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敬堯
老楓神曾經教導過他,這六界中,唯不能對人族動手。
《天地法則》中亦有記載:人,弱族也。為保六界秩序,神、仙殺生則毀其道,妖、魔作惡則消其根。
是以有組織的妖魔都不會妄圖入侵人族,而神仙二族生存的環境本就高人族一等,偶爾施恩,卻鮮少幹涉。
承之知道這些人族道士對于自己來說弱爆了,又不能下手,揮一揮袖子就能吐口血的弱勢群體……他也只能逞口舌之利。
其中一個魁梧的男子冷哼一聲,起身走到承之面前,輕蔑的俯視着他:“哪來的小孩,那麽不知趣?”
承之的确是身量不高,但稱呼為“小孩”就具有羞辱的成分了。
他也不仰頭看那男子的表情,只是歪着頭,打量男子的同伴:“喂,那邊的,你們的同夥在這邊欺負小孩,你們也不管管麽?”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面前的少年是真的不谙世事,還是太過雲淡風輕。
魁梧男子大怒:“在時山腳下,你也太狂妄了!”
“到底是我狂妄,還是你借勢壓人?”承之冷笑一聲,“不要仗着個子大就胡作非為。修道之人都講究平心靜氣,你那麽大的火氣……怕是也沒什麽大本事吧?”
那人怒極,一掌拍向承之,卻在半空中被人攔截了下來。
承之好奇的望過去……咦,竟然是自己救過的,那個叫姜宇的小孩。出手的當然不是小孩了,而是小孩身邊的青年。
那青年劍眉星目,比小孩更硬朗英氣的五官上透着幾絲譏諷:“敬鳴你可真是好本事,在自家門口欺負人,也不怕鬧笑話。”
承之目光又落在小孩身上,小孩也是一臉憤然,但卻壓制着沒有一吐為快。
“呵,敬吾,你前幾日不是還和敬堯在練武坪比試了一番,據說是慘敗。”桌上另一個青年起身,走到近前,“我還聽說了,你和敬堯拿日月劍打了賭……”
“真是胡言亂語!”小孩氣極,“我那日就在旁邊,我怎麽沒聽說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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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輕笑着:“呦,這不是我們天虞國的皇族儲君麽,真是氣勢淩人。”
小孩冷哼一聲,瞪着那青年。
承之看着小孩被欺負,于心不忍,況那小孩還是人族皇儲,習的是君子之道、治國之法,必定從來沒有參與過市井罵街。
他起身,悠游悠哉的走到小孩身邊,将對峙的一群人一一掃視:“知道這位是皇儲,你們還不跪下請罪?別忘了,這裏可是天虞的國界。”
那青年登時變了顏色,半晌後,面露譏笑:“在時山就是時山弟子,他也只是我的師弟。再者,我們同門之間的事,閣下還是勿要插手的好,以免被誤傷。”
“你也說姜宇是時山弟子,還來揶揄他,莫不是不知道時山一百裏外的天海關有五萬大軍鎮守?若是着人去通報一聲儲君被人羞辱……他們就算不會傾巢出動,調個三兩萬兵馬還是不成問題的。”承之輕飄飄的,說了些讓對面男子心驚的話。
雖說他們都是江湖世家出身,上仙山修仙有數年,已經與凡世之人有天壤之別,但家族還是在人族的統治之下,不得不顧慮。
小孩詫異的看向承之,他可從來沒告訴過那人,他叫姜宇。
倒是敬吾,僅僅以為這是一個愛國子民在為皇族儲君出氣,不過說的也都是大實話,聽着讓他不由得暗爽。
“閣下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哪有侮辱過儲君殿下。”青年語氣中透着絲緊張,連稱呼都多了分小心翼翼。
承之笑笑:“在座的都是長耳朵的,今天風也不大,你說……他們都聽見了麽?”
