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好想對你說 04

正式開學後, 孫浩波抽了節自習課給他們換位置。

謝星闌非常好運地分到了他最愛的靠窗位, 三中教室的窗檻低, 他可以直接從翻窗到過道上。

正當謝星闌撐着腦袋思考着翻窗逃課的可行性時, 身邊椅子被拉開, 他下意識扭頭看了眼。

林霖看到自己被分到與傳說中的校霸同桌時,神經都繃緊了,此時被謝星闌用打量的眼神一看,更是緊張到有點口齒不清:“呃,你、你好……?”

謝星闌對新同桌沒什麽印象。

林霖挺瘦弱一只,比很多女孩還小的臉白白淨淨, 蠻清秀的。

上輩子好像沒見過這個同學?

謝星闌嗯了一聲,也朝他點了下頭。

林霖猶豫着坐了下來, 身體一直緊繃着,過了大概兩三分鐘, 謝星闌也沒有做一些離經叛道的“校霸”行徑,他才慢慢松了口氣,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自己的書。

江戈從教室後門走進來,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號碼紙,直接在手心裏揉成一團,扔到了角落裏,然後徑直拉開謝星闌後桌的椅子,坐了下來。

謝星闌一看後桌是他, 眼睛彎了彎:“太巧了吧, 随機排座位都能分到一塊。”

江戈嗯了一聲, 目光不露痕跡地從林霖的後腦勺處掠過。

競選班幹部的時候,江戈毫無疑問地成了高二四班的班長,這次換座位是他負責的。他知道謝星闌的座位號。而謝星闌周圍幾個人都是他安排的。

許茹跟李小彬是情侶,坐在謝星闌前面,平日跟謝星闌勾肩搭背,極為礙眼的顧朗則被他排到最遠的教室一角。

只有林霖,是孫浩波特地跟他交代過,安排跟謝星闌同桌。

林霖比較內向,有輕微的自閉症,孫浩波想讓他跟性格活躍的謝星闌一塊坐。而且林霖學習成績不錯,态度也認真,如果可以帶謝星闌收收心好好上課,也算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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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戈眼神微微一暗。猶如一只領地被他人冒犯的野獸,看着林霖的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陰霾。

課間,孫浩波把謝星闌叫去了辦公室,跟他說了林霖的事。

林霖家庭環境比較特殊,養成了他現在唯唯諾諾膽小甚微的性格,但人本性很好,孫浩波讓謝星闌平時多照顧一點新同桌。

謝星闌答應下來,回去的時候路過販賣機,就給新同桌帶了瓶營養快線。

林霖受寵若驚,小臉都紅了。

謝星闌骨子裏的大男子主義開始作祟,他總是不忍看別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雖然他活得挺糙挺不羁的,可容易心軟的性子兩輩子都改不過來。

看林霖一副戰戰兢兢又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又被激起了保護欲,晚上上夜自習前,從自己寝室扒拉了幾包零食帶給林霖吃。

這種情形持續了一個禮拜,某天夜自習,許茹寫了張紙條按到謝星闌桌上。

謝星闌打開看。

“你是不是對林霖有想法,你是不是對林霖有想法?!你給他帶這麽多吃的,你都沒給我帶過?”

謝星闌摸了一下沒摸到筆,就戳了戳許茹後背,壓低聲音說:“之前沒有,之後可以有。”

林霖明顯就是謝星闌喜歡的類型。

不過謝星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撩人家小男生的,他還想再看看,如果之後相處舒服的話說不定會追。

而許茹已經快絕望死了。

她刷刷刷寫紙條。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混上匿名論壇的管理員,打了多少卡刷了多少分,現在你直接拆我c??”

謝星闌問:“什麽玩意?”

許茹:“去年我們不是很多人懷疑你跟班長有一腿嘛,一直在學校論壇上發帖也不好,就建了個匿名論壇,只有裏面成員邀請才能進的,我好不容易混到快滿級了,結果你??”

