰藉。
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會因為我的存在而開心的。
207.
她如今已經需要微微擡着頭看我了。
我注意到了她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白發。
她鼻尖也有些凍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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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冷的天,這一塊又沒有什麽遮蔽處,處在風口,在這坐一天可不是什麽舒适的體驗。
她本來可以不用這麽辛苦。
但是因為我要讀書,她是為了我,才不得不這麽大年紀還出來賣貨。
有時候遇到那些不好打發的城管,還要夾着貨物四處逃竄。
但她年紀已經那麽大了,雖然平時身子還算硬朗,但又哪裏經得起這麽長久的折騰。
208.
我幫她收拾好東西的時候,她蹲下來細細地将貨物收進蛇皮袋子,起來的時候忽然一陣頭暈目眩。
我在一旁扶了她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
“凡凡沒事啊,我這是老毛病了。”她粗糙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那雙手有着厚厚的繭子還有褶皺,那是歷盡無盡風霜的刻印。
凡凡是我的小名。
她拍了拍我之後又繼續蹲着身子去收拾貨。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感覺鼻子微酸。
她正拿着幾把掃帚要收,那幾把掃帚雖然不是很重,但是她佝偻着身子起身的時候,我卻覺得心裏有一處很不是滋味。
“我來。”
我忽然過去拿過了她手裏的掃帚。
“你去歇着,有你孫子在你還做啥,你去歇一會兒,我很快就好了。”
“你剛回來累!奶奶來,又不是什麽重活,奶奶做這些都多少年了。”
最後還是我再三堅持加上旁邊一起賣菜的婆婆也跟着說我奶奶,讓她去歇着,她這才抵不過我們這麽多人說她,被我推着去一旁呆呆地站着了。
她站在旁邊幾次想過來幫我,都被我推回去了。
209.
我見她都在旁邊巴巴地看了我好久,我加快手裏的動作,三兩下收好了攤子。
把幾大蛇皮袋子放在一旁的小三輪上,又跟着奶奶一起和那些賣菜的婆婆道了別,這才騎着三輪離開了。
奶奶坐在後頭,她一開始還想自己騎車帶我,我啼笑皆非地跟她說她帶不動我,待會兒非把那些貨也摔了。
她看了看我如今的模樣,這才沒再堅持。
“凡凡長大了啊。”
她在後頭扶着蛇皮袋子一直喃喃地說。
她說,小時候我經常騎着車帶你四處跑,現在居然都帶不動你了。
我瞄到她佝偻着身子靠在袋子上,幾縷白發随着風微微飄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她的頭發還不是全白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她還有着一頭黑發。
210.
我騎着三輪往家裏走。
奶奶在後頭有一句沒一句地問我。
“學校裏好不好啊。”
“有沒有同學欺負你啊?”
“奶奶我都多大的人了,你看我都這麽高了,誰還敢欺負我?”
“現在都法治社會了,有人做壞事告訴警察就好了。警察都會管。”
“所以啊,學校裏挺好的,奶奶不用擔心。”
奶奶不知道我說的法治社會是什麽意思,她聽着我的話似懂非懂點點頭,說:“凡凡會念書,長大了。”
我在前頭騎着三輪,迎面吹來的風直刮的我的臉生疼。
我之前臉上的傷并不那麽嚴重被我幾句話糊弄過去了,其他的傷都在身上也看不見。
211.
回到家,奶奶說要下廚給我做我最愛吃的紅燒肉。
她在廚房忙了好一會兒,最後炒了三菜一湯,紅燒肉被擺在中間。
紅燒肉只有小小的一碗,她就只做了我的份。
但她看着我吃自己也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我要她吃,她自己非說自己不愛這個,老了老了,咬不動肉了。
我低頭吃着紅燒肉,但越吃眼圈卻越發泛紅起來。
我沒告訴她,紅燒肉裏頭的鹽和糖她放錯了。
估計她是把鹽看成糖了。
肉鹹的齁人。
但我嘴裏還是一個勁地說這好吃。
212.
這紅燒肉向來是她的拿手好菜,她年輕的時候是廚師出身。
做得一手好菜向來是她的驕傲,這手紅燒肉更是她的招牌菜。
但不知道從什麽開始,她做菜不再像以前那麽好吃了,她也會偶爾做鹹了或者淡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連鹽和糖也分不清了,連紅燒肉也忘了怎麽做....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低頭不願她看見我泛紅的眼圈。
“吃慢點,來多吃點菜。”
她伸手夾了一筷子雞蛋放在我碗裏。
我扒了幾口飯,忽而嘴裏含含糊糊地問她:“奶奶,你說我不讀書了咋樣?”
“你看我都這麽大了,隔壁小叔在我這個年紀早就出去掙錢了,你孫子我現在也可以掙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感覺一下子完結不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