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個心狠手辣的帝王(六) (1)

仿若沒聽見姬封的調笑, 洛行知面無表情合攏衣襟, 開始收拾桌上的藥瓶。

“皇上, 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此刻萬籁俱寂,燭火搖曳的照在洛行知的側臉上, 明明暗暗,煞是好看, 姬封一動不動的盯着他,越發覺得國師的容貌出色,他以前竟然沒發現他的國師竟然這般俊美。

“聽聞國師自幼在宮中長大,可曾想念自己的父母?”

洛行知手下動作頓了一下, 低垂的睫羽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微臣沒有父母,只有師父。”

“那——”

“師父已經死了。”

“……”

姬封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輕咳了一聲。

“時候确實不早了, 國師随朕歇息吧。”

“是”

洛行知梳洗之後,脫掉外衣躺上了床,随即, 姬封吹滅燭火, 躺在了洛行知的旁邊。因為是軍營的床,空間并不大, 兩人靠的很近,近到姬封的手臂都能感受到洛行知身上的體溫。

黑夜中響起綿綿的呼吸聲, 又安穩又躁動,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姬封以為洛行知已經睡着了的時候,洛行知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

“皇上是否有什麽不适?”

“國師為何有此一問?”

“微臣天賦異禀,耳力驚人,從方才起,皇上的心跳就一直很快。”

“……”

“朕氣血旺盛,心跳一直都快。”

“原來如此,是微臣多慮了。”

洛行知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準備睡了。

姬封不露痕跡的往洛行知的方向挪了挪,嗅着洛行知發間的香味,內心的躁動總算平複了些。

“朕聽聞歷任國師都葬在天澤山,等此間事了,朕陪你一起去祭拜你師父可好?”

“皇上日理萬機,不敢勞煩皇上。”

“國師為國為民,朕理應祭拜,就這麽定了,等朕回宮把事務處理了,我們就去。”

姬封又想做什麽?洛行知心裏劃過一絲怪異,但也不想在小事上惹了姬封不快,恭聲應下了。

“……謝主隆恩。”

得了洛行知的回複,姬封勾了勾唇,心滿意足的睡覺了。

一夜無話。

……

第二天早上,洛行知醒的時候姬封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洛行知拿起托盤上放着的衣物開始穿衣,穿戴完畢,洛行知習慣性的叫了一聲:

“遠星。”

有人從門口進來了,洛行知頭也不回的束着頭發。

“給我打些水來,我要梳洗。”

身後的人走近,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梳子,幫洛行知梳起頭發來,既然有人代勞,洛行知就放松身體任由對方侍候。

“皇上何時起的?”

“辰時。”

身後的人應了一聲,洛行知嗯了一聲,嗯完發現不對勁,猛然轉過頭,身後站着的那裏是遠星,明明是姬封。

洛行知顧不得自己頭發還披散着,站起身給姬封行了一禮。

“微臣參加皇上。”

“免禮。”

洛行知立起身,依舊垂着頭。

“微臣不知是皇上,方才多有得罪,請皇上恕罪。”

姬封伸手撩起洛行知耳際的發絲,細膩的觸感如同上好的絲綢。

“無妨,離開一月,祭司宮中想必有衆多需要打理的地方,朕一早就讓遠星先回宮了,國師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朕可以代勞。”

聞言,洛行知心底那怪異的感覺更甚了,不自覺對姬封更戒備了。他退開一步,再次對着姬封躬身一拜。

“臣不敢,臣自己來就好。”

“國師如今也是與朕同塌而眠過的人了,怎麽待朕還是這般疏離?”

姬封再次逼近洛行知,伸手欲碰觸洛行知的臉頰,洛行知猛然偏開頭。

“皇上,君臣有別,還請皇上自重。”

“自重?朕已經好久沒聽到過這個詞語,怎麽,國師覺得朕不夠自重嗎?”

洛行知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姬封輕笑了一聲,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玉簪。

“國師天姿國色,朕心生愛慕很正常,怎麽就叫不自重呢?”

“皇上慎言!”

