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林厭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機會去山上拜拜——不然普普通通的走在路上,也能撞見鬼?

先前只聽說遲羽在一通作天作地後竟也順利産下一名男嬰,後來就被趙家接走了……至于是明媒正娶還是地下情人,他沒興趣關注。如今不料幾年未見,卻也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貴人嘴臉。

雖然是這麽想的,表面上他甚至還能客氣的笑笑,反倒是曲淮這個傻白甜沒看出兩人間不和的氣場,頗為欣喜的插話道:“哎?你們認識啊?”

“何止是認識呢,”遲羽扶着座椅緩緩坐下,翹起帶跟的小皮鞋,趾高氣昂的擡了擡下巴:“這位可是我的老同學呢……當年在學校,也是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如今……哎呀呀,怎麽就是個Beta呢?”他佯裝惋惜的搖了搖頭,“如果早幾年被爆出來,那可是一大樁醜聞啊。”

“醜聞?”林厭在心底冷笑一聲,心想你他媽跟我在這裝什麽逼?當年的那點爛事他可是被迫參與了大半——主要是給這瘋子擦屁股。“說起這個,我倒是也想起了一些事情,當時可鬧得沸沸揚揚,主要還是當事人主動爆出來的……”

“夠了!”遲羽的臉色沉了下來,指甲摳入沙發柔軟的皮面裏,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得到的教訓還是不夠……作為Beta,就應該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裏,不要總做一些不符實際的夢!”

“這……小羽,”曲淮再遲鈍也能發現氣氛不對了,他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好友的肩膀:“林先生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就算你們之前有什麽誤會也好,總不能……太不給我面子吧?”

遲羽的身體僵**一秒,重重哼了一聲,反手摟住對方的手臂:“你看明明是他先欺負我的……還有,你怎麽就認識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呢?這家夥以前專門裝A招搖撞騙的,明明是下賤的私生子,卻一路混到了繼承人的位置……還好林家人火眼金睛,将他識破了,不然你真以為他是什麽高尚的藝術家麽?不過是走投無路,裝出一副樣子來騙騙你們這些傻白甜……”

遲羽苦口婆心的語氣讓曲淮有些動搖,看向林厭的目光變得茫然起來,後者也懶得解釋什麽,只沖他紳士的笑了笑便起身退了出去——失去了一個隐性的客戶,心下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畢竟跟遲羽吵起來的話,等于将格調降低到和他一個程度,這種事情林厭做不出來——太沒品還丢人。

何況他從來不是會被言論目光影響的那種人,所以遲羽努力抹黑他的樣子不但可笑,還有些狼狽——仿佛在拼命宣示着自己過得比他要好。

何必呢?林厭搖了搖頭,磨蹭了半天,拍賣也要到了開始的時候,他挑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點了一杯酒……

另一頭,遲縱在得知林厭也來到了現場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想去找人,可才沒邁出幾步,又回想起早上對方冷漠的态度,像是從天而降的冷水,澆滅了他心底燃起的火花。

這時候他又回頭去看那副畫……以前還在大學的時候,他其實沒怎麽看過林厭的作品,因為對方比起專業,似乎更将重心放在學生會的事情上,最多也就是畢業之後的作品展上匆匆瞥過幾眼……因為某些原因還不敢多看,生怕觸景傷情。

如今回想,他當年所錯過的,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

眼看拍賣就要開始,遲縱先行從後臺離開,他身份顯貴,剛一露臉便有不少人上前攀談,一杯香槟在手中晃動幾下,轉眼便空了去,酒精下肚後他更覺得煩躁了,勉強維持着風度的聊了幾句,随便找一個理由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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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也沒做什麽,莫名其妙覺得很累……或許是宿醉留下的後遺症還未消失,遲縱如此想着,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待到拍賣會結束。出于私心的,他想拍下那副林厭的作品……他想更了解對方一點,哪怕是用這樣的方式。

就當是……做好事吧。

如此想着,遲縱要了杯果汁,在後排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過去。

……遲羽。

遲縱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他将領帶扯松了一點,深吸一口氣。

若說這世上有誰是他最讨厭的存在,那麽遲羽這個名字将無理由拔得頭籌——也就是因為他的存在,自己對于私生子這個身份才會抱有那麽大的敵意和……偏見,也是最終他與林厭決裂的導火索。

當然了……這裏面還有自己不夠堅定和成熟的原因在,但這并不妨礙遲縱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感到惡心,先前對方被趙家帶走後就沒了消息,反倒是他家那死老頭還明裏暗裏的打聽過……現在看來,這小子過的要比想象中還好。

正亂七八糟的想着,就見對方在他前面坐了下來,有那麽一瞬間遲縱想要起身離場,卻在那人開口的一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曲淮因為遲羽的話而情緒低落,這會兒熱鬧也不想湊了,就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這會兒坐在角落裏,悶頭不語。

