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從那天以後,沈晨星真的在雷峻安的別墅裏住了下來,她每天大多數時間都自己待在別墅裏,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收拾屋子、做做飯、聽聽音樂就是她固定的幾項消遣內容。雷峻安的回來時間并不固定,有時會住在這裏,有時只是回來一會兒便又走了,但每次他都沒放過沈晨星,每次都要發洩夠了,才漠然地放手。但是沈晨星不在意,只要他還要自己,還收留自己,這就夠了,哪怕只是因為恨。

今夜很靜,沈晨星在被折騰的筋疲力盡後,已然沉沉地睡去,但是身邊的人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此時他的眼神不再犀利,不再冷漠,而是變得異常地柔和,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懷中熟睡的人。

雷峻安深深感到自己的想法有些變了,當初沒有再見到沈晨星之前,他一直都對她恨之入骨,發誓要用最殘忍的手段來教訓她,讓她也知道被人傷害的痛苦,他想了無數的方法來折磨她,摧殘她。可是自從第一次見到她,到她真正住進來,他越來越發現自己竟狠不下心來對沈晨星做什麽,除了瘋狂的要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所有的計劃在一瞬間都化為了泡影。而且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着要報複她才常回來這裏,但是現在卻似乎有種淡淡的歸屬感,如果一天不能看見她,自己就會特別不舒服,心情也不好,而一回到這裏,他就會在內心裏得到真正的放松,就算在“月宮”,他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為什麽呢?他想不到答案,也不想去深究,只要現在這樣就好。

輕撫着沈晨星的頭發,雷峻安凝視着她的臉,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了,他都會這樣看着熟睡中的她,因為只有此時,他才可以不用僞裝,可以用心地觀察她。她的變化真是很大,從前他的晨星是一個愛說愛笑的女孩,經常會搞一些惡作劇來作弄他,有時還愛耍點小脾氣,人緣很好,她身邊的人都很喜歡她;可是現在的她,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似乎對一切事情都不在意,身體好像沒有任何知覺,無論自己如何瘋狂,如何暴虐地對待她,她不會都出一聲,而且他細心地發現,在晨星的身上有許多舊傷,有的已經變成了無法消失的疤痕,憑着多年的經驗,他很容易就能看得出那是什麽原因造成的。這讓他有時也恨自己,明明晨星已經受過這麽多的傷害,可是自己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她,還要繼續傷害她?最終他只能給自己這樣一個答案:如今的晨星對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已經無法去知曉,他唯一能做得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束縛她,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讓其它的人再來傷害到她。

這是沈晨星住進別墅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星期天,這天由于“月宮”沒什麽事,雲月夕就放了雷峻安一天假,所以雷峻安并沒有向每天一樣早早起床,而是一覺睡到了上午九點,洗漱完畢,他穿好衣服下了樓,卻看見沈晨星正坐在沙發上發呆。雷峻安很不開心,近半個月的相處已經讓他對沈晨星現在的性格有所了解,其實說是了解,不如說是這是沈晨星經常出現的狀況,現在的她似乎從來不會為自己打算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吃飯,不知道什麽時候休息,如果沒有人來提醒她,她恐怕會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一直坐到天黑。

雷峻安可不想讓她就這樣坐下去,于是他依舊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沈晨星,下命令似地說道:

“穿好衣服,我們出去喝上午茶。”

沈晨星對別人的話向來是十分順從的,聽到雷峻安的話,她靜靜地回到卧室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跟在雷峻安的身後出了門。

車窗外在下着大雨,從出門一直到吃完飯回來的路上,兩個人都始終沒有說一句話,盡管雷峻安心裏已經開始軟化,但他卻不肯在表面上表達出來,或許是因為恨未全消,或許是因為自尊作祟,反正他就是不願承認自己的心,而沈晨星則是抱着随欲而安、得過且過的态度,已經養成的淡然性格讓她也不會向以前一樣讨好別人。這種奇怪的局面在兩人之間一直僵持着,直到路邊的幾聲小小的犬吠聲才打破了那可怕的寧靜。

訓練有素的雷峻安立刻停下了車子,迅速打開車門,冒着雨順着聲音跑了過去,不一會兒,他又跑回到車裏,關好車門,只是此時在他的懷裏多了一個濕漉漉的小家夥。雷峻安從車後座拉過來一條厚厚的毛巾,給這個小東西擦拭着身體,然後他将它放在了沈晨星的身上,語氣變得溫和了許多:

“你先抱着它,看它那麽冷,也不知道它被扔在外面多久了,我們馬上回家,給它洗個熱水澡。”

沒有料想到此時的雷峻安竟會如此溫柔,這讓沈晨星着實感到有些奇怪,看着他飛快地開着車,看着懷裏顫抖不停的小狗,不禁讓她想起了四年前他們戀愛時的一件小事。

那時也是這樣一個雨天,沈晨星獨自一人放學回家,在她家附近的一條小巷裏,她發現了一只被遺棄的小狗,于是她不顧一切地沖進雨裏,将它抱起帶回了家,就為此還得了一場重感冒,後來雷峻安知道了,怪她不該多管閑事,可她卻說:

“如果不管它,它就會死掉的,再怎麽說,這也是一條生命啊!”

那時的雷峻安在聽到她的話後足足愣了三分鐘,而後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懷裏,有些激動地說:

“我沒有看錯,我真的沒有看錯。晨星,你是一個如此善良的人,愛上你是我今生最正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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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她不知道為什麽雷峻安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但她卻聽到了她最想聽到的話,後來他們就經常一起去尋找那些被遺棄的小動物,然後将它們送給有愛心的人或是動物收容所。而現在,大概是因為已經習慣的原因,所以安還會這麽做,可是這習慣是她給培養的,可如今的自己呢?

