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難臨頭你先上
這個劇情就很普通,完全沒有什麽秘密的樣子,簡直浪費感情。易北覺得相當沒意思:“僅此而已?”
女鬼指尖夾着手帕掩着唇,微低着頭,長發遮住了雙頰,臉顯得越發的小了,她柔柔弱弱地點了點頭,聲音細微,似乎是不敢大聲說話的樣子:“僅此而已。”
易北幾乎已經信了,夜玄卻輕哼一聲,雙眸如刀,直直的看着女鬼,冷冷道:“你撒謊。”
易北先被吓了一跳,扭頭看夜玄,夜玄一張爽朗俊美的臉板起來竟十分有威懾力,一雙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捕獲一切不慎靠近的生命。
女鬼拿着手帕的手一抖,匆匆擡頭一瞥夜玄的眼睛,只覺得幾乎要靈魂凍結,看着夜玄動彈不得。
夜玄自然而然地坐在沙發上,真皮的沙發因為這個魔的存在仿佛變成了至高的王座,他沒有王冠,卻依然腰杆筆直頭顱高昂,他沒有權杖,可是空蕩蕩的雙手卻握着掌控生死的力量。他沒有說話,可是長久的注視卻壓彎了女鬼的腰。在那雙看不到任何屬于人類的感情卻充斥着輕蔑與毀滅的眼睛裏,女鬼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只微弱的蝼蟻,而蝼蟻的詭計對大象是不起作用的。
女鬼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她咬了咬牙,心中轉過百種念頭,卻不敢放手一搏。
面前這個男人太強了,在這個男人面前,如果不能讓他相信,讓他憐惜,如果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絆,随時都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連鬼都做不得了。
“是奴家的錯,”女鬼認錯認得倒是口齒清晰,毫不拖泥帶水,“求公子看在前世的情分上,不要生氣。”
夜玄居高臨下的看着女鬼:“既然知錯,那你如實說來,敢有隐瞞,本尊讓你生不如死。”
女鬼沉吟片刻,說了另外一個故事。
女鬼的确叫小香,兩百五十年前,也的确有一場席卷全國的謀反大案,只是在那件大案中,女鬼是罪臣之女,夜玄是奉旨掃平餘孽的官兵。夜玄帶着數百人對小香一家窮追不舍,而小香一家族中卻有一個術法師。
術法師有別于現在普遍存在的借助外力的道術師,是依靠自身的天賦不斷修煉求取超然之力的失傳已久的天之驕子,他們不屑于借助妖魔的力量,甚至他們的力量對妖魔有着天然的克制。小香族中的術法師不僅是一位天之驕子,還運氣極佳,得到了一本失傳已久的功法,年紀輕輕已經可以做到暫時脫離肉身,神游九天了。
這位年輕的天之驕子正是小香的一位堂哥,當時的夜玄的同窗好友。家族與好友之間,這位天之驕子做出的選擇也着實令人難以辨駁。
他選擇了自己的家族,就堅決的站到了夜玄的對立面。一直低調隐忍的術法師終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也不再掩飾夜玄的秘密。一個身負魔族血統的人類,在人人談魔色變的年代,被直接推到了天下的對立面,由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捕頭變成了并沒有做錯什麽卻立刻間人人喊打的大魔頭。
人族本就是與天、魔分立的獨立種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便是內鬥不斷,但是面對妖魔,人類依然保持了空前的一致。夜玄當時只是一介凡人,沒有神魂覺醒,連魔氣都不能感應,魔族本就同族情分稀薄,殘留人間的魔族都有人類制約,夜玄獨自一人深夜倉皇出逃,其實根本已經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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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術師的追殺一波又一波,可夜玄卻不知為何竟能一次次脫險幸存,天子惶恐震怒,下令撤銷對術法師的追殺,以夜玄的命換術法師一門的性命。
依靠于魔族的道術師奈何不了夜玄,可依靠人皇術法之力的術法師,是魔族的天敵。
天下之大,夜玄進不去那荒蕪之地,就只能面對死亡。術法師一劍砍死魔頭,換得家族存續十年。十年之後,天子仍然忘不了當初叛臣之事,另尋了由頭滅了術法師滿門。
小香幼年與堂哥一起玩耍,曾經見過幾次那一世的夜玄,後來家族勉強存活,聽旁人說起表哥手刃魔頭的事,心中還頗為唏噓。只是如今再見,夜玄已經與當初幼年時所見那個意氣風發縱馬游市的少年郎截然不同,也與那個被人追趕如喪家之犬的青年不同,如今的他,仍然是這張令人望而生念的臉,卻再也無所畏懼。
轉世輪回大抵如此,生生不同,世世不通,你曾熟悉的喜歡的怨恨的,到得下一世,擦肩不知前世緣。
易北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夜玄的手掌,小香一介女子,并不曾親眼見過那一世的夜玄由生到死,這些大概的經過也是聽旁人說起,可是易北仍然覺得心疼,生怕夜玄會想起那一世不好的記憶,想起曾經痛苦的歲月。
夜玄反握住易北的手,一雙眼睛仍然冷冷地看着女鬼:“你說謊!”
