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魏纾看着眼前光澤顏色都不同的幾沓紙,分別是竹紙、檀樹皮紙也就是後世赫赫有名的宣紙,還有楮皮紙、桑皮紙等等。

竹紙呈淺黃色,因為才剛剛做出來,還沒有達到一絲纖維都沒有的水平,但已經很讓人驚豔了,宣紙是用青檀樹皮所做,它聞名後世幾千年是有道理的,顏色潔白,紋理細膩。

只可惜所耗原料太多,這也是後世宣紙很難買的原因之一。

事實上後世所賣的宣紙基本都不是百分百的青檀皮所制,一般都是摻雜了麻、稻草等物,根本算不上正宗。

至于楮皮紙,在隋唐五代比較受歡迎,這種紙較為綿軟、平滑且潔白,又被稱為“蠶繭紙”

只可惜這些樹皮所做的皮紙都所耗甚大,譬如桑皮,若用古法造紙,一噸桑皮經過種種工序,最終能用來造紙的部分其實只有20斤,産率之低實在不能不讓人憂心。

所以魏纾和幾位老大人們商量後最終決定大量生産竹紙,畢竟竹子這種植物生長地快,一年就可以長很高,至于在一些重大場合以及國君所用,就常備一些皮紙。

竹紙若是做得好其實也并不比皮紙差,只是如今沒有漂白劑,所以是淺黃色的,說起來信口雌黃這個成語就是這麽來的。

因為古人所用的紙基本是黃色的,寫錯的時候就用雌黃塗改,這樣就看不出來,倒是和現代的塗改液有異曲同工之妙。

魏纾仔細看了一遍眼前的紙,确認基本無誤後十分高興地對一旁的石老道:“不愧是經年的老手,這麽快就有了成果了,這紙做得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石老聞言也喜不自勝,說來這紙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有了現在的成果,如今被肯定,不僅高興自己立了功,更重要的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

“你們放心,我會禀明君上,為你們請功,你們是秦國的大功臣!”魏纾不住地誇道,接着又指出了一些問題,“雖說這紙已經做了初有成效了,但我希望接下來大家就将竹紙改進,做得更好,也讓人有個選擇。”

衆人拱手應是,石老還真心誠意地贊嘆,“大人,若不是您的巧思,咱們這些人苦幹一輩子也就是個工匠啊,請受小老兒一拜。”說完鄭重一拜,其他人也緊跟着道謝。

魏纾攔不住他們,也就受了,“好了好了,這拜也拜了,日後大家還要更齊心努力才是,以後這樣的機會也不會少的。”

這話一出大家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一亮,這次是造紙,許多別的工種的工匠沒能參與到主線中,最多就是幫忙打下手,可現在魏纾說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輪到自己了,一個個心裏都覺得有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昂。

送走了這群人,魏纾就讓喜妹拿着這些紙回宮了,現在她經常行走在外,喜妹也跟着她做簡單打扮随身伺候,随着接觸到外面的事情越來越多,喜妹也比以往更加成熟也更願意動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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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纾對她的轉變很滿意,只有這樣她才能一直做自己的左右手,而不只是個侍女,畢竟侍女誰都可以當,而她的助手卻不是。

魏纾心裏覺得美極了,這紙總算是做出來了,笑容在臉上挂着就沒下來過,又頗有興致地到膳房親自做了幾樣菜,就等着嬴驷回來了。

嬴驷一回來就見魏纾坐在榻上,身形優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桌上還有幾樣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的菜肴,甚至一邊還有一壺酒。

驚奇地看了魏纾幾眼,“纾兒這是有什麽開心事?”淨了手也往榻上一坐。

“臣妾有個驚喜給君上。”魏纾臉上笑容不變,甜甜暖暖的,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跟着挂上發自內心的笑。

嬴驷一聽驚喜,腦子裏飛快轉過幾個可能,突然整個臉都紅了,眼睛亮得驚人,“纾兒,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孕了?”

魏纾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真是不好意思呢,臣妾沒有喜訊。”幾乎是咬着牙擠出了這幾個字,心裏也空落落的。

嬴驷自覺說錯了話,立馬握住了她的手,“是寡人心急了,孩子總會有的,纾兒別傷心。”其實哪能不急呢?他雖然不願要別的女人,可孩子還是很重要的,畢竟國無儲君,就如建再高的樓也是一碰就倒。

魏纾對此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違心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因此也不在這個上面糾結,主動轉移了話題。

“君上,這是臣妾親手做的,你先嘗嘗看,等吃好了我再告訴你是什麽驚喜。”重新挂上笑意,只是卻沒了剛剛的喜悅。

“好。”嬴驷順水推舟,将剛剛的事揭過,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嗯——”面上滿是享受,“纾兒的手藝一向讓寡人驚喜,百吃不厭。”

這話十分上道,看他吃得香,又倒了杯酒給他遞過去,“來,君上,臣妾敬你一杯。”

嬴驷聽話舉起酒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壁,笑道:“寡人也敬纾兒。”

喝了兩杯也就罷休了,畢竟魏纾不是想灌醉他。

吃完了飯,嬴驷斜躺在榻上,一臉滿足地問道:“纾兒,現在可以告訴寡人你的驚喜了吧?”

