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我這次來沒帶什麽衣服……穿成昨天那樣跟你回家，會不會有點太随意了？”
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楊子琛發現自己可能想了些很多餘的事情，忍不住笑起來：“有什麽問題，我也不會穿西裝回家啊？又不是應聘，你還想穿得多正式？”
他也真是傻了，就易弦表現出來的态度，怎麽會不願意跟他回家吃飯？
為了讓新上任的小男朋友放下心來，已經穿好衣服的楊子琛又回房找了件上衣換了——也是件衛衣，黑色的，款式微妙的和易弦帶的白衛衣有點像，一看領标居然還是同個牌子。
他把原本穿在身上的毛衣脫了，又随手把衛衣套上，然後才轉身去看一直等在門口的易弦：“現在不擔心了吧？”
在他看來衣服穿好就能出門了，結果易弦還盯着他看，好像發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等楊子琛走到他面前才伸手替他理了理領口，一副打商量的模樣：“天氣有點冷，你要不要把毛衣穿在裏面？”
楊子琛愣了愣，本能地覺得不太對勁，又把領子扯開扭頭看了眼旁邊的穿衣鏡，明白了。
敢情是昨晚留了痕跡，做賊心虛呢。
“确實有點有礙觀瞻哈。”他伸手捏了捏易弦的臉，好氣又好笑，“我要是沒發現，你是不是準備今天就讓我頂着這些印子出門了？”
被捏的人企圖自救：“你剛才穿的高領……”
楊子琛捏着他臉的手晃了晃：“這就是你瞞而不報的理由，嗯？”
說是捏，其實他也沒使多大勁兒——真把人臉捏出什麽紅印子來，才真是見不得人了。兩人調情當有趣，借這個契機又黏糊了一會兒，直到實在快要趕不上回家吃飯了，楊子琛才拎着易弦這個大型挂件出了門，開車往家裏趕。
路上易弦仍然有點坐立不安，一會兒玩手機一會兒看窗外，紅燈停車時楊子琛無意間瞄了他的手機屏幕一眼，發現這孩子居然在搜“第一次見家長帶什麽禮物”，差點沒笑出聲來。
“什麽也不用帶。”他忍着笑說，“我家什麽也不缺，買東西回去他們還要罵我的。”
今天其實不算太冷，但為了遮擋某些可疑痕跡，楊子琛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衛衣裏頭穿了件高領打底衫，顯得好像很怕冷似的。車上空調開得足，他覺得有點熱，于是把車窗往下打了一點，然後給易弦出了個主意。
“你要是真想帶點什麽，不如一會兒到家表演個吉他彈唱。”
易弦一臉問號地看他，仿佛他在說什麽笑話：“給你爸爸媽媽表演吉他……彈唱？”
“別說，我媽還真挺喜歡你上次在廣告裏唱的《Her Dream》。”綠燈亮了，楊子琛一邊踩油門一邊笑着說，“不過主要不是給她表演——今天我大哥一家都在，大侄女才是我家地位最高的，你讨好她比較快。”
在讨大侄女歡心這方面，他倒是對易弦有絕對的信心：誰不喜歡長得好看又會彈吉他哄自己開心的小哥哥呢？易弦可比她喜歡的那個小同學長得好看多了，至少在臉蛋上有不可磨滅的優勢……
這話他沒告訴易弦，所以直到下車的時候，易弦還以為他的意思是他大侄女單純喜歡吉他彈唱，還在苦惱自己水平太業餘，可能唱得不夠好。結果等他們停好車進屋，剛好從廚房裏端着菜出來的阿姨招呼了一聲“小少爺帶朋友回來啦”後，楊子琛口中“家庭地位最高”的大侄女第一個跑了出來，手裏還端着吃了一半的果盤，熱情洋溢地喊：“叔叔，聽說有特別好看的小哥哥要來家裏吃飯啊？”
她從客廳跑過來，轉過拐角後恰好和彎腰換鞋的易弦對上了視線，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毫不吝啬贊美之詞地誇獎道：“哇，真的好看！”
忍了一路的楊子琛終于破功，“噗”地笑出了聲。
餐桌上的氣氛雖然有點奇怪，但總體來說還是很友善的。
不說見過易弦一次的阿姨，連他家二老都友好得讓人心驚。雖然楊子琛不知道自己爹媽私底下怎麽交流過，不過單看他們對易弦的态度，大概已經基本接受自己找了個小十歲的男朋友的事實，并且把易弦當作未來兒媳在招待。
嗯……大概是兒媳吧。
“來嘗嘗這個，阿姨的拿手菜。”
易弦連忙接了，嘴甜道：“謝謝阿姨。”
雖然此“阿姨”非彼“阿姨”，不過阿姨聽得還是很高興，給他布菜時都是笑眯眯的。
眼看這小混蛋快把他家所有女性都攻略了，楊子琛只能默默坐在位置上吃飯，不經意間和對面的他哥對視了一眼，又不太自然地轉移視線。
他們上一次單獨交流還是之前那次讨價還價，那之後要麽是在公司裏一群人開會，要麽是偶爾回家時擦肩而過，基本沒有過一對一對話，以至于到了這會兒，他看見他哥還是有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大概是他們兄弟之間的氣場太過微妙，最後還是他嫂子解了圍：“子琛吃這個，早上剛捕的蝦。”