謝星闌哭笑不得,問林霖借了支筆,寫道:“我說了多少次了,我跟江戈清清白白的,就算我兩躺一張床上,就算我兩面對面晨bo了,都絕對不會發生什麽的那種。”

江戈那種直男,估計也不喜歡別人開這種玩笑,謝星闌就讓許茹努努力把論壇搞崩掉,免得江戈看到心裏不适。

許茹看完後又寫了什麽,估計情緒挺激動,揉成紙球扔到謝星闌桌上時用力了,紙球直接滾到了地上。

謝星闌彎腰去撿,紙球已經滾到江戈腳下了。

他輕輕扣了扣江戈的桌面,小聲喊他:“幫我撿一下。”

江戈回過神來。

他動了動有點僵硬的手指,垂眸看着過了一節晚自習課還空白一片的卷面,然後才擡起眼皮望向謝星闌。

謝星闌沒察覺他眼中幽暗的情緒,手指指了指地面:“夠不到。”

江戈默不作聲地彎腰去撿,在謝星闌看不見的角落,他捏着那紙球的力度讓手骨關節處都泛起了青白。

他嘴角抿着,低着眼,打開紙球一角,看到了那句“你是不是對林霖有想法”。

這麽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讓江戈瞬間手腳冰冷,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不是沒察覺到這幾天謝星闌對林霖的态度跟一般同學不一樣,只是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往這方面想。他知道謝星闌容易心軟,他只是可憐林霖而已,不會有別的什麽發生。

可是越不讓自己去想,就越控制不住地去留意謝星闌的一舉一動。

謝星闌會給林霖帶零食,上課要睡覺時讓林霖幫他看着老師,去便利店買奶茶時還會給林霖捎一杯。

而這些,以前都是屬于他的。

他僞裝地沉靜內斂的外表下,隐藏着近乎偏執的獨占欲。

平日裏為了不吓到謝星闌,他都藏得好好的。

可事實上,江戈連謝星闌多看別人幾眼都接受不了,夜晚躺在床上時總是輾轉反側地想着謝星闌對別人露出的笑容,各種陰暗的念頭輪番閃過。

如果不是不想讓謝星闌難過生氣,他早就把人藏起來,藏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如果不是不想傷害到謝星闌,他早就……不想克制自己的欲念和沖動。

他早已經渴望到心髒發痛,只是想讓謝星闌從心底裏接受他,才壓制住內心的破壞欲,循序漸進一點點地滲透進謝星闌的生活。

而現在謝星闌竟然隐約表現出了對林霖的特別,他一想到這“特別”下的含義,鋪天蓋地的嫉妒和幾欲殺人的怒意就塞滿了整個胸腔和大腦,幾乎是撕心裂肺,無情地撕扯着他的神經。

謝星闌從江戈手中接過紙條,不小心碰到,發現他手指冰涼,有點詫異地去看,江戈眼睛裏拉滿了血絲,直直地看着他。

謝星闌擔心地問他:“你身體不舒服?”

江戈聲音有些嘶啞,輕聲說:“你陪我回去?”

謝星闌看他臉色蒼白得吓人,趕緊說:“那走啊。”

他都懷疑江戈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了。

哪有人臉色能難看到這種程度的?江戈該不會是還有什麽心髒病吧?

兩人連假條都沒打,直接就走了。

看到的人詫異地不行,謝星闌也就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翹晚自習了,怎麽班長也??

三中查得嚴,夜自習無故缺席的人都是要扣操行分的,而一旦有過記錄都不能參加省優評選。省優評選對好學生有多重要不用多說,這是遇到什麽急事了連假條都不打直接就走?

走到樓梯下,謝星闌說:“要不我們去醫務室看看吧,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有什麽急病?”

江戈緊緊地盯着謝星闌的後腦勺看,沒有說什麽。

謝星闌就拉着他往醫務室去了。

從教學樓去行政樓要穿過人工湖的連廊,這時是晚上八點多,廊上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只有慘慘淡淡的月光。

謝星闌去牽江戈的手,冰冰涼涼的,被他握住的一瞬還顫抖了一下。

随後,那只手緩緩收緊,反過來包裹住了他的,用力到似乎在憑借這個動作,而盡力抓緊什麽。

到了醫務室,只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師在,給江戈量了體溫後,她看了眼:“沒事。”

謝星闌說:“他這臉色真沒事??”

老師看他們像故意找借口逃晚自習的,有點不耐煩地說:“不相信就去醫院看。”

謝星闌還想說什麽,江戈已經站了起來,攥住了他的手。

“沒事,”他聲音低啞:“我去寝室休息一下就好。”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謝星闌也只好偃旗息鼓。

回到寝室裏,謝星闌讓江戈在床邊坐下,自己去倒了杯熱水,然後拉了張椅子跟江戈面對面坐着,問他:“你還好嗎?”