直到進了門,沈晨星的思緒仍然停留在回憶中,發現沈晨星沒什麽反應,雷峻安就索性連她帶狗一起推進了浴室。可是就在他調試好水溫,要把小狗放在水中的一剎那,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晨星卻突然尖叫了一聲,跌坐在了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小狗,一邊向驚恐地後退着,一邊斷斷續續地哀求着: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那樣做!它只是一個可憐的小生命,請你不要那樣做!不要傷害它!……不!不要淹死它!求你不要淹死它!求你放手吧!……我錯了,是我不好!不關它的事!我求你!我以後一定不會再做錯事了,一定不會!……你放過它,求你放過它吧!……不!不要!……”

沈晨星這一近乎瘋颠的舉動,大大地沖擊着雷峻安的心,看着沈晨星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自言自語,看着那極度恐懼的眼神,他在那一瞬間完全明白了為什麽晨星會變成現在的木偶,為什麽她會變得對小動物漠不關心,所有一切,她的舉動已經成為最好的答案。雷峻安急忙将手中的小狗放在了地上,箭一般的沖到了沈晨星的身邊,緊緊地将她抱在懷裏,努力讓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懼,溫柔地安慰着:

“好了,晨星,好了。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我沒有傷害它,誰也不會傷害它的,它會好好的。晨星,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你看,是我,我是安,我是你的安。”

盡管沈晨星還在抗拒,但雷峻安還是努力扳住她的臉,讓她看到自己,漸漸地,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安?…是你!”

“是我,不是別人,晨星,你別怕,別怕!我和你一樣都是最喜歡小動物的,是不是?我們以前還一起去救助那些小動物的。你看,那只小狗不是好好的?”

順着雷峻安手指的方向,沈晨星看到剛才拾到的那只小狗正在浴室的地上,或許是還很冷,它正努力地往一條掉在地上的浴巾底下鑽着,嘴裏還不時地發出“唔唔”的聲音,沈晨星的思路這才漸漸清醒過來,手中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确定沈晨星已經安靜過來,雷峻安這才松開手臂,輕聲問道:

“晨星,你沒事吧?好點了嗎?”

“我沒事,謝謝。”

想到自己剛才發瘋似的舉動,沈晨星對自己都感到有些震驚,她不敢正視雷峻安的眼睛,有意地避開了雷峻安想要安撫她的手臂,獨自慢慢站起身來,攏了攏頭發,淡淡地說道:

“我有些累,我先上樓了。”

看着沈晨星頭也不回的身影,雷峻安又看了看那只髒兮兮的小狗,無奈地嘆了口氣,邁步向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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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這件事後,生活似乎又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雷峻安這段時間似乎很忙,只是偶爾回來,沈晨星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只是在這個家裏又多了一個新成員,一只一個多月的名叫“多多”的灰毛雜種小狗。“多多”這個名字是沈晨星起的,不過事實上只是一個巧合,撿回它的第二天,雷峻安臨出門前便給了沈晨星一個任務,叫她用一天的時間給這個小狗起個名字,因為他已經決定收養它了。沈晨星對這個小家夥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對雷峻安的話也沒當回事,那一天裏沈晨星發現自己走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就像一個小跟屁蟲,後來她坐在沙發上,抱着它說:

“你到哪裏都是多餘的,和我倒是很像,不如就叫‘多多’吧!”

就這樣,“多多”便成了這只小狗的名字,由于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多多”和沈晨星在一起,所以漸漸的她溫柔的一面也開始複蘇,因為“多多”還小,所以一天要吃好幾頓飯,它一餓了,就嗚咽着跑到沈晨星身邊轉圈圈,沈晨星就必須給它做吃的,時間一長,沈晨星也能保證記得吃午飯了,偶爾還會逗“多多”玩一會兒。同時她也發現最近雷峻安也不像以前那樣冷酷了,對自己也變得溫柔起來,就連晚上他要她的時候也開始多了許多愛撫和逗弄,這讓她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雷峻安。

“或許老天也會仁慈吧!如果這是夢,希望我永遠不要醒!”沈晨星在心裏這樣祈禱着。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星期,這一天,雷峻安由于晚上有應酬,沒有回來吃飯,沈晨星在照顧自己和“多多”吃完飯後,便坐在客廳裏聽輕音樂。突然門鈴響了,沈晨星習慣性地打開門,見到的竟是喝醉了的雷峻安和一個打扮妖豔女人相扶着,門鈴是那女人按的,看到沈晨星,那女人并沒有意外,而是撥開沈晨星的身體,自己扶着雷峻安走了進來,兩人跌倒在沙發上,女人嬌嗔着責怪道:

“安哥!你把人家都給弄疼了。!”

“是嗎?哪裏疼?我給你揉揉。”雷峻安的手開始不老實地在女人身上游走。

“安哥!你不要趁機吃人家豆腐嘛!這裏還有人在看着呢!”

瞥了一眼沈晨星的表情,雷峻安毫不客氣地将那女人攬在懷裏,不屑地說道:

“管她呢!反正她也不在乎我。走,我們上樓去。”

兩個人就這樣歪歪斜斜地走進了二樓的客房,不一會兒,房間裏就傳來了男女呻吟的聲音。站在樓下的沈晨星看着發生的這一切,竟然沒有一點反應,就連一點點的氣憤都沒有,她關好門,依然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上,繼續聽着剛才的音樂。只有“多多”對于外人的到來很是反感,它一直追到樓上,在客房的門外不停地叫着,直到後來被沈晨星叫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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