女鬼猛然擡起頭,望着夜玄:“不!我這次說的是實話!我的确是這樣聽說的!”
夜玄冷哼一聲,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不容辯駁:“不可能!本尊是不可能被人一刀或者一劍砍死的,術法師也不行!”這種細節事關魔尊大人的尊嚴,魔尊大人絕不能承認!一定是那個該死的術法師為了吹噓自己而刻意貶低醜化了本尊!
易北:“……”這是你的關注點啊?!
女鬼:“……”感情你根本就不是看出老娘在說謊,你就是覺得一刀砍死這句話不對,裝了半天逼就是詐老娘,老娘簡直信了你的邪!
易北和女鬼相看兩懵逼,在夜玄越來越不高興的目光,女鬼在要死的邊緣急中生智,言之鑿鑿地補充:“當然不是,是我說錯了,其實是公子和我堂哥大戰三百回合,結果被我表哥暗算,不慎被一劍刺中了心髒!”真的非常要命不要節操了。
魔尊大人昂着下巴遞給易北一個“本尊做人都不普通”的眼神,覺得自己總算是洗刷了冤屈!對對對,這才是正常畫風!本尊無論哪一世都不可能死的這麽憋屈噠!
易北:“……”你前世到底怎麽死的不知道,這一世很可能被我拍死!
女鬼終于摸清了這一世夜玄的正确畫風,不要臉的狂拍馬屁:“公子如此英明神武英俊潇灑英雄少年,奴家一直覺得公子是被世人錯待了。”
夜玄挺直腰杆輕蔑一揮手,一本正經地表示:“本尊什麽樣的魔還用你說嗎?”
女鬼:“……”呸!
“行了,看在你也算是故人的份上,本尊饒你一命,你……”夜玄搖着尾巴剛要宣布放女鬼一馬,餘光掃到一臉憂愁的易北,立刻想起老婆的魂體問題,到了嘴邊的赦令變成了坑蒙拐騙,“你就做本尊手下的鬼,不用再依附人類,也別想着借陽壽做人,本尊賜你魔尊之血,将你渡化成魔。”
反正這個女鬼死了夠久,看上去還有點手段,應該經得起折騰。
女鬼一愣,随即婉拒:“奴家粗笨,怕配不上魔尊之血。”看上去魔族智力普遍不高,女鬼十分擔心這是魔族的特性,入了魔就會被感染成傻子。
然而夜玄不容拒絕,已經幹脆利落的用指甲劃開手指,把血甩到了女鬼臉上。
一臉血的女鬼:“……”擦!老娘的白蓮花妝!
內心一臉血的易北:“……”這麽多!魔尊的血不要錢啊!
夜玄抱着易北就往樓上跑,上次給了易北的魂體一點點血絲就讓易北喝了興奮劑一樣,這次甩女鬼一臉血,萬一女鬼當場要獻身可怎麽辦!堅決不能讓老婆看到女人不穿衣服的樣子,有傷風化!
被夜玄扛起就跑的易北一臉懵的看着被留在樓下的幽怨的女鬼,和沉浸在自己世界裏學習學習再學習的鯊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覺得夜玄仿佛在逃難!
但是這世上還有什麽是魔尊大人畏懼的嗎?何況扔下手下自己逃難,這種卸磨殺魚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不講義氣的行為,本少爺的老公一定做不出來!
房門咣當一聲被夜玄甩上了,夜玄把易北放在床上,坐在易北身邊,一臉鎮定的看着房門。
門外似乎傳來魚的叫聲,鬼吼鬼叫,貓炸毛的聲音,稀裏嘩啦的器皿破碎聲等等等等,夜玄捂着易北的耳朵,自己卻豎起耳朵聽得唏噓。
女鬼黑貓和鯊魚,這是何等混亂的三角關系,本尊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麽事,畢竟以本尊多年從事影視劇參演的從業經驗來看,這妥妥的将要成就一出“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的戲碼啊!辣眼睛,簡直辣眼睛,絕不能讓魔後看到,魔後萬一長針眼怎麽辦!
易北:“……”這貨紅光滿面的樣子,怎麽那麽像個變态?
易北再次認真考慮,這個婚要不要離,離,也許就不能複活了,不離,要怎麽和一個變态相處,絕對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