洛行知臉色冷了下來,姬封說出這般輕浮的話,擺明了羞辱他,他也不必恪守君臣之禮。

“看那皇上的樣子想必還沒清醒,微臣先告退了。”

洛行知轉身離開了帳篷,姬封見狀,直接摔斷了手裏的玉簪。

……

兩刻鐘後,軍隊開始朝着京城行進,洛行知坐在馬車裏下棋,遠星不在,洛行知就肆無忌憚和01X聊起了天。

“系統,你選世界的時候帶腦子了嗎?”

【洛洛,我可是按照你要求選的,而且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等着吧,姬封遲早會弄死我。”

【怎麽會?明明他今天還說對你心生愛慕來着,我可都聽見了。】

“呵……你真是天真,姬封這般六親不認的人,你真信他會陷在兒女私情裏?”

【那他今天為什麽要那麽說?】

“他現在無法明目張膽殺了我,給我添些堵也是好的。”

【對哦,我聽說一個叫周瑜的人就是硬生生被氣死的,姬封這個心機婊,洛洛你趕緊辭官,我們去浪跡天涯。】

“你以為這樣姬封就會放過我了嗎?他想要除掉的可不止我這個人,還有國師這種存在,不把我打的無法翻身,他是不會收手的。”

【那現在怎麽辦?洛洛你趕緊想辦法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這個人比較随遇而安。”

【說白了你就是懶呗。】

“哎呀,這都被你發現了。”

【……】

……

馬車晃晃悠悠的,像個搖籃似得,洛行知上車沒多久就困了,将就在馬車睡了一覺,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

洛行知撩開車簾,看向兩邊的将士。

“到哪裏了?”

“回國師,馬上就要進城了。”

洛行知點了點頭,忽然覺得天色挺暗的,就往天邊看了一眼,只見整個西邊都被厚重的烏雲占領了,看樣子最少半個時辰,最多兩個時辰,京城就要下雨了。

他這運氣……

洛行知嘆了一口氣,放下轎簾躺回馬車,将定下祭司宮戒條的前前前前前任國師罵了一遍,完了之後又罵了一遍姬封,這人簡直惡毒,殺不了他就使勁折磨他,最好不要落到他手上。

……

兩刻鐘後,軍隊進了城,半個時辰後,皇宮到了,姬封處理事務去了,洛行知的馬車直接向着祭司宮走了,到的時候,遠星已經在門前候了一會兒了。

“國師大人,你總算回來了,弟子還擔心皇上會為難你呢。”

“這種話以後不可再說,被皇上聽見,你性命難保。”

“弟子明白的,弟子只是為您不值,您對皇上忠心耿耿,可皇上呢,這些年來他沒少打壓祭司宮,連帶着宮裏的人對祭司宮都不尊重了。”

洛行知頓住腳,看向遠星。

“有人為難你了?”

“還不是那碧姑姑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太後身邊的紅人,趁我們離開這段時間将大人那盆翠雪要走了,我回來之後去要,宮女卻說已經被太後服用了,還說只是一盆蓮花,怎麽比得過太後鳳體重要。”

翠雪……洛行知記得是原主養的一盆雪蓮,原主親自從雪嶺挖回來的,珍稀品種,很受原主喜歡,現在竟然被人要去煮了,看來自己在宮裏的地位确實岌岌可危。

“我知道了。”

“大人需要弟子做什麽嗎?”

“先給我準備衣物,我要沐浴。”

“是”

洛行知徑直走進內室,祭司宮裏有一處天然溫泉,這是祭司宮剛建立的時候,始皇賞賜的,整個皇宮除了姬封宮裏,就只有這裏有一處。

這麽多年來,祭司宮受盡榮寵,什麽都是享受的最好的,也難怪遭了姬封不滿,這是權力鬥争的必然結果,洛行知不想強行改變什麽,只要他能全身而退。

嘆了一口氣,洛行知褪掉衣衫邁入水池裏,被溫暖的池水包裹着,多日來風餐露宿的疲倦一掃而空。

“大人,衣物我送來了。”

“放在地上吧。”

“是,弟子告退。”

遠星擡頭看了一眼池中的洛行知,又猛然低下頭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洛行知穿好衣服回到了房間裏,遠星看他只穿了中衣就走出來,立刻拿了一個厚披風給他披上。

“天氣轉涼了,大人勿要着涼了。”

“多謝。”

“晚膳準備好了,需要弟子現在送上來嗎?”

