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談話
瑞凡·菲尼克斯眼中仿佛閃着淚光，這一瞬間，他已經徹底化身為麥克，向斯科特傾吐着他的愛戀。
大概是受他感染，或是兩人間情緒的互相感染，喬什也忘卻了現實中的種種，徹底投入到對斯科特這個角色的演繹中。
喬什百分之百确定，瑞凡絕對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非凡的演技讓作為同齡人的喬什不知不覺中起了較勁的心思，但這不算是件壞事，反而能激勵喬什進步。
拍完這場戲，天色已經很暗很暗了，喬什和瑞凡一人背着一個單肩包往回走。天氣有些冷，路上行人很少，僅有路燈微弱的光照着兩人的影子，又窄又長。
喬什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瑞凡的肩膀。
“做什麽？”
“擊掌。”喬什笑眯眯地看着他，“瑞凡，你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我覺得……很有壓力。”
瑞凡終于扭過頭來，伸出手掌，輕輕拍在喬什手上：“為什麽這麽說？”
“我的目标和你不一樣。”喬什仰望着天空，腳踢着石板，揚起灰塵，“你對好萊塢是厭惡反感的，我卻一直為了在好萊塢占據一席之地而奮鬥，所有有天賦的演員都是我的對手。”
“你已經很棒了。”瑞凡定定地看着喬什，忽然揚起一抹笑容，“至少在我合作的演員當中，很少有比你更棒的。”
喬什卻有些怔愣住了。昨天到今天，他見慣了瑞凡的冷臉，對方突然給個笑臉他都覺得格外的不适應。
喬什覺得自己和瑞凡相處起來的感覺真是怪怪的，兩人不熟悉的時候先是橫眉冷對，然後關系好不容易融洽了，喬什又因為弗利的事情開始生瑞凡的氣，等他氣消了，生氣的卻又變成了瑞凡。
簡直就像兩個互相別扭的小學生！
“謝謝。”喬什低聲開口道。
瑞凡搖了搖頭：“我說的是事實，而且你知道，如果換成別人，他會因為我修改臺詞的行為感到惱怒，但你沒有，這是你最讓我佩服的地方，畢竟這可能會冒犯到你……”
“沒關系。”喬什笑容微微勾起，“沒關系，因為沒人比我更懂麥克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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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眨眨眼，面帶疑惑。
“因為我和他是一類人。”
瑞凡的神情剎那間由疑惑變得僵硬，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不自然：“喬什……”
喬什笑容依舊：“沒錯，就是你猜的那樣。”
瑞凡忽然沉默了。
“我吓到你了嗎？”
瑞凡的沉默持續了片刻，很快就被他自己打破了：“沒有。”
“你願意告訴我是因為你把我當成朋友，不是嗎？”瑞凡的笑容在這一刻燦爛到了極點，他本就是少年氣息很濃的長相，笑起來的樣子仿佛冰雪消融，純真無比，“喬什，我會好好替你藏着這個秘密，不辜負你的信賴。”
“我知道你會。”
喬什看不到的陰影處，瑞凡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手指絞成糾結的一團，但很快，笑容在他臉上輕輕揚起，他盯着路燈下喬什的影子，步子漸漸放緩。
“瑞凡，你在幹嘛，走快點！”
“哦，馬上就到！”
瑞凡·菲尼克斯想到了那天拍完戲後忽然探起的欲望，想到了得知喬什徹夜不歸的失望心情。
但更多的，他想到了《不羁的天空》的臺詞，由他自己擴寫的版本。
“我對你有什麽意義？”
“你對我有什麽意義，麥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瑞凡心想，這大概就是對他和喬什·沃爾特之間關系的最好诠釋。
拍戲之前聽到喬什口中的“朋友”，他是有些失望的，因為他隐秘地想到了朋友關系之上存在的另外一層關系，但是拍完這一場戲，他沉浸到了麥克的世界裏，觸及到了麥克這個角色的內心，他忽然理解了麥克，也理解了斯科特，在做戀人無望的情況下，成為朋友其實是更好的選擇。
大概也是因為他看到了喬什澄澈的眼神——
還是做朋友吧，對方的眼神太清澈不帶一絲欲念，何必讓感情這件糾結的事情煩擾到對方呢？
“瑞凡，你走得太慢了，這樣下去連覺都睡不了了！”
“吵死了喬什，你就不能等等我嗎？”
——————
喬什忽然發現，他和瑞凡之間的關系恢複到了最開始的階段，別扭的情緒徹底消散，兩人一起笑鬧一起講黃色笑話，晚上和羅德尼、吉姆幾個人聚在一起開派對、K歌，感情一天比一天深。
瑞凡開始和喬什講述他的家庭，他的弟弟妹妹，他過往的生活。
“我不愛拍戲，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和樂隊一起跑完所有地方，想在哪裏開演唱會就在哪裏開，累了就找個草地慢慢躺着。好萊塢對我來說是個瘋狂的地方，我到現在都很不适應。”
