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了一夜的細雨,早晨六點半的時候,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讓人的心情也随之變得壓抑和傷感。此時,一架私人飛機緩緩地落在了臺北西側郊外的一個小型飛機場內,飛機才剛停穩,一直站在草地上等待的十幾個人立刻迎了上去。

随着機航門的開啓,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慢慢地走了下來,只見她一襲全黑的緊身連衣裙,将曼妙的身材突顯出來;烏黑的秀發只是随意地用一根白色的帶子束在腦後,鬓角上帶着一朵白色的小絹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沒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不是那眼神中的一絲落莫,恐怕都會被別人看成是一個假人;在她的手上托着一個紫檀色的骨灰盒,上面覆着一條黑紗。在等待的人群中,為首的一位看似氣質非凡的中年女人一看到她手中的骨灰盒,傷心的差點暈過去,還好身邊的人及時扶住了她,并馬上有人遞過來急救藥,等到她回過神來,便一把從那年輕女子的手中搶過了骨灰盒,抱在懷裏失聲痛哭,嘴裏不停地呼喚着一個讓她心碎的名字:

“天養,我的兒子啊!你怎麽可以就這麽走了?為什麽不等着媽媽,讓媽媽再看你最後一眼?天養,我的天養!……”

周圍的人見此情景,也都在跟着落淚,唯獨那年輕的女子,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衆人就在這細雨中哭了好一會兒,鴻海集團的執行經理李啓然這才上前勸解道:

“董事長,您也不要太傷心,您的身體要緊,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始終扶着莊雅閑,同樣十分傷心的遲天愛也勸着母親:

“媽,我們帶二哥回家吧!”

聽了衆人的勸說,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莊雅閑這才回過神來,她抹了抹眼淚,輕輕地點了點頭,于是這群人便簇擁着她走向飛機場的門口,那年輕的女子也緩步地跟在後面,但沒有人和她說話,似乎所有的人都把她忘了。

此時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駐立着一個人,一米九零的俊朗身材,一身黑色的西服非常筆挺,英俊的臉上罩着一層寒意,一雙眼睛就如鷹眼一般銳利。他沒有心思在意那群人,而是始終注視着那個年輕女子的一舉一動,當看到那女子也上了車後,他的嘴角卻突然泛起了一絲冷冷的笑:

“沈晨星,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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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足足三天的時間,遲天養的葬禮才終于結束,親手安葬兒子,這讓莊雅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她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人,二十多年的商海已經改變了她女人天性中的優柔寡斷,而煉就了現在的精明幹練,所以她才能成為臺灣十大財團之一的鴻海集團董事長,遲家的女主人。

此時,沈晨星正披散着長長的秀發,靜靜地坐在梳妝臺前,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本來,她以為能在國外安靜地住上一段日子,但是沒想到遲天養從被檢查出病因到死,只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麽的突然,讓她不需要任何的準備。而如今,她又回到了這個冷漠的家裏,除了冷淡和侮辱,這個家真的沒給過她什麽,所以她很清楚,遲天養這一死,自己也就更不會好過了。

忽然耳邊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她淡淡地說道:

“請進。”

遲家的老傭人張媽打開了門,恭敬地傳達着莊雅閑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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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要二少奶奶下樓去客廳,說是有事找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張媽悄悄地退了出去,沈晨星嘆了口氣,重新将頭發束起,轉身走出了卧室。

此時所有的遲家人都被聚集到了客廳裏,原因就是遲天養生前曾經立過遺囑,将自己擁有的財産進行了一定的分配,而現在,律師正要向大家宣讀。看到沈晨星,莊雅閑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坐下吧,就等你了。”

沈晨星在角落裏找了一個單獨的沙發坐了下來,看到大家都坐好後,莊雅閑向遲家的私人律師韓兵點了點頭,韓兵這才開始宣讀遺囑內容:

“我遲天養現已身患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我決定将我名下擁有的財産進行一定的分配,具體分配內容如下:

我的母親莊雅閑将擁有我全部財産的50%;

我的妻子沈晨星将擁有我全部財産的20%;

