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屈服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 江潮神情痛苦,金風卻面無表情, 木然的看着江潮的臉。
論玩弄人心的本事, 江潮自知玩不過他,便洩了氣, 揉揉鼻子抹掉了眼淚,“走吧。”
“······”
金風開車很快, 回到市區也不過九點鐘。
江潮一直沒吃飯,他找到一家炸雞店,打包了一整只炸雞,跟着金風去他的公寓。
炸雞的味道很香, 放的料重, 用錫紙包裹着。
到了公寓, 江潮把炸雞拿出來,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他沒什麽心情品嘗, 縱使炸雞的味道真不錯。
他只是頻繁的看着對面的金風。
“江潮,你來金家想要做什麽?”金風見那只炸雞沒了一半,終于開口了。
江潮把肉咽下去, “你還用問嗎?”
金風又問:“報仇?殺了郭恒?或者殺了我爸?”
江潮放下剩下的肉,仔細擦幹淨了嘴巴,擡頭說:“那你知道我妹妹,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引我來金家?你做這些到底有什麽目的?”
金風聽了,不由笑起來, 他側頭,“不如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瘋了,憑什麽!”江潮拍桌而起。
“那你不願意,我先回答你吧。”金風看起來毫不擔憂,甚至抱臂好整以暇,“我告訴過你妹妹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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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天上班,我和你說過,我只解剖過一具屍體,還和你詳細描述了特征,你真的······不記得嗎?”
江潮聞言,臉色煞白,“你······”
“還有,我引誘你來金家,做這些事的目的,都很單純,因為有趣。”金風臉上浮現滿足的笑意,如同孩童拿到了喜愛的玩具一樣。
江潮聽了他的話,只覺得胸腔裏一股怒意湧上來,再也無法控制,伸手狠狠的揪住金風的衣領,咬牙切齒的望着他。
“我還好奇······為什麽你會對我那麽好?!你全都是假的,故意的!在宴會的時候解圍,在你爸手裏救我,全都是串通好的,你為了滿足你那虛僞的惡心的癖好,一直玩弄人心,有趣嗎?”
江潮徹底歇斯底裏起來,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幾乎扼的金風喘不過氣。
但是金風的臉色仍舊未變,甚至有了笑意,“江潮你太生氣了,為什麽不好想象,如果我是串通的,而我爸知道你的身份,你還會活着嗎?你覺得他善心到會留你一條命?”
江潮一愣,剛剛他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其實他知道金鑄和金風關系惡劣,兩個人都想通過自己去殺了對方,他們倆相互串通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我爸,我還不知道我會對你這樣喜歡。”金風說着,忽然靠近了江潮,在他耳垂上輕輕吹氣。“而你也很喜歡我,對不對?”
江潮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何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頓住,有些慌亂。
他心裏清楚,金風從見到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僞裝表演,每一次為自己解圍,每一次救自己的時機都太過恰到好處,但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假裝施以援手,就輕易的瓦解了自己的戒備心。
江潮頹然的低下頭,金風計劃的每一件事都很周密。
給他羅頭草堿讓他精神奔潰,控制不住憤怒,沖動的拿槍去殺郭恒,攪渾金家這一趟水,然後又故意制造機會讓自己和金鑄獨處,一次次的在金鑄面前故意救自己,讓金鑄有意識的知道,自己對金風他不一般。
而後金鑄對自己的過分關注又激怒藍楓,讓藍楓的情緒崩潰,最後以這樣的結局慘淡收場。
金風享受這樣玩弄操縱的感受,他不屑于自己動手殺人,用語言一步步誘導着周圍的人自相殘殺。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金風抱有的确實是好感。
詭異的感情。
“再和你說一些吧,江潮······”金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緩慢,嗓音低沉,語調柔和,“其實郭恒是我故意調來做保安的,我很清楚你要殺他,可是為什麽到最後都沒有殺死他,要我來幫你?在你心裏,報仇難道并不是你活下來的目的?”
“不!不是的!”江潮矢口否認。
“那你現在究竟在做什麽?為我欺騙你感覺到痛苦難過?即使郭恒倒在你面前,你都沒有下狠手殺了他,可是你不就是為了報仇而來的嗎?為什麽你什麽都做不到,還在這裏質問我?我給你機會去殺郭恒,你沒有做到,難道還能怪我嗎?”
金風捏住江潮的脖子,又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軟弱,痛苦,這就是你希望的?你要報仇,可是你什麽都沒有做到!”
江潮漸漸冷靜下來,他神情木然的收回手,側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他低頭看了着自己的雙手,忍不住的喃喃自語。
我在做什麽?
我為了報仇才活下來的!
為什麽現在将報仇置之腦後,因為金風的事情感到痛苦不堪。
金風說的話是對的。
即使他利用自己、欺騙自己、玩弄自己,但是他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幫助着自己報仇,雖然僅僅因為有趣而已。
江潮沉默了許久,忽然推開金風的禁锢。
金風見他慌亂的逃開,也沒有上前去阻攔,只是冷靜的看着,随即他扯出了一個微笑,似乎黑夜中的惡鬼。
······
江潮恍惚的回到住處,卻見一樓武螢診所裏亮了燈。
那一盞昏黃的甚至有些暗淡的燈,在江潮的心裏疏忽亮起來,讓江潮驟然有了生機。
他三步并兩步,跑到診所門口,推門就進去。
“武螢!”
還沒進門,江潮就叫喚起來。
“喊什麽喊!”