“哎，”楊子琛笑了笑，“謝謝嫂子。”
其實他也沒多餓，早飯吃得有點晚了，這會兒實在吃不下什麽。不過既然坐到了飯桌上，不吃也得做做樣子——至少他從小就是這麽幹的——把碗裏的東西挑挑揀揀吃了多半以後，楊子琛眼珠子一轉，想到了解決方法。他用胳膊肘悄悄撞了撞易弦，在後者扭頭看他的時候眼神示意自己的碗，借盛湯的機會把自己半滿的碗和易弦吃得差不多幾乎已經空掉的碗調轉了一下。
然後他就擁有了一個空碗，可喜可賀。
“這樣沒關系嗎？”
在衆人眼皮底下完成一樁交換工作的易弦小聲問他。
“你繼續吃。”楊子琛篤定不會有人拆穿他們，拿易弦的空碗去盛了湯，若無其事地喝起來。
事實上也确實沒有人揭穿他們的小動作，直到這頓飯相安無事地吃完，楊子琛他爸才咳了一聲，不痛不癢地教育道：“以後吃不完就算了，別把剩菜推給小易吃。”
說的是誰很明顯了，楊子琛和易弦對視一眼，點點頭承認錯誤：“好的知道了。”
吃過飯，易弦真的被大侄女拖去表演了吉他彈唱，用目光向楊子琛求援無果後，他只好認命地跟着小姑娘去了琴房，拿了吉他唱《Her Dream》。
楊子琛就跟在他們倆後邊，不過沒讓他們發現，倚着琴房的門框聽完了整首曲子——這也是他頭一回聽易弦唱完全曲，上一次對方沒唱完，他心情也不太美麗，沒想到再聽到時，他們的關系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程度。能帶着易弦和家裏人一塊兒吃飯，這種事放在幾個月前，楊子琛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但它确确實實地發生了，就在他的眼前。
吉他聲還在琴房裏繼續響着，顯然易弦和小姑娘相處得不錯。楊子琛靠在門邊又聽了一會兒，直到看見他哥在走廊盡頭朝他招手，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走廊盡頭是二樓的小型花園露臺，楊子恒背着手站在那兒，等楊子琛走過來才開口：“就是他了？”
雖然是個問句，但是陳述的語氣。
“誰知道呢？”楊子琛笑了笑，“至少現在是，也有意願繼續。”
他并不在意他哥向父母通風報信的行為，因為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意願，肯定是不會這麽快向家裏坦白的。但易弦和他不一樣，從今天對方的反應來看，和他能緩則緩的拖延症心态相比，易弦更希望能夠得到他家人的認可，這讓他更有安全感。
楊子琛不介意給他這份安全感，即使那要把自己從蝸牛殼裏剝出來，向家人坦白這段也許不那麽令人看好的感情——說到底，易弦已經夠勇敢了，他身為更年長的一方，一直縮在殼裏，實在是很不像話。
他哥沉默着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道：“國內畢竟還不支持同性婚姻，我原本不贊成你找年紀這麽小的，怕維持不長久。”
“也不小了。”楊子琛說，“至少除了少數時候以外，他表現得都挺成熟的……再說我也沒什麽好吃虧的，不是嗎？”
剛認識易弦的時候，他也只是個游手好閑，整天無所事事的富二代而已。富二代和小模特混在一起，誰吃虧還說不定呢，哪裏有什麽好擔心的？
“……算了，”出乎他意料地，楊子恒嘆了口氣，居然也跟着笑了起來，“看着你越來越好，我還有什麽好不贊同的？”
楊子琛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怎麽，以為我會教育你？”留意到他目光裏的驚訝，楊子恒挑了挑眉，“你現在不需要我教育了，我為什麽還要繼續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消磨我們兄弟間的感情？”
“……”
楊子琛不知道該說什麽，和他這麽面對面地站了一會兒，也沒醞釀出什麽話來，覺得心情很複雜。
他沒想到他哥一直是知道他怎麽想的。
更沒想到今天對方會跟他說這麽一番話。
他們倆就這樣站着，誰也沒再說話，好半晌後，直到琴房裏的聲音都停了，楊子恒才率先道：“我去看看姍姍。”
然後擡腿離開了這個明明面積不小，但剛才居然顯得很逼仄的露臺。
楊子琛站在原地沒動彈，等易弦從琴房裏出來找他，回過神來才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
“怎麽了？”易弦問他。
他搖了搖頭，笑着說：“沒什麽，走，下去喝茶。”
易弦有些疑惑，但見他好像挺高興，也沒再究根問底，陪他一起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