“不用了,我沒什麽胃口。”

“弟子還準備了桂圓蓮子羹,大人多少用些。”

“好”

遠星一下高興起來。

“弟子這就去給大人端。”

話落,急匆匆的出門了,洛行知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這些日子他的表現,再結合資料的描述,得出此人可用的結論。那怕祭司宮不複榮寵,至少還有一兩個忠心的弟子,這樣的處境已經比洛行知以前好了太多了。

洛行知估計的沒錯,吃了晚飯沒多久,窗外就下起了細雨,當時洛行知正靠在窗邊看書,雨一下下來,體內的寒氣就像是貓見了耗子似得,一下蹿了出來,洛行知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書掉在了桌子上,他怎麽感覺體內的寒氣越來越重了呢?

強忍着痛苦立起身,洛行知走到床邊裹進被子裏,再次讓系統抽離了自己的意識。

……

另一邊的姬封正在處理堆積的奏折,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細碎的聲音。

“小德子。”

“奴才在。”

“是不是下雨了?”

“是的,皇上有什麽吩咐嗎?”

“立刻給朕備辇,朕要去祭司宮。”

“是”

小德子退了出去,姬封放下手裏的奏折急匆匆朝外走去。

……

遠星本來正在處理堆積的事務,突然聽見太監唱喏皇上來了,立刻帶領宮衆迎了出去。

“參見皇上。”

“國師呢?”

“請皇上恕罪,國師舟車勞頓,身體不适,诶,皇上——”

遠星話還沒說完,姬封已經往裏面闖了。怎麽每次都這樣,這個皇上也太霸道了,遠星對姬封真是越來越不滿了。

“立刻帶朕去,朕要見他。”

“皇上,國師他——”

“給朕帶路,不然朕立刻殺了你。”

“……是”

遠星将姬封帶到了洛行知房門前,姬封留下去“外面候着”就推門進去了。祭司宮的房間要大上許多,姬封走到最深處才看到床上的洛行知,他還在縮在被子裏,身體發着抖。

姬封脫掉鞋子躺上床,主動将洛行知摟進懷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洛行知身上更涼了。

和之前一樣,洛行知一沾到他身體就不怎麽發抖了,平日裏冷漠的人此時乖巧的不像話,主動抱着他,他碰他臉頰也不躲了。姬封覺得,為了這一刻,那怕付出內力也值了。

姬封摟着洛行知的腰,滿心希望洛行知醒的時候也能這麽乖巧,就算不這麽乖巧,也不要整日把君君臣臣挂在嘴上,明明天仙似的人,為什麽非要學那些頑固不化的老臣。

懷揣着美好願望,姬封進了夢鄉,殊不知正有一場狂風暴雨等着他。

……

洛行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和姬封睡在一起,姿勢一言難盡,一次可以說偶然,兩次說姬封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姬封這般愚弄他真的有意思嗎?洛行知突然有些生氣。

“你為什麽在這裏?”

姬封剛醒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他睜開眼,對上洛行知冰冷的眼神,洛行知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姬封一機靈,徹底醒了。

“朕知曉國師身體有恙,特地前來探望。”

“皇上九五之尊,身份尊貴,臣受不起。”

“你什麽意思?朕耗費內力幫你,難道你就這般不識好歹?”姬封滿心歡喜落空,還遭到洛行知的指責,也有些不悅了。

“臣這一身傷皆皇上所賜,皇上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即便是臣不識好歹,那皇上可曾問過臣是否願意領皇上的‘好意’?”

“洛行知!你竟然敢這麽跟朕說話,不怕朕殺了你嗎?”

“難道臣說話好聽些,皇上就會放過臣嗎?”

“你——”

洛行知對着姬封躬身一拜。

“還請皇上以後不要做多餘的事,皇上的憐憫臣不需要,也不想要。”

話落,洛行知直接離開了,剛出了門就聽到房內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看來姬封氣的不輕。洛行知嘲弄的笑了笑,原主受了那麽多氣還沒怎麽樣,他不過聽了幾句不中聽的話,摔什麽東西啊,矯情!

