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巫建國了解一下(8)
漆黑的龍翼有力的排開雲霧和氣浪,平穩的在天空飛行。巨龍嚣張猙獰的姿态沒有絲毫掩飾,地下時不時傳來隐約的人類驚呼聲。
他們翻過高山,穿過湖泊,越過原野,終于來到了此時的目的地——奧斯帝國的王都。
夕陽一點一點被黑幕吞噬,巨大的陰影慢慢在大地上蔓延。樂景坐在龍背上,捋了捋被夜風吹散的頭發,居高臨下的低頭看着下面宏偉的建築群,風衣衣擺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除了中心貴族區的燈火通明,其他地方都陷入一片不祥的黑暗,仿佛有什麽巨大的怪物躲在陰影裏蠢蠢欲動,擇人而噬。
樂景欣慰的笑了:“看來我們趕上了。”他拍了拍龍背,低頭對巨龍說道:“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話音剛落,一顆信號彈劃過深邃的夜,喚醒了蟄伏許久的可怖兇獸。
火把依次被點起。
首先是貴族眼中肮髒農奴居住的郊區。
然後是大臣眼中如下水道老鼠一般惡心的下城區。
緊接着是教會眼中由最馴服的羔羊組成瑪利亞教區和約瑟翰教區。
最後,是以國王為首的守舊派最厭惡的商人們建立的新城區。
人民舉着火把走出了家門,點點滴滴彙聚在一起,組成了比蒼穹之上銀河更絢麗璀璨的星河。
他們中有的是饑寒交迫的農奴,有的是老實本分的手藝人,有的是野心勃勃的新貴族,甚至還有以往被教會捕殺的異教徒。他們彙聚在一起,組成了屬于人民的汪洋大海,向王宮的方向呼嘯而去。
女巫們騎着掃把在高空中守護這只隊伍,于是那火海便随之被接引到了天上。
他們身後,群鴉相随,走獸齊鳴,森林歡呼。
這是一副生動鮮活的史詩般壯闊畫卷。樂靈在樂景的要求下,忠實的把他精神力掃描下來的一切都錄了下來,存進自己的數據庫裏。
“很美對不對?”青年低頭問着匍匐在他身下的巨龍。
黑龍響亮的噴了一下鼻子,真心實意地感慨道:“如此輕易的就颠覆了一個國家,你還真是可怕啊。”
樂景別開被風吹到眼裏的碎發,一向沉靜的雙眸也染上了下方的火光,在冰涼的夜色下滾燙的驚人,聽到黑龍的回答,他搖了搖頭,認真的糾正道:“可怕的不是我,而是人心。人心所向,即為大勢所趨。就算沒有我這一幕也遲早會發生的。”
說到這兒,樂景腦海又浮現了他和伊麗莎白的那番對話。他的眼中不由得浮現點點笑意:“但是。”他重複道,“但是我是一個急性子的人,所以我加速了這一進程。”
這是個多麽有趣的世界啊!絢麗的魔法,各種各樣的神奇動物,形形色色有趣的種族,這裏蘊含着地球沒有的可能性。
所以,他才更無法忍受想要毀滅這一切的人。
這個世界屬于自由的生命,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也容不下腐朽專制的統治者。
所以他來到這裏,來親眼見證這個腐朽王朝的落幕。
“是我的錯覺嗎?你好像對這個國家的統治階級懷有很深的惡意。你讨厭他們?為什麽?”
樂景愣了一下,微笑着問:“你要聽表面原因還是實際原因?”
“表面原因是什麽?實際原因又是什麽?”
“表面原因是我讨厭任何反人類的暴政”青年幹淨的雙眸清晰的倒映出下面的炮火,清冷的聲音隐去呼嘯的風裏,輕的仿佛是錯覺,“實際原因是我讨厭一切制定規則的蠢人。”
“蠢人制定的規則,讓整個世界也變得無聊起來了。智者生活在愚者制定的規則裏,不是很可笑嗎?”