“我很羨慕你，雖然你總是嫌棄你的哥哥和妹妹，但我可以猜出來，你一定超級愛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喬什和瑞凡就躺在格斯·範·桑特屋後的草地上，草已經枯了，兩人後背沾滿了草屑。喬什嘴裏叼着一根枯草，沉思着：“我覺得你可以做丹尼爾·戴·劉易斯那樣的演員。”
“那個英國人？”
“唔。”
“你有天賦，瑞凡，如果你離開好萊塢，對于熱愛電影的觀衆來說是種損失。”喬什吐掉草根，“但你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固然你要承擔整個家庭的責任，然而那不是上天注定的，你的父母才是最應該承擔責任的人。”
在喬什記憶裏，瑞凡去世之後，他的弟妹們都生活得很不錯。也許上天注定這一家人和好萊塢的羁絆，瑞凡的弟弟傑昆·菲尼克斯多次獲得奧斯卡影帝提名，妹妹麗貝缇·菲尼克斯成為了以瑞凡·菲尼克斯命名的基金會的掌權人，雷恩·菲尼克斯一度是紅辣椒樂隊的成員，這個樂隊正是弗利所在的樂隊，最小的妹妹莎莫·菲尼克斯則成為了凱西·阿弗萊克的妻子。
“你可以拍一部戲，然後休息一段時間，媒體的追逐只是暫時的，他們不可能永遠把目光聚集在你一個人身上。說實在的，媒體的誇獎在很多時候都是屁話，他們會誇瑞凡·菲尼克斯，他們同樣會誇別人，等你沉寂一段時間之後你就會發現，根本沒人在乎你，他們更關心約翰尼·德普和薇諾娜·賴德的戀情。”
瑞凡看着他：“你好像很有經驗？”
“那是因為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喬什拍拍他的肩膀，“在成長這件事情上，我是個幸運兒，但在演員這件事情上，你比我幸運一百倍。”
“我還記得我拿到第一個角色興奮得要死的狀态，然後那個狗屎的男主角看到了我。”喬什伸出一根手指，“他指着我，對我說，這個小白臉從哪裏冒出來的，他上世紀的發型和我們這部電視劇一點也不搭。”
“天知道，他只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帥。”
“不過上帝還是公平的，那部狗屎電視劇只播了幾集就慘得電視臺都看不下去了，我猜那個男主角也和我一樣等待着成名的機會，但這無疑太難了。”
瑞凡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的确挺帥的。”
喬什點頭：“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謝謝你喬什。”
喬什歪頭看他：“忽然說這個幹嘛？”
“你鼓勵了我，在你之前，沒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瑞凡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的經紀人只會讓我抓住成名的機會繼續往上爬，對處于上升期的演員來說，休息就意味着堕落。傑昆，我的弟弟告訴我可以休息，但我總覺得……那很難。”
“但只有你自己才是你命運的主宰。”
“你說的沒錯。”在瑞凡的眼睛裏，喬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喬什，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什麽？”
“你讓我有了信心，就等于給自己樹了一個最強勁的對手。”
喬什瞪着他：“瑞凡·菲尼克斯，你以為我會害怕嗎？”
“該回去了，這部電影拍完之後，我手裏還有幾個劇本，等它們都結束之後，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喬什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加油啊，瑞凡。”
“我會的。”
不知不覺中，12月份已經過去了一半，因為喬什和瑞凡兩位主角配合默契的緣故，《不羁的天空》的拍攝進度也遠遠超出了劇組的預期，光是制作經費上就省了一大筆。
格斯·範·桑特感慨道：“我以後拍電影還是要找演技成熟的演員，他們既可以拍出我想要的感覺，又可以讓電影呈現出最完美的狀态，棒極了！”
羅莉·帕克點點頭：“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成品了。”
很快，電影就拍攝到了最後一場戲。
這場戲拍完之後，劇組就會解散，瑞凡和喬什會返回洛杉矶，格斯·範·桑特則會繼續對電影進行制作、剪輯。
“我一點都不想休息。”喬什抱怨道，“回家之後我又得做回無業游民。”
劇組給他的幾萬塊片酬早就被他花得精光，他差點沒錢給瑟琳娜買禮物，只能裝模作樣寄了幾本書過去，鼓勵瑟琳娜繼續好好學習。
然後，自然而然地，他遭遇了瑟琳娜無情的嘲諷：“這幾本書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評價是，很糟糕而且毫無意義的僞科學著作。”
“……給我一點面子好嗎瑟琳娜？”
“我猜你一定是沒錢了才會給我寄這些，可憐的喬什，我最近剛剛拿到一筆豐厚的獎金，給你寄了一半過去，記得省着點花。”
“……”
“哦。”
喬什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弗利确