……

姬封來祭司宮的時候急匆匆的,走的時候又怒氣沖沖的,不少人因此懷疑國師惹怒了皇上,祭司宮只怕又要遭殃了。

果然,沒多久姬封就下令了,國師言行不當,軟禁祭司宮一月。

國師這次求雨立了這麽大的功,沒有賞賜就罷了,竟然一回來就被處罰了,由此看見皇上有多不待見國師了,宮中之人開始對祭司宮的人避如蛇蠍,就擔心如果跟祭司宮扯上關系,到時會被皇上一起清理了。

祭司宮的地位更尴尬了。

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混到了這個境地,也是夠凄涼的,換做常人可能要傷春悲秋,甚至于寫幾首詩抒發被貶和才華無處施展的憤懑,但是洛行知顯然不是常人,他該吃吃該喝喝,生活的不要更滋潤。

他不能離開祭司宮,遠星可以啊,宮裏一有什麽消息,遠星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也算是打發無聊時間了。

今天,遠星就給洛行知講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太後給姬封選妃了。

當今太後并非姬封生母,雖然做到了先皇的皇後,太後卻沒有自己的子嗣,姬封當初血洗皇宮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沒有站出來阻攔姬封的,于是姬封就留着她頤養天年了。

兩人平日裏也算母慈子孝,所以太後在這後宮的地位還挺高的,先前一直有老臣催促姬封選妃,姬封不理他們,這群老臣就求到了太後那裏。太後有一侄女,年華正好,也頗得太後心意。

太後有心想讓侄女入宮,就趁着姬封離京這段時間張羅了選秀,一共選了十位秀女,現在已經全部住進了姬封的後宮,就等着姬封去寵幸了。

“那皇上先去的誰那裏?”

“皇上還沒寵幸任何一位秀女。”

“然後呢?”

“現在那些秀女每天都挖空了心思在皇上下朝的路上堵他了,弟子曾經遠遠見過一次,一個秀女摔倒在了皇上面前,皇上看都沒看一眼,冷着臉走了。”

“……”

這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皇上為何不喜歡這些女子?”

“弟子不敢說,怕污了國師的耳朵。”

“但說無妨。”

“就是我聽宮裏有人說啊,說皇上……不舉。”

“咳咳……咳……”

洛行知一口茶水嗆進了喉嚨裏,但他沒顧上管。

“真的假的?”

“弟子那知道啊,這件事只有皇上自己知道吧。”

“呵……這個倒挺有意思的。”

要是這話傳進姬封耳朵裏,姬封怕不是要氣死,洛行知想起姬封鐵青的表情,就覺得身心愉悅。

此時另一邊的,姬封正面對着第N個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秀女,這秀女一襲白紗坐在涼亭內,正在彈琴,無論容貌還是身段都屬上乘,看起來倒有那麽幾分出塵味道。

“此人是誰?”

這可是姬封這麽多天第一次問起名字啊,德公公一陣激動。

“回皇上,此女名叫初雲,需要奴才喚她過來嗎?”

“不用了,以後都不準她出現在朕的面前。”

姬封的聲音不大不小,初雲也聽見了,立刻就站了起來。

“敢問皇上,雲兒有何處惹了您不喜?面對姐姐們您都是不理會,為何獨對雲兒這般不近人情?”

“你不配穿這個顏色。”

在姬封看來,除了洛行知,其他人穿一身白那都是癞**裝天鵝,簡直玷污了這個顏色,所以初雲算是犯了他忌諱了。

很快,一個秀女因為穿白色裙子被直接打進冷宮的消息傳了出來,多經過幾個人之後就變成了秀女被打進冷宮是因為姬封不喜歡白色,于是宮裏有白色衣服的人都默默把衣服扔了,而全是白色衣服的洛行知大概只能呵呵了。

皇上為什麽讨厭白色衣服?衆人不自覺又聯想到了國師身上,原來皇上不僅讨厭國師,還讨厭和國師相似的一切,國師怕是要涼了。

洛行知:“……”

……

一周後。

姬封剛處理了奏折,準備歇息了,窗外突然炸開一絲響雷,姬封條件反射的叫了一聲。

“來人。”

“皇上有什麽吩咐?”