維克多恍然:“所以你才那麽熱衷于革命。”
“只有死去一些平庸無聊的人,有趣之人所占比例才會擴大,這個世界才能一直有趣下去。”青年語氣篤定,仿佛在訴說宇宙恒古不變的真理。
“……我開始明白為什麽你的靈魂那麽美味了。”維克多複雜的說:“因為你是人類中絕無僅有的怪物。”
怪物嗎?
青年無聲微笑起來。
能夠成為魔鬼口中的怪物,真是了不起的榮耀呢。
※
戰争持續了一夜。
炮火聲,喊打喊殺聲也響了一夜。
等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火熱的太陽迫不及待地跳進這冰冷黑暗的世界時,戰争終于結束了。
代表皇室的旗子被燒毀,革命軍已經徹底占領了王宮,俘虜了皇帝和皇後。
于是,王宮門口,巨大的黑龍從天而降,龍翼掀起的迅猛氣流吹的周圍的人東倒西歪,如臨大敵。
然後在革命軍戒備的目光中,一位黑發黑眼的東方人自巨龍背上跳下來,從容向他們走來。然後黑龍變為黑貓,乖巧的蜷伏在青年懷裏。
巨龍在奧斯帝國可不常見。而且巨龍一向是高傲的生物,很難想象它能心甘情願的充當人類的坐騎。但是毫無疑問,能馴服巨龍的無一不是名噪一時的傳奇巫師。此時這位青年在衆人心裏,已經和那些傳奇巫師劃上等號了。
一名守在王宮門前的女巫繃着臉,緊張的攔住了樂景:“抱歉,閣下,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東方人聽話的停了下來,嘴角含着溫潤的笑意,“我并不是閑雜人等。”青年溫聲道:“我事先和多多菈打過招呼。”
青年眼神清亮,聲音清正平和,很能引發人好感,女巫的臉色沒有那麽嚴肅了,她狐疑的看着他說道:“你有什麽證據嗎?”
青年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黑色的銘牌遞給了女巫:“我不知道這個算不算,這是多多菈給我的。”
女巫接過銘牌,剛看一眼臉色就變了。
她知道這塊銘牌。
應該說革命軍內部高層沒有不知道這塊銘牌的。
這是偉大領袖多多菈大人給她們永遠的革命導師鑄造的銘牌。
只有最初跟着多多菈開始革命的女巫才知道,她們至今為止所走的每一步,都逃脫不了導師的謀劃。
沒有人見過導師,但是他的指令卻在革命軍內部暢通無阻。有人甚至說,導師才是那個幕後操縱革命軍的人,而多多菈只是他擺在明面的傀儡。
革命軍內部只有多多菈跟導師進行單線聯系。每周,記錄着相關指令的紙張都會在革命軍高層內部傳閱。女巫們敬畏他,也崇拜他。在導師那恐怖的思想面前,就連最桀骜不馴的女巫都要俯首聽臣。
導師已經成為女巫內部那個不能提及名字的人。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的名字和長相,毫無疑問其中并不包括這名女巫。
但是女巫卻認識這塊銘牌。這塊銘牌的樣子已經牢牢刻在了每名女巫心中。因為這塊銘牌是領袖多多菈特意鑄造贈送給導師的,以此作為導師在革命軍內部擁有至高無上權限的憑證。
女巫深深的看了東方人一眼,他看起來那麽年輕瘦弱,可是他的思想卻輕而易舉的颠覆了這個國度。
她沖他心甘情願的俯下身子,低聲說:“請進,導師。”
樂景無奈地笑了笑,已經懶得糾正這個稱呼了。他想了想,讓維克多給兩人施了隐形魔法,于是一路得以暢通無阻。
在樂靈的腦內地圖指示下,他很快就到達了多多菈她們所在的議事廳。
只是議事廳現在并不平靜。以多多菈為首的女巫們和那些資産階級新貴族們正在争執不休。
他們争執的重點在于對皇帝和皇後的處置上。
女巫們堅持要把皇帝和皇後送上斷頭臺,而那些新貴族們則傾向于用立憲來約束皇帝權利,讓皇帝成為帝國的表面象征。
樂景譏諷一笑。
果然無論什麽時候都會出現這種情況。革命還沒徹底結束,參與革命的人已經開始分崩離析。因利益而加入革命的投機者,已經迫不及待地進行利益分配,想要獨吞革命果實。
殊不知,這是何等短視的行為。
革命不徹底,只會導致歷史的“開倒車”。就比如辛亥革命後的袁世凱稱帝,以及被新政府優待的前清皇室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成立了滿洲國。
他低頭對懷裏的黑貓輕輕說:“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你的真名嗎?”
