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劍與貓
“他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昏迷？”
墨九淵站在床邊，有些焦急的看着坐在一邊替重衍探脈的人，鬓角的紫色魔紋頻頻閃出一層層魔魅的光芒，足以看得出他的心情有多不悅。
床邊坐着個着白衣的年輕男子，面貌溫潤，氣質儒雅，即使被墨九淵如此不耐的催促，他臉上卻也不見絲毫緊張，反倒是不慌不忙的将重衍的手掩在了被子底下，站起來身來，微微一笑，道：“陛下莫急，仙尊他只是情緒激蕩之下，之前受創的識海動蕩不休，所以才會昏迷，只要休息一段時間，自會醒來。”
墨九淵皺眉，“情緒激蕩？他就如此不想見我？”
白衣男子輕輕笑了笑，“目前看來，的确如此，陛下現在不适合出現在他面前，還是回避一段時間的好，待仙尊傷勢穩定了，自可随您。”
墨九淵頓時沉了臉，下意識就要拒絕，然而看着床上那人慘白的臉色，眸裏神色幾經變幻，終究還是冷哼一聲，拂袖轉身便走。
臨出門之際，他突然頓了下，側頭吩咐道：“看好他，別讓他逃了，更別讓他受什麽傷，我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無回仙尊，若出了什麽意外，唯你是問。”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陛下請放心，慕言自會盡力。”
墨九淵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眯眸子，“最好如此。”
說罷，他便轉身一拂袖，原地一道烏光一閃而逝，轉瞬便消失不見。
慕言見他走了，唇角的笑容頓時斂了下來，他四處看看，小心的關好了門窗，又不放心的在四周施展了一層結界，直至确定萬無一失，他才緩步走到床榻之前，一臉複雜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天衍劍啊天衍劍，三萬年不見，沒想到，你已是化成了人形，倒是多虧了仙尊的成全。”
他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一聲，“可惜這世上，已是再無無回仙尊了。”
他彎下身，小心的為他掩了掩被子，柔聲道：“我已然助你将菩提樹的靈識暫時困住了，能不能除掉它，只能靠你自己了。”
掩好了被子，他站起身來，仔細看了一圈，确定再無什麽遺漏，便轉身出門而去了。
他得為他熬些藥粥出來，這次的傷勢可是不輕，需得好好調養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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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衍正在做着一個夢。
夢裏，他是一柄很鋒利的長劍，被一個白衣人提着，緩步行走在一片虛無的世界裏。
驀地，那白衣人停了下來，清清冷冷的聲音玉質一般的好聽，帶着點輕微的疑惑在這片空蕩的世界響了起來，“咦？這裏竟然會有一顆菩提樹。”
白衣人往前踏了幾步，卻是縮地成寸，眨眼便到了百米開外的一株小樹苗面前。
“這裏本不是生命生長之地，這樹竟然能頑強的生長出來，可見其求生欲之強。”
他垂下眼簾，若有所思道：“菩提樹可淨化魔氣，乃是天地神物，此地生存不易，怕是會最終夭折，天衍，你的劍域世界裏能否容得下它？”
一道同他聲音一樣冰冷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區區一顆小樹苗，自然可以。”
天衍劍驟然爆出一陣銀藍光芒，将那小樹苗連根包裹起來，轉瞬便拖回了劍身之中，消失不見。
“等等……這石頭有些不同尋常。”