大哥遲天生、三弟遲天賜、小妹遲天愛将共同擁有我全部財産的30%。

以上是我財産的分配結果,由公證人和律師現場做證,任何人不可有異議。

遲天養立”

遺囑剛宣讀完,老大遲天生的未婚妻阿may就靠到了莊雅閑的身邊,開始發起了牢騷:

“媽,您聽見了嗎?天養竟然給這個女人分了20%的財産,他也對她太大方了。20%?那可是一個億啊!媽,這件事您一定要管管,不能便宜了她。”

老三遲天賜也不失時機地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媽,這個賤人根本就不配擁有二哥的財産,要是沒有她,二哥可能還要活得長一點呢!”

“好了,你們幾個先閉嘴。”莊雅閑厲喝一聲,屋子裏立刻又安靜了下來,她給韓兵使了一個眼色,韓兵立刻又拿出了兩份早已拟好的文件,放在了沈晨星面前的茶幾上,莊雅閑指了指文件,開口說道:

“你雖然是天養的妻子,但這兩年你并沒有做好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沒有為遲家生過一個孩子,只是當時因為天養喜歡你,我才一直留下你,而如今,天養已經過世了,你也就再沒有留在遲家的意義了;你已經在我家白吃白住這麽長時間了,所以我不能讓你再帶走天養的財産。這裏一份是離婚協議書,一份是財産轉讓書,你要是沒什麽意見的話,就馬上簽了它,這樣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就兩清了。”

端坐在沙發上的沈晨星并沒有去翻看文件裏面的內容,而是直接拿起筆,非常幹脆地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莊雅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讓韓兵遞過去一張支票:

“這是三十萬,是我給你的一點補償,就當是給你以後的生活費吧!”

“我不需要,還是您自己留着吧,就算是我在遲家這麽長時間的夥食費。”沈晨星站起了身,淡然地看着莊雅閑,“如果沒什麽事,我這就去收拾東西離開。”

得到了莊雅閑的認可,沈晨星獨自上樓去收拾東西了,一直坐在一邊的遲天愛對母親的做法很是不滿,她禁不住問道:

“媽,二哥才剛過世,您就攆二嫂走,這也未免太快了吧?再說,二哥給二嫂留的遺産,您幹嘛非要收回來?”

“你小孩子家懂什麽?”遲天生對于遲天愛的話很是不高興。

“我是不懂,你們怎麽會這麽絕情?”

“好了,別吵了。”還是莊雅閑壓住了兒女們之間的話鋒。

這時,沈晨星下了樓,再一次來到了客廳,她只拿了一個布藝的拎包,還是那身黑色的連衣裙,外面僅加了一件單薄的黑色風衣,她淡淡地問道:

“我收拾完了,可以走了嗎?”

“等等,”阿may嬌喝了一聲,然後挽着莊雅閑的手臂,撒嬌地說道:“媽,您看,她就這麽一身就走了,什麽也不拿,您信嗎?我看啊,應該好好搜一搜才對,別讓她再鑽了空子。”

莊雅閑只是想了一下,便同意了阿may的無理要求,于是阿may一把搶過沈晨星手裏的拎包,仔細地翻了起來,而依然坐在沙發上的遲天生和遲天賜則是反複打量着沈晨星,兩人對望了一下,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遲天賜也向莊雅閑提出了他的無恥想法:

“媽,既然搜,就要搜的徹底,誰知道她會不會把好東西都藏在身上,怕我們查出來。我看幹脆,讓她把衣服也脫了,大家也能看得清楚些。”

對于這樣近乎露骨的好色想法,莊雅閑卻仍然表示同意,看着莊雅閑和衆人的目光,沈晨星并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任何的難過與反駁。在這個家裏,可憐的她自尊早已被剝的一點不剩,只剩下一個無實的軀殼,她只不過是游蕩在遲家的一個行屍走肉而已。于是她木讷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衣服,竟真的開始脫了起來,而遲天生和遲天賜兩個人都是一副色眯眯的眼神,幸災樂禍地等着看好戲。

終于,一直坐在一邊的遲天愛實在忍無可忍了,她跳了起來,沖到了已經脫下風衣的沈晨星的面前,阻止了她手指的動作,從地上撿起風衣,又重新披在了沈晨星的身上,然後徑直走到客廳的中央,氣憤地說道:

“大哥,三哥,你們不要太過分,好不好?阿may,你也給我把包放下!”