魏纾俏皮一笑,将他拉到桌前,“君上,你好好看看。”說完就挽起了袖口,用筆蘸了蘸墨,凝神靜氣,提筆在紙上寫着,随着嬴驷的臉色越來越驚喜,一個大寫的‘驷’就躍然于淡黃的紙上。

放下了筆,魏纾笑着欣賞嬴驷一臉的似驚似喜,“纾兒,這、這是什麽?”

“紙,這是紙。”魏纾鄭重告知,“這也是咱們秦國一雪前恥的東西。”

看他還在呆愣,魏纾将筆塞進他的手裏,鼓勵道:“來,君上你自己來寫個字,感受感受。”

嬴驷這倒是回過了神,提筆十分認真地一筆一劃地落在了紙上,一個‘纾’字緊挨在‘驷’的旁邊。

魏纾心裏又喜又酸,喜的是他心裏第一個想的是自己,酸的是這字卻是別人的名字,若這‘纾’是那個‘姝’該多好,只可惜或許這輩子她都要頂着別人的名字了......

“纾兒,你看寡人寫得如何?”嬴驷邀功似的問着魏纾。

“君上的字,一如君上的人,都特別好。”魏纾壓下心裏的那點酸楚,笑着誇他。

嬴驷一點都沒不好意思,反而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哈哈一笑,“纾兒此言甚得寡人之心。”

魏纾又拿着其他的紙鋪在桌上,“君上你看,剛剛的是竹紙,這個是宣紙。”

宣紙比竹紙貌美了不止一個檔次,嬴驷一眼就喜歡上了,提筆一口作氣就是一個‘秦’字,筆力勁挺,見字如人,一股雄心霸氣撲面而來。

“這紙比那竹紙更好,下筆毫無凝澀,渾然天成。”嬴驷高度評價。

魏纾調笑他,“君上到底是生了一雙利眼,這宣紙可比竹紙耗費多得多,可不是好用嗎?”

嬴驷聞言皺眉,“既然如此,寡人還是用竹紙,秦國國庫不充裕,寡人不能帶頭行奢靡之事。”

魏纾聞言十分欣慰,還是勸他,“君上放心,臣妾已經交代下去了,除了君上所用,還有一些祭祀之類的重大場合,其他都用竹紙。”見他還要開口,阻止了他,“君上別急,臣妾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有時候這些東西還是得用...”

嬴驷細想的确如此,又囑咐道:“既然如此,那便少做些吧。”

“那君上,你說這紙可有大用?”一副我等着你來問的表情,看得嬴驷心裏好笑不已,十分配和地拱手作揖,“還請夫人賜教。”

魏纾清了清嗓子,故意裝作一副老夫子模樣,“此事易爾,這紙一經發出,想必天下學子都要趨之若鹜,思之如狂了,對否?”

嬴驷配合地做正經臉,“正是如此。”

“那麽學子士子們一來,豈不是天下賢才盡入君上囊中?”話音剛落,嬴驷已經意識到了這事的重要性,凝重着一張臉,仔細思索。

魏纾見狀也不管他,繼續道:“不僅如此,這紙可謂是文中至寶,文中至寶被我們秦國所制出,今後還有哪國敢鄙薄秦國?咱們就是文氣彙集之地,否則咱們會有至寶出現?”

嬴驷聽了心頭大動,他知道魏纾還在為上次那個魏國士子對他口出狂言的事耿耿于懷,所以才拼命做出了這紙,一時生出了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的感慨。

溫柔執起她的手,眉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纾兒,你的心意寡人都懂,謝謝你。”

魏纾笑着用手堵住他的嘴,“你我夫妻,何必言謝?”

嬴驷難得的感性,被她的動作一下子憋了回去,又恢複了以往的笑意,“好,不說。”

“對了君上,咱們工部的人立了大功,是不是該賞啊?”魏纾毫不客氣地邀賞。

“你啊——”嬴驷點點她的鼻尖,“才當上了郎中令,就給寡人挖坑。”眉眼中滿是笑意,眼底仿佛閃過細碎星光。

當然他只是故意一說,事實上就算魏纾不提他也要厚賞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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