天衍劍探出一絲劍氣，在那小樹苗身下的石頭上探尋一圈，驚道：“竟是能孕育一切生命的命源石，怪不得這菩提樹可以生長，竟是汲取了命源石的靈氣。”
說罷，劍身之上銀藍光芒驟然暴漲，絲絲縷縷純淨的劍氣不斷沒入那白色的石頭上，不多一會，剛剛還黯淡無光的白色石頭已然是靈氣四溢，氤氲靈光濛濛閃爍，充滿着一股濃濃的生命之息。
天衍劍漸漸收回劍光，再開口之時，聲音已是虛弱了不少，“這命源石已有靈智，此番被菩提樹吸取過多靈氣，怕是會靈智不保，這些劍氣，足夠它化形了。”
白衣人輕輕笑了笑，“倒是難得見你如此好心。”
天衍劍輕嘆口氣，“同是靈類，不想看它就此消散罷了。”
頓了頓，它又道：“此地是它出生之地，于它恢複有好處，主人，你且設一道結界護它吧。”
白衣人輕輕點頭，雙手結印，在命源石周邊設了一層障眼法，将那靈光四溢的命源石掩蓋了去，外人看去，這裏便還是一片平坦，更無什麽石頭之類，絲毫不引人注意。
“天衍，此石與你有緣，今日你救它一命，他日，它必然會報答于你。”
“我天衍救人，從不求報答。”
“天機不可洩露，你且記着便是。”
記着便是……
命源石的報恩……
重衍緩緩睜開眼來，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額心。
那夢境太過真實，就像是曾經親身經歷過的事情，然而那又是絕對不可能，他來自地球，從未在這邊生存過，又怎麽可能認識無回仙尊？
對，那白衣人，便是真正的無回仙尊。
莫名的，他就是知道。
難不成，只因為他是這篇小說的作者，所以可以一瞬間辨認許多事情？
重衍有些疑惑的坐起身來，尋不着解釋，便只能以這個理由勉強安慰自己。
他揉了揉眉心，感覺着體內尚有些滞澀的氣血，胸口之處還在一抽一抽的疼，只是這疼痛尚且還在忍受範圍之內，就連昏迷之前劇烈疼痛的腦海，現在也已經平息了下來。
莫非是那人助他療傷了？
可體內那些殘留的氣息，倒是不像魔氣，更像是一種……屬于生命本源的氣息。
命源石？
腦海裏忽然一掠而過這三個字，他怔愣一瞬，驀地想了起來，魔宮是有一顆命源石，且這命源石已然修為不淺，是魔界醫術最高之人，因一手高超的醫術，在整個魔界都有很高的地位，就連墨九淵待他都不敢太過失禮。
這命源石有一個名字。
慕言。
難道是他救的我？
他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卻不見半個人影，應該是出去了。
重衍掀開被子下了床，順手拿了放在床邊衣架上的外衣披在了身上，一邊打量着這間房，一邊下意識系着衣帶。
這是一間顏色很素雅的房間，家具整體裝飾低調而簡樸，然而用料皆是上等，南海鲛紗織成的床簾，千年靈木做成的桌椅，以及萬年冰玉制成的鏡子。
重衍站在鏡子前邊，打量着裏面映出來的人影。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
挺鼻薄唇，長眉鳳眼，五官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只是那眼眸卻是漂亮的銀藍色，眉心之間墜着一顆紫色的寶石，很像是天衍劍劍柄之上那顆重鑄劍身的劍靈石，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束在腦後，只在額前留了幾簇劉海，發冠用的是水色冰玉琉璃冠，本是高貴奢華的裝束，然而發冠兩側卻垂下兩串用繩子系着的毛絨絨的紫色羽毛，和天衍劍的劍穗看上去一模一樣，就連那一身素雅的白衣，用料也是考究至極，邊緣之處金絲銀繡，水波雲紋，搭配的恰到好處，通身氣質冰冷而淡漠，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盡顯一種尊貴優雅的上位者之感。
重衍默默的打量着，內心之中忍不住有點崩潰。
所以我到底是怎麽會穿這麽繁瑣的衣服的？