魁梧男子敬鳴三兩步,也走到近前,怒視承之:“我說你個小孩在這裏鬧騰什麽?我們處理師門之事,你若再瞎摻和,小心我……”
“敬鳴!”敬吾将承之護在身後,生怕敬鳴一個不仔細傷了人家,“不要無理取鬧。”
敬鳴被敬吾的話激怒了,又拍出了一掌。敬吾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被身後的少年推向了一邊,那少年輕松的接下了敬鳴的一掌,笑容燦爛,下一瞬,敬鳴的一身道袍化成了飛灰,全身光裸只剩下一條褲衩。
四周都沉寂了下來,尤其是姜宇,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個少年,上次是把一個毛賊的身家給扒光了,這次是把自己的同門給……
酒樓不大,但因為在仙山腳下,所以十分熱鬧,敬鳴只感覺無數道目光射向自己,他縱是再厚臉,也羞的不敢視人。從乾坤袋中焦急取出一套衣物換上,匆忙離開。
怕是再不走,這裏的人都要記住他了。
酒樓裏瞬間又鬧騰起來,有嬉笑的,有指手畫腳的,有純粹看熱鬧的。敬鳴出醜,連同着和敬鳴一夥的人,臉上都挂不住了。
“我剛剛看到敬鳴師弟羞怒的回了山,敬吾,該不會是你又欺負他了吧?”酒樓門外,一人高聲道。
那聲音在不大的酒樓內回響了三遍,承之側身看向門外之人。
倒是個有些本事的道士,至少比剛剛那個敬鳴修為高深不少。
敬吾回身,望向門外那人:“哼,你那跟班本來就少根筋還欠收拾,我倒是沒有欺負他,自有人為民除害。”
見到門外人,就連姜宇都滿臉不自在,細細的眉微皺,對那人充滿了厭惡。
承之對那人好奇了起來,然後老毛病犯了,探了那人的神識。
這一探,果然收獲頗豐。
那人就是一群人口中的“敬堯”,是派中修為數一數二的長老——青鋒,座下七弟子,卻也是最得意的弟子。資質不用說,派內數得上號的好,修為也是同輩中的翹楚,難怪那敬鳴會那麽推崇他。
而就是太優秀了,所以那些缺陷在承之看來更為致命。
和外門之人聯系甚是密切,這沒什麽,但那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歪門邪道,譬如那日他打劫的小毛賊……那白衣毛賊真是得了敬堯的消息,才準确的截到了姜宇。
承之“呸”了一聲,這人模狗樣的小子還真不是東西。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但沒見過那麽見不得人好的。
小孩的師傅送給他不錯的武器,敬堯竟然嫉妒到給旁門左道之人通風報信……他剛剛真是下錯了手,應該碎了這人的衣服,而不是那個頭腦簡單的大漢。
那邊,敬堯還在讨伐欺負了他師弟的人:“不是敬吾你,更不會是姜師弟,那……就是他喽?”
他指着承之,滿目輕視的笑。
承之不語,敬吾和姜宇對視一眼。
“既是外門人欺負了我師弟,自然要讨回公道。那……閣下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氣了。”敬堯的笑又夾了些陰森。
這番正義之詞,在酒樓中的看客耳中,并非那般有理有據。到底誰先挑事,他們可是從頭到尾一句都不落下。但敬堯是年輕一派的翹楚,他們也都不敢多管什麽閑事。只得安靜在旁邊喝酒吃茶。
“敬堯你……”敬吾沉不住氣了,他剛剛是被小師弟請求救的少年,自然也清楚那少年與師弟關系匪淺。如今這情況,他倒是不知道該如何了。和敬堯打一架,他敗的幾率較大,但……
姜宇見情況不妙,暗中對承之傳音:【你快些離開,我那不講理的師兄會傷了你。】
承之回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你該知道我非人族,只有我對他手下留情的份兒,想傷我,等他飛升成仙再說吧。】成仙了也打不過自己啊,除非是仙族大能。
姜宇欲言又止,還是咽下了心底的話。
承之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朝着敬堯邁近兩步,道:“劉兄有何貴幹? / 快意兄,近日我派的青岩長老把易水寒贈給了一個小師弟 / 易水寒?可是名動江湖的那柄冰棱仙劍,能夠根據持劍人體格自動調整大小的那個? / 正是。那孩子才十歲,持易水寒太過浪費。你先在山下住着,過幾日等他落單了,我再知會你。/ 那可真是多謝劉兄擡愛了,将這囊中之物讓給了小弟。/ ……”
起先,衆人都不知這少年在做什麽,等他繪聲繪色的重現了某一時刻發生的情景,大家多少都明白了些。
敬堯聽着少年描繪出來的場景,臉色泛白,卻道:“閣下真是莫名其妙,一個人自言自語麽?”
承之笑笑:“你不該陌生這段對話吧?我記得,你的俗家名叫劉之其,而那快意兄,是江湖上有名的惡賊,程快意吧?”
此話一出,不管是空穴來風,還是無風不起浪,衆人紛紛議論起來。
“竟然是那被稱為快手毛賊的程快意!”
“之前衆多門派遺失了至寶,據說都是程快意下的手。”
“青岩長老的小徒弟也被盯上了麽?他手中可是有易水寒那!”
……
酒樓裏有時山上的弟子,也有小鎮中人,不管如何,影響總歸不好。
敬吾則又驚又怒,冷笑道:“你還真是好本事,竟然連我的師弟的主意都敢打!”
敬堯怒喝:“信口雌黃!”
“我是不是信口雌黃,審判你一下便知。”承之從懷中掏出一面鏡子,“此乃月水花鏡,我師門傳世之寶,專門用來審判犯錯的弟子。可以把鏡前人過去一段時間的畫面呈現出來,常常會有意外收獲。”
巴掌大的紫銅雕花鏡,離手後升騰在半空,變得有半人高,鏡中照射出一道白光,籠罩了敬堯,只幾息,鏡中便慢慢浮現敬堯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那鏡子,定情信物無疑了。
ps:承之是不是太皮了,你怎麽能弄壞人家衣服呢?【不正經的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