遲羽則怕對方又突然想開了,畢竟曲淮身世顯貴,除了有些花心之外,還是相對比較單純的……萬一這兩人看對眼了,自己不得膈應死;于是他一邊安慰一邊添油加醋道:“你也別那麽難受啦,那個林厭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之前不是說了嗎,他裝了那麽多年的A,後來被戳破在林家混不下去了,才又出來立了個藝術家人設,就是為了騙你們這些純情小O……”

“可、可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曲淮垂着小腦袋,郁悶的都快要哭了;林厭算是他的理想型了,除了是個Beta以外……

遲羽一聽有些急了,心說這傻白甜倒真容易被美色所惑,幹脆一咬牙,稍稍壓低了聲音:“那我跟你說個別人不知道的……林厭在大學的時候,主動爬過Alpha的床。”

曲淮聞言吓了一跳,“你、你別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啊,”遲羽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這在當時是件巨大的醜聞了……對象還是我那個……咳,遲縱你知道吧?”

“啊,他、他不是你哥……”

“……就算是吧,”含混的帶過來這個問題,遲羽張口就來:“當時兩個人關系很好,天天黏在一起,後來有一天遲縱喝醉了,林厭不惜暴露性別也要趁虛而入……哈,他怕是知道紙包不住火,自己是Beta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敗露,所以才想提前找個靠山……”

曲淮悄悄捏緊了拳頭:“……那他成功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成功了吧。”遲羽冷笑了一下:“不過沒多久後兩人就鬧掰了……真沒用對吧?”

坐在他背後的遲縱全程聽到現在,只覺得一腔怒火在胸腔裏爆開,他恨不得現在就站起來,去撕爛這個**的嘴——

可就在這時,曲淮卻突然問道:“那個Alpha……喜歡他麽?”

那兩個字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将憤怒的大少爺從頭到腳釘在了原地——那是他從未想過的、甚至是下意識回避的問題,只因為那時候的自己滿心只向着林溪月,仿佛只要稍稍觸及到另一個人,就是對心上人的不忠。

我……喜歡他嗎?

一個來自于外人的提問讓遲縱陷入了迷茫,年少輕狂的回憶如翻動的書頁般在眼前閃過,其中不乏有着讓人心動的時刻……但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

直到後來,那個不該發生的夜晚過後,那些萌動的、充斥着欲望的夢境又将他逼入了罪惡感的深淵,讓他不願去想,甚至說不敢去想。

仿佛稍一觸碰,便都是對林厭的亵渎。

在他前方,遲羽的謊言還未結束,“那又怎麽樣?他是個下賤的Beta,既不能被标記,也不會懷孕……”說到這裏,Omega的語氣中盡是不屑:“他還能拿什麽留住Alpha呢?”

……是我沒留住他。

遲縱的目光沉靜下來,一股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悲恸席卷了他——他無數次後悔在醫院一時沖動說出那樣的話,如果他能成熟一點、再……相信那人一點的話,他們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我喜歡他嗎?

關于這個問題,遲縱暫時還得不出答案……但至少,他不會再允許那人受一點兒诋毀。

于是他擡起腳——狠狠踹向前方的座位,遲羽猝不及防撞上了前方的椅背,額頭頓時腫起了一塊。他氣得要命,還未來得及破口大罵,領子卻突然被人粗暴的拎了起來——在曲淮的尖叫下,一個耳光重重的落在臉上。

對方的手很重,像是被鐵板扇過面頰,只一下便叫遲羽的嘴角滲出了血,頭暈眼花之際,只隐約看見一個晃動的人影,眼裏閃爍的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道歉。”

遲縱的聲音連帶着強大的信息素重重的壓了下來,像是憑空生成的一座大山,落在遲羽瘦小的身板上——他被壓得無法呼吸,雙腿一陣打顫,無法控制的軟了下去——又被扯着領口提起。

“……向他道歉。”

身後是雜亂的人聲,腳步混淆着尖叫不絕于耳,可遲縱卻恍若未聞,赤紅的眼睛盯着對方顫抖滲血的嘴唇,冷聲道:“我不想再重複了。”

可遲羽被他的信息素壓得兩眼翻白,酒精腥辣的味道像是刀子,幾乎要割傷他的皮膚……努力了幾次都未發出聲音,就在他快要昏迷之際,對方卻突然撤走了威壓——

事發之際,身處風暴中心的曲淮難免受到波及,雖然遲縱有意把控,但從未見過這等仗勢的Omega還是軟到在了座椅上,他吓得滿臉是淚,嗓子就跟啞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好難受,誰來救救他……

而在名流中占據大多數的Alpha和Omega都第一時間離開了現場,誰也不想惹到那個暴怒的男人,同時Beta的警衛卻還在趕來的路上——

就在曲淮難受的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一個帶着淡淡煙味的外套落在了青年的身上,苦澀的味道多少隔絕了酒精的腥辣,讓他稍有喘息之機,瘋狂的咳嗽起來,可虛軟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從座椅上滑了下去……落入一雙有力的手臂中。

林厭半扶着快要暈死過去的Omega,脫去了外套之後只剩下裏面的黑色襯衫,立在燈光下,猶如一道鋒利的陰影。

他擡起頭來,對上遲縱那雙憤怒中帶着些無措的眼睛,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你又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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