武螢的嗓音響起來的一瞬間,江潮幾乎落下淚來,他推開大門就看見武螢在前臺那裏找東西,見到江潮,武螢雖是一臉的不耐煩,可是又忍不住的揚起嘴角。
江潮奔上前,看着武螢的臉,格外的親切,“你終于回來了!”
“我不就走兩星期嗎?你想我成這樣?”武螢關上抽屜,伸手捏了捏江潮的臉,“怎麽臉色這麽難看?生病了?”
江潮揉揉僵掉的臉,笑:“沒事,就凍得的。”
武螢哼了一聲,“沒死就成。”
江潮挑眉,“那倒是讓你失望了,我活蹦亂跳。”
“得了吧,還油嘴滑舌。”武螢從前臺繞出來,打了個哈欠,“你怎麽現在回來?”
“有事晚了。”江潮說着,伸頭往裏面看,“何庭呢?和你一起來了嗎?”
武螢忽然臉色肅然,他頓了頓,說:“在裏面,你找他幹什麽?”
江潮瞅了一眼武螢臉色,有些不敢說了。
武螢側頭,眼神裏充滿了和善,“你們倆有什麽事要說?還是說有什麽事瞞着我?”
江潮嗫嚅:“沒······沒事。”
武螢并不傻,相反他精明的讓人害怕,“是他走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話?”
江潮:“······是的。”
“哦,那咱們坐下來慢慢說?”武螢微微一笑,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悠閑的坐到了沙發上。
江潮跟過去也給自己到了一杯茶,“其實······我也不知道何庭知道多少,我還沒和他聊過,所以······”
“沒事,一起聊。”武螢放下杯子,朝裏面喊:“何庭!出來!”
“來了!”
何庭很快就從裏面房間出來了,他應該是在整理東西,額前有些碎發落下來,肩膀上也落了灰塵,他看見江潮的一瞬間,不由臉色微變。
“來,親愛的,坐。”武螢側頭。
何庭摸了摸鼻子,僵硬的坐到了武螢邊上,“怎麽了?”
“親愛的,你知道我平常也不喜歡生氣,可是有時候我覺得咱們只見要坦誠,否則······”
“我說!”何庭沒等武螢說話,立即道:“金風威脅我不離開這裏,就買兇殺你,我怕你有危險,就借口旅游帶你逃跑。”
江潮:“······”
武螢:“······嗯,你怎麽認識金風?那個金家的小少爺?”
何庭看了一眼江潮,“我認識他完全是巧合,他本來是胡呈生醫生的病人,但是因為對心理學好奇,所以推薦到我這裏來學習一段時間,雖然說是學習,但還是以治療為主,我對他做過全面的心裏測評,他是有暴力傾向和高度攻擊性的反社會心理變态,他天生大腦發育不完整,沒有感情和道德法律觀念······做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武螢:“金風?他?”
“是的。”江潮點點頭,“我去見過胡呈生醫生了,他說的和你大同小異,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武螢驚訝的合不攏嘴:“······那個金風?笑起來和朵花的金風?”
江潮頹然的點頭,“雖然我和胡呈生醫生聊過,對于他也知道一些,但是也只是知道他的性格缺陷而已······”
何庭默了一會,看向江潮,“他雖然警告過我,但是我既然回來了,也不會隐瞞你什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江潮張張嘴,“他一直如此嗎?”
“并不是,不知道金風有沒有和你提過他小時候的經歷,因為他過早的暴露自己的異常,導致了他母親對他的嫌惡,想要極力扳正他的性格,讓金風壓抑自己的本性,但随着他年紀漸長,閱歷和知識的豐富,他開始認為小時候壓抑自己,變成正常人是可笑而又幼稚的,他的意志力很強悍,社會化已經趨于成熟,但是說放棄就放棄了。”
何庭想起當年金風那張青澀的臉,淡然說着如何去殺一個人能滿足心裏的愉悅感時候,不覺有些發冷,他頓了一口氣,接着說:“金風和我接觸也不過一年,他最後一次來我這裏,是前年,也是唯一一次和我說真話······他其實只是在忍耐,控制自己的暴力傾向,他曾經用解剖動物的方式來緩解焦慮,後來學會了操縱人厮殺以及自殺的方式,他很聰明,說話極具引導性,經常會用反問句來誘導人,他又熟悉心理學知識,更加會煽動人的仇恨和被剝奪感······”
“他在治療的時候,從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份,也不提起家庭的任何事情,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是金家的人,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會阻止你去金家的。”
何庭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嘆一口氣。
江潮的臉色灰敗,即使聽完胡呈生的話,他有了足夠的心理接受能力,但是在聽何庭更加細致的去描述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冷汗直冒。
武螢看他模樣如此,忍不住問江潮:“那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江潮呼出一口氣,将最近的事情娓娓道來。
他講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全部一字一字的說出來,目的是讓何庭看看,金風到底做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但是還沒輪到何庭去說,武螢就已經受不了了,他臉色煞白,捏着何庭的手,猶豫的開口:“要不咱們繼續旅游去吧?”
“······”
何庭也聽得臉色複雜,他驚嘆于金風的進步和成長,一方面驚訝,一方面害怕,他想了一會,提醒江潮關于金風的可怕并不是一步步計劃,而是語言和心理引導。
“他一開始只是對你進行了服從性的測試,用反問句讓你服從他,然後讓你換領帶,你就換,說明你已經開始陷進他的掌控裏面了;到後面他通過各種測試,确認你對他抱有好感,而利用性·愛······其實xing是攻擊的一種,通過性·愛從心裏層面擊潰你的心防,他用上位者的優勢,達到支配控制你的目的,尤其是男人和男人之間,一旦身體開始屈服于對方,心理也很快被擊潰,你現在從身體到心理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