維克多狐疑地看着他:“你會突然那麽好心告訴我?”
青年狡猾一笑:“當然不是。”他盯着被新貴族們護在身後的皇帝和皇後,聲音裏有着濃濃的厭棄,“殺了皇帝和皇後,我就告訴你。”
黑貓眯了眯貓瞳,看着樂景的眼神格外怪異。
“做不到嗎?”青年挑了挑眉,“別告訴我你這個惡魔突然有了無聊的慈悲心。”
“當然不是了。”黑貓低聲嘀咕道:“我都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僞裝成人類的我的同族了。”
“關于我是不是人類這點……”青年平靜地說:“我認為你應該比我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才覺得你可怕啊。”黑貓化作黑煙消散在空氣中,悄無聲息的向那兩人靠近。
于是,十幾秒後,地板上傳來兩聲沉悶的撞擊聲,人們驚恐地發現皇帝和皇後正面仰躺在地上。已經停止了呼吸,他們胸口氲開大片血紅,兩顆肥碩的心髒在他們的手心裏跳動着。
衆目睽睽之下,他們被殺死了!
貴族們臉色發白,驚恐地四處張望,嘴裏發出恐懼的叫喊,女巫們也握緊了手裏的魔杖,戒備地打量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自門口響起,在所有人如臨大敵的目光中一個瘦弱的東方人向他們慢慢走來。
多多菈一聲驚喜的“導師”成功制止了女巫們的魔法攻擊。
青年微笑着向她點了點頭,腳步不停向新貴族們走去。
也許是因為那聲“導師”,也許是因為剛剛詭異死亡的皇帝和皇後,也許是因為青年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那些貴族們情不自禁的給青年讓開了路。
于是,青年成功的在屍體前停下腳步,兩人凄慘的死狀沒有讓青年平靜的雙眸産生任何波瀾。他彎下腰,從皇帝腦袋旁拾起掉落的華貴皇冠。
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看着那個奇怪的青年舉着皇冠向女巫們走去。就連最嚣張的新貴族,也在莫名其妙直覺的指引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多多菈的身高正好到達樂景的胸口,因此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把皇冠放到她的頭上。
竟然不大不小,剛剛好。
青年舒展眉眼,笑容和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一般明媚溫暖:“早上好,陛下。”
他微笑注視着吃驚到臉頰泛紅的亡靈女巫,心中發出不滿的嘆息:民智未開啊,現在還不是廢除帝制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章應該可以看出了樂景真的不是啥好人。其實樂景現在的人設已經偏離了我當時的構思。
這篇文在我的腦海裏最初的設定主角是一個擺路邊書攤可以穿梭時空的傻白甜掃地僧(…)對不起你們的樂大佬在我的腦海裏最初就是這麽low(…)
是什麽時候産生改變主角人設的想法呢?是在我看完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後。我真的好喜歡好心疼主人公葉藏!那種與人類社會格格不入的異類感真的讓我超級迷戀。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要寫一個有關“異類”的故事。
樂景在我的存稿的最初版本裏就是一個和葉藏一樣與人類社會格格不入的異類,他讀不懂人心,也恐懼着人類。可是我寫着寫着,覺得這樣的人生太悲哀了,而且按照的當時的構思寫下去,等待樂景的只有和葉藏一樣的死亡。死亡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才是救贖,才是通往幸福的道路。所以我把存稿推翻重來了,然後才有了你們認識的樂景的故事。他喜歡有趣的人類,讨厭無趣的生活,他是一個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介意渾身浴血的理想主義者,但是同時他也是和人類社會格格不入的怪物,即異類。他謹慎的觀察人類,卻從不融入他們。只有這樣的樂景,才能活到最後,即傳統意義上的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