“立刻給朕備一輛辇——”姬封說到一半,自己頓住了。

“皇上是要去那位娘娘那裏嗎?”

“不是,算了,你退下吧。”

“是”

上次洛行知已經把話說得那般明顯了,他幹什麽還要湊上去自取其辱?既然不領朕的情,你便自己受着吧,姬封坐回禦案後,拿起一本奏折看起來,看了一會兒,怎麽也看不進去,腦子裏全是洛行知縮成一團的樣子。

姬封扔開奏折,開始寫字。都說寫字是靜心最好的方式,姬封以前沒少用過這法子,可是這次卻不怎麽管用,等到收筆了,滿紙的鬼畫符,姬封自己都不知道寫的什麽。

窗外的雨更大了,雜亂的雨聲擾的姬封更加心煩意亂,既然幹不進去正事,幹脆睡覺吧。姬封在房間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就是沒有上床睡覺的意思。

“皇上,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上是有什麽煩心事?奴才願意為皇上分憂。”

“沒什麽事。”

“那奴才侍候皇上就寝吧。”

姬封沉默了片刻,點頭了,德公公招呼侍女進來給姬封寬衣梳洗,然後只留下一盞燈就退出去了。

姬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腦子裏洛行知的樣子越來越痛苦,忍了半個時辰後,姬封實在忍不住了。

“小德子,給朕備辇車,去祭司宮?”

“皇上,這個時辰了去祭司宮——”

德公公對上姬封殺氣騰騰的視線,立刻閉嘴了,不一會兒,辇車準備好了,姬封坐上了車徑直前往祭司宮。

他只是去看看,确認了洛行知沒事他就會走,求個心安而已,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對,他只是去看看,不看的話他今晚都睡不着了。

在自我催眠與重複自我催眠中,祭司宮到了,姬封遲疑了一下才下車,祭司宮門外只剩下兩個守門人,看見皇上來了誠惶誠恐的行禮,姬封對他們擺了擺手,進去之後就朝着上次遠星帶的路前往洛行知的房間。

洛行知的居處就只有一個遠星會在,可是今晚遠星也不在,大概是睡覺了吧,畢竟已經快半夜了。

姬封走到洛行知房門前,聽了聽,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是這樣也判斷不出什麽,姬封還是推開門進去了,一直走到最裏面。當姬封看見床上的情形時,腦子裏的一根弦突然斷了。

轟——

此時,洛行知雙眼緊閉的睡在床上,依舊是意識不清的樣子,可是他的身邊卻躺着一個男人,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近侍弟子遠星。

此時洛行知的手抱着遠星的手臂,腿壓在遠星身上,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遠星身上,別提多親密了。

遠星本來只是想在睡覺之前檢查一下洛行知房中的燈燭,沒想到進來發現洛行知蜷縮着,遠星覺得不對,就搖了洛行知一下,這一碰就被洛行知纏住了。

第一次和人如此親密,對象還是他敬重的國師大人,遠星的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似的,就那麽一動不動的躺着,任由洛行知往自己身上蹭。

本來都想這麽挨到天亮了,沒想到姬封突然出現了,遠星的臉色變了一下,立刻就想起身,但是等他注意到身邊的洛行知,又硬生生的頓住了。

“皇,皇上。”

“你在做什麽!”姬封真的要氣炸了,若不是現在洛行知還躺在遠星身邊,遠星已經去見閻王了。他心念之人,怎容他人染指。

姬封又憤怒又嫉妒,同時還有深深的悔恨,他為什麽不早點來,明明知道洛行知寒氣發作的時候意識全無,只知道取暖,他怎麽沒想到會被人趁虛而入呢!