遲天生和遲天賜兩個人看到小妹真的生氣了,連忙将眼光移向別處,裝作沒聽見,而阿may也被遲天愛吓了一跳,她深知遲天愛是遲家唯一的女兒,深得莊雅閑的寵愛,她哪敢惹上這位大小姐?連忙将剛才倒出來的東西胡亂地裝回了包內,小心地将拎包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後,便老實地退到了遲天生的身邊。遲天愛又看着莊雅閑,言辭淩厲地說道:

“媽!您怎麽可以允許他們這樣做?您怎麽可以答應這麽無理的要求?就算他們不懂事,可您是長輩啊!不錯,二嫂是剛簽了離婚協議,不再是我們遲家的人了,可是,她畢竟曾經是遲家的媳婦,曾是遲家的一份子,您這麽做不僅是侮辱了二嫂,更是侮辱了遲家;再說,二哥才剛走,您就這樣對待二嫂,那讓二哥在地下能安心嗎?您再看看,這屋裏還有這麽多的外人,律師、管家、傭人,他們都不是瞎子,都在眼睜睜地看着,您這樣做,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麽看我們遲家?人家會如何議論我們呢?二嫂她是一個人,不是小貓小狗,您這麽侮辱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看得出遲天愛是真的生氣了,莊雅閑也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舉動,她尴尬地笑了笑,對遲天愛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

“天愛,你別生氣嘛!剛才是媽不好,是媽一時糊塗了,媽向你說對不起,好不好?”

“那您現在應該讓二嫂走了吧?”

“當然,當然。”莊雅閑厭惡地看了一眼沈晨星,命令似的對她說,“你可以離開了。”

沈晨星拿起自己的拎包,毫不猶豫地邁出了遲家的大門,她沒有一絲的留戀,因為這裏帶給她的只有痛苦,現在她終于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她的心裏也得到了一點輕松。沈晨星漫無目的地沿着牆走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天空中依然飄着雨,而且似乎越下越大,但沈晨星依然走在雨裏,根本沒有想躲避的意思。

雷峻安一直坐在車裏遠遠地跟着,看着她淋着雨的模樣,自己的心也泛起了陣陣的痛,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立即沖過去,用自己的衣服為她擋雨,決不會讓她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可是現在,他卻無法讓自己打開車門,因為恨依然在心裏,占據着他的全部思想,讓他只能這樣默默地注視着,卻什麽也不能做。

正當雷峻安陷入痛苦的矛盾中時,一輛新款的保時捷停到了沈晨星的身邊,幾秒鐘後,一把粉紅色的雨傘擋住了那無情的雨,同時也傳來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二嫂!”

沈晨星擡起頭,看到了氣喘籲籲的遲天愛,她不禁疑惑地問道:

“你怎麽來了?”

“還說呢,我剛才看到雨下大了,知道你沒帶傘,就開始擔心你,我就趕緊開車來追你。你看你,也不知道找個地方避避雨,萬一淋病了,怎麽辦?”

“我沒事的,倒是你,就這麽跑了出來,他們不會疑心嗎?”

“你放心,我是騙他們說我要去見一個朋友才出來的,再說,他們也不敢對我有什麽疑心。”

“那就好。”

“你看你,全身都濕透了,要是不馬上去去寒,一定會病倒的。走,去我自己的房子吧!”

“你自己的房子?”

“是啊,上次回來的時候,我就讓朋友替我買了一戶樓,在國外,我都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住,要是天天在家面對着那麽一大群人,我還不被悶死。好了,上車吧!”

沈晨星知道在這個家裏,只有遲天愛是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所以她也就沒有拒絕,反正自己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到哪裏都是一樣的。安排沈晨星在車內坐好,遲天愛這才發動汽車,向左邊的路駛去,雷峻安立刻也駕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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