“嗖嗖”兩下，在他打量房間的功夫，這麽繁瑣的衣服竟然被他下意識就穿好了。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他放棄再去思考這個問題，幾步走到門邊，伸手推了下，不出意外，門被鎖死了，出不去。
他又把所有的窗戶挨個推了遍，全部都被外面鎖死了，整個房間唯一的通風口，只有屋頂上一扇被開的極為細小的天窗。
然而鑽個人是肯定出不去的，一柄劍出去還差不……多……
等等！
劍！
重衍眼前一亮。
若是化成劍，說不準就能逃出去了，希望這次，那奇怪的熟悉感還能起作用吧。
重衍閉上眼睛，心裏默念：化成本體，我要化成天衍劍本體。
體內驀地湧上一股熱流，身周突然散出一層銀藍光芒，等光芒散去的時候，原地便多出了一柄長劍。
劍身色澤銀藍，光滑透亮，周身散着一層濛濛藍光，水色冰玉質地的劍柄上鑲嵌着一顆紫色的劍靈石，末端系着一根長長的劍穗，劍穗尾部還墜着幾撮毛絨絨的羽毛。
那是傳說中，鳳凰一族最尊貴的紫鳳羽，可鎮壓天下一切邪靈，是仙界四聖族——鳳凰族的鎮族之寶。
天衍劍在空中轉了幾圈，差不多熟悉了身體，便“嗖”的一下朝天窗飛了過去，找準那細小的縫隙，小心翼翼探出去一點劍尖……
沒事。
重衍心下略松一口氣，慢吞吞把整個劍身一點一點探了出去，期間沒有遇到一絲一毫的阻攔，他終于放下了心，“嗖”的一下把整個劍柄都挪了出去。
終于出來了！
天衍劍激動的顫抖了兩下，找準方向，正準備暗搓搓逃之夭夭，然而一轉身，卻驀地對上了兩顆亮閃閃的大眼睛。
那真的是很吓人的一對大眼睛，尤其是在魔界昏暗的天色之下，那兩只眼睛竟然在幽幽的閃着一層魔魅的亮光，鋒利的牙齒龇出嘴唇，一顆一顆尖銳滲人，像是馬上就要擇人而噬，一人多高的巨大體型掩在天窗陰影之下，只能看到一團恐怖的黑影，整只巨獸就像是暗夜裏突然竄出來吃人的妖魔，要多猙獰猙獰，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重衍頓時整柄劍都僵了！
那巨獸咧了咧嘴，看着天衍劍顫抖不已的樣子，眼裏的光芒似乎更亮了，爪子在屋頂上一蹬，一聲恐怖的咆哮聲響起，整只巨大的身影直接朝着天衍劍撲了過來。
重衍：“……”
救救救救救命啊要被吃劍了！
“撲通”一聲巨響驟然從屋頂傳來。
屋檐下面駐守的兩個魔衛對視一眼，瞬間凝重了臉色，腳下一蹬躍上了屋頂，待看清眼前的畫面之時，卻齊齊沉默了。
屋頂之上，一只一人多高的巨大白貓正四爪朝天露出肚皮喵嗚喵嗚舒服的直哼哼，爪子上牢牢捧着一柄長長的劍，毛絨絨的貓臉在劍柄上蹭來蹭去，嘴裏還死死咬着一小撮羽毛做成的劍穗，貓臉上的神色要多享受有多享受，簡直都快舒服的登天了。
兩個魔衛對視一眼，齊齊捂了捂額，默默的返回了屋底下，繼續守門。
這十三殿下也真可憐，今早上，魔虎皇族為了慶祝魔帝陛下歸來，齊齊給魔虎們發了一根逗貓棒，整個魔宮到處一片貓叫虎吼，魔虎們舒服的抱着逗貓棒發癫去了，只有十三殿下因為仙魔混血不受重視，沒有得到屬于它的一根逗貓棒。
就連他們都見過好幾次，十三殿下看着其它魔虎們玩逗貓棒時候那羨慕的神色，然而它卻只能委屈巴巴蜷成一只毛團子縮在個角落裏默默的看着，別提有多可憐了。
現在總算好了，十三殿下不知從哪裏找了柄劍做它的逗貓棒了，雖然那逗貓棒不是太合格，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嘛，有得玩就好了。
兩個魔衛一臉正經的想着，繼續目不斜視駐守在門前。
魔帝陛下可是說了，裏面的人是仙尊，至關重要，一定不能有任何閃失，他們必須時刻警惕。
屋頂上，白色的大貓抱着它的逗貓棒蹭啊蹭，蹭啊蹭，舒服的喵喵直叫。
喵喵喵喵喵！這是本喵的逗貓棒，本喵也有逗貓棒了，本喵以後也是貓上貓了，誰也搶不走本喵的逗貓棒！
重衍：“……”
為什麽它有一種瑟瑟發抖的感覺？
話說蠢喵你離我遠點，口水糊我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