還有遠星這個混蛋,是不是忘了洛行知是他主子?怎麽能做出此等欺主之事?他定不會輕饒了他。

被姬封猙獰的表情吓的不輕,遠星不自覺護住洛行知。

“皇上恕罪,國師大人他身體不适,草民,草民只是——”

“給朕讓開!”姬封伸手握住洛行知的手臂,欲将洛行知搶回來,誰知剛剛将他和遠星分開一點,洛行知立刻掙紮起來,死活要往遠星身上湊。

“朕在這裏,朕給你抱好不好,你先放開他。”

姬封一邊柔聲勸說一邊靠近洛行知,他知道洛行知只待在最暖和的地方,憑他的深厚內力,他不信騙不過來。

沒想到真的騙不過來,洛行知好像認定了遠星一般,将遠星抱的緊緊的,姬封怕傷了他又不敢用力,扒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把洛行知從遠星身上拉開,反而因為外力刺激,讓洛行知抱的更緊了。

自己心愛的人卻躺在別人懷裏,這樣的場景何等刺眼,姬封心髒被一只手拽的緊緊的,又悶又疼。

姬封急紅了眼,一把掐住了遠星的脖子。

“你會武功?朕要你立刻把武功廢了,不然朕殺了你。”

“回皇上,草,草民不會武功。”

“那他怎麽會纏着你,告訴朕!”

“草民也不知道,草民一碰到國師大人就這樣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殺了你!”

遠星看着姬封瘋狂的樣子,突然一下明白過來,難怪之前姬封會在國師大人房裏待那般久,竟然是對大人存了這般龌龊的心思。

“皇上可以殺了草民,只要草民的死能讓國師大人遠離皇上,草民死的心甘情願。”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皇上看不出來嗎?國師大人并不喜歡你,皇上何必糾纏不放?”

“閉嘴,朕和國師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若不是你趁虛而入,朕何需與你多費口舌。”

“乘虛而入的是皇上你吧……明明知道大人身體有恙,卻還三番兩次不懷好意的接近他,卑鄙!”

姬封的臉色沉下來。

“看來你真的想找死……”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把大人交給你的。”

“好,好,好。”姬封連說了三個好字,可見是氣急了,但是正如遠星所言,他現在不能殺了他,一來會加深洛行知對他的疏離,二來他也想知道遠星身上有什麽秘密。

為了解決洛行知身上的寒氣,這段時間姬封沒少研究這個,他自己的內力已經是天下少有,他不信遠星這麽年輕能比他功力還高,如果不是因為功力,那是因為什麽?

姬封在房間裏瞪着眼坐了一夜,遠星睜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夜,兩人都熬出了黑眼圈,終于等到洛行知醒來。

“額……”

一睜開眼就對上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神,洛行知表示有點懵。

“大人你醒了?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遠星關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洛行知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和遠星竟然隔的這般近,洛行知趕緊收回自己萬惡的爪子,尴尬的往床內側挪了挪。

“遠星,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在這裏?”

“大人昨夜睡着後一直在發抖,弟子進來察看之時,就被……就被大人留下來了。”

“……”這用詞真夠委婉的,不過洛行知大概還是知道了事情真相,這具身體受寒氣折磨,會自動尋找熱源,人體也是熱源之一。

不過昨晚洛行知明明感覺寒氣又加重了,今天身體卻沒有以往那種虛弱的感覺,難道是因為遠星?

發覺洛行知不說話了,遠星以為是自己語氣太重了,趕緊補充到。

“弟子沒有不滿的意思,不管國師大人要弟子做什麽,弟子都是願意的。”

“哦?暖床也願意?”

明明知道洛行知說的暖床就是字面上的暖床,遠星還是忍不住臉紅了。

“弟子願意。”

“朕不願意!”

從開始到現在,洛行知竟然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還當着他的面跟一個男人說說笑笑,姬封能忍?那必須不能啊,這一開口,總算将洛行知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洛行知收斂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的看着姬封。

“皇上恕罪,臣久睡剛醒,沒注意到皇上在此,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姬封冷笑一聲。

“國師眼裏容不下朕,卻能容下一個奴才,既然如此,來人!”

門外立刻闖進兩名侍衛。

“把這奴才給朕帶下去,押入天牢。”

兩名侍衛立刻抓住了遠星就要往外走。

“慢着,不知臣的弟子何處做錯了,竟然被皇上如此對待。”

“對主子不敬便是大錯,既然國師不會管教弟子,朕幫你管教!”