江戈看着他澄淨剔透的雙眸,裏面毫不掩飾的是對自己的關心。

他沉醉在謝星闌專注的視線中,輕聲說:“胸口痛。”

“啊。”謝星闌一想,胸口痛,那不得是心髒病嗎?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我們還是去醫院吧,怪吓人的。”

“不用。”

江戈伸手,把謝星闌拽到跟前,兩臂一伸,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

謝星闌渾身一抖,旁人可能不知道,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就是腰,被人碰一下都癢,江戈這樣直接環抱住,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謝星闌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你……”

江戈側臉緊貼着他的腹部,手掌按在他的脊背處,把人扣得死緊。

“別動……”他失神一般,低聲喃喃道:“給我抱一下,求你。”

謝星闌愣了愣。

江戈多久沒有用這樣示弱的語氣說過話了?

謝星闌低頭,看着江戈烏黑的發旋。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江戈的表情,只是隐約可以發覺,江戈連手都在發抖。

上一次江戈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抱一下時,是離開臨市之前。

謝星闌至今都記得那時江戈的表情,惶恐又小心,帶着一點讨好,跟自己說,他不髒,沒有病。

就算現在他已經成為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的少年了,可似乎也沒怎麽變。

謝星闌心裏一角軟陷下去。

他忍住身體敏感部位被用力勒着的異樣感,微微低下頭,也抱住了江戈的腦袋。

江戈一僵,謝星闌身上清爽溫暖的氣息盈滿了他整個胸腔,他心裏一悸,心髒跳動的鼓噪聲仿佛就在耳邊。他不由自主地把臉埋地更深,謝星闌身體的溫度就像是某種解藥,他求之若渴,卻永遠隔着一層衣料。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似乎都在滿足和痛苦中來回折磨。

謝星闌被他抱的有點喘不過氣,正在猶豫要不要把他推開一點時,江戈嘶啞着嗓音開口了。

“林霖。”他頓了頓,似乎萬分艱難般逼着自己說話:“你喜歡他?”

謝星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然後才說:“喜歡吧……還算不上。”

江戈輕聲說:“你給他帶零食,買奶茶。”

謝星闌說:“他挺苦的,老班也讓我多照顧照顧,買點吃的挺正常?”

對于一個養尊處優的纨绔富二代來說,謝星闌完全不覺得請同學喝奶茶就是關系很好的象征,他高興了就會請客,不分人。

江戈沒有再說話。

沉默片刻後,他站了起來,手掌覆蓋在謝星闌眼睛上。

“先別看我。”

謝星闌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怎麽了?”

“別動。”江戈喟嘆般,低聲說:“我要瘋了。”

他眼睛漆黑無光,像被萬丈淤泥深深埋着,在謝星闌看不見的時刻,他放任着心裏扭曲的占有欲和摧毀欲瘋長,像帶毒的藤蔓一樣把他整個人纏繞困縛。

“謝星闌…阿招。”

江戈在嘴裏低喃着他渴望的名字,壓在舌底,沒有吐露出來。他望着謝星闌那沒有被遮住的半張臉,高挺秀氣的鼻尖,天生就媚紅瑩潤的嘴唇,此刻似乎有未盡之言而微微張着。每一寸似乎都是誘使他堕入無間地獄的毒藥。

他心髒發緊,屏着呼吸去貼近,最後克制般閉了閉眼,還是沒有狠下心去沾染他。

這個隐忍的吻最後落到江戈自己的手背上。

他能忍到現在,沒有越矩過一星半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想要謝星闌完整的心。如果可以,他願意裝一輩子,不會讓謝星闌知道他其實是個怎麽樣深陷淤泥的人。

可是,謝星闌不能喜歡上別的人。

那無異于在挖他的心,放他的血,他只是想象一下,就肝膽俱裂。

如果成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會很可怕吧,他本來就是個不正常的人,其實很多人沒說錯,他真的有病。

如果得不到謝星闌,他會發病的。

江戈放在謝星闌脖子後面的手慢吞吞地摩挲着細膩光滑的皮膚,忍不住心裏的渴望,屏着呼吸湊近輕輕感受着謝星闌的吐息。他能感覺到謝星闌在眨眼,眼睫毛搔刮着自己的掌心。

他輕輕嘆息。

阿招,我想一輩子對你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所以,不要逼我做一個混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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