姬封擺了擺手,讓人把遠星帶走。

要是讓遠星落在姬封手裏,那裏還有活路,洛行知再次開了口。

“遠星有什麽錯也是臣疏于管教之錯,臣願意代遠星受罰,請皇上放過遠星。”

姬封不可置信的看着洛行知。

“你給一個奴才求情?”

“遠星他不是奴才,是祭司宮的弟子。”

姬封都被氣笑了。

“洛行知,你真以為朕不敢動你?”

“臣不敢有此想法,只是希望皇上念在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遠星一條活路。”

遠星此時聽見洛行知要代他受罰,如何肯答應,立刻噗通一聲跪在姬封面前。

“是草民做錯了,皇上責罰便是,與國師無關。”

姬封看着洛行知和遠星這副主仆情深的樣子,氣的肝都疼了。

“什麽時候朕殺誰放誰也輪到你們做主了?”

“臣不敢。”

“你還有什麽不敢的!既然國師舍不得弟子,那就先去祠堂跪着吧,沒準什麽時候朕就改變想法了。”

“……”

“怎麽?不願意?”

“臣……遵旨。”

洛行知立起身往祠堂走,剛走了兩步,突然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國師大人!”

遠星立刻推開兩邊的侍衛奔向洛行知。

“大人?大人你怎麽樣了?”

姬封臉色一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洛行知身邊,将人抱了起來。

“宣太醫!”

“宣太醫,快宣太醫……”

祭司宮裏手慢腳亂了好一陣,太醫總算到了。

姬封臉沉似水的站在床前看着年過半百的太醫給洛行知號脈,太醫剛收回手,姬封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如何?”

“國師這是中毒了。”

“中毒!那國師他怎麽樣了?”

“皇上放心,臣已經給國師服用過解毒丸了,國師性命無礙,只是醒來需要些時日。”

“退下吧。”

“是”

太醫一離開,姬封銳利的目光就掃向遠星。

“國師的起居一直是你在打理,怎麽會中毒?”

“草民該死,國師用的飯菜一直都是禦膳房送來的,除了草民只有禦膳房的人能接觸到。”

“來人,給朕查!朕要知道是誰這麽大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給國師下毒。”

“是。”

侍衛退出去了,姬封走到床邊,伸手握住洛行知的手,到這會,他氣也消了,只是不想放過遠星。

“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是草民沒有照顧好國師,草民難辭其咎,只是皇上就沒有錯了嗎?”

“你敢指責朕?”

遠星擡起頭來直視姬封,那眼底的怒意竟然不輸姬封。

“若不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國師,讓宮裏的人看了笑話,又怎麽會有人輕視國師大人,甚至敢給大人下毒。”

“什麽意思?”

“祭司殿那盆翠雪,是大人心頭好,卻被太後宮裏強行要去了,還有上次我去內侍宮取香料,這香料是祭司宮特供,內侍宮卻說被取走了,要給我別的香料……若是放在以前,何人敢截祭司宮的東西,現在卻連一個宮女都敢對大人不敬,這些不都是拜皇上所賜嗎?”

“朕……并不知曉這些事。”

“皇上高高在上慣了,自然不知您随意一句話會對這宮中內外造成多大影響,現在還是下毒,以後指不定會對大人做出什麽,自上次大人受傷後身體就虛弱了不少,草民真擔心大人會遇到不測……”

聞言,姬封騰的站起身往外走。

“你好好照看國師,去慈寧宮。”

“擺駕慈寧宮——”

姬封坐着辇車走了,遠星從地上站起來,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

……

太後這麽多年來在後宮享清福,保養的相當好,雖說已經是四十來歲的人了,面容看起來卻和三十來歲的婦人差不多。

今天,太後正在宮裏做蔻丹,突然聽到皇上來了,立刻讓人将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換上姬封最愛的龍井茶。

“皇上今天怎麽有空當哀家這裏來?”

“那盆翠雪呢?”

“什麽翠雪?”

“母後從國師那裏取來的蓮花。”

“皇上說的是那個呀,前些日子哀家身體有些不适,太醫說要着翠雪入藥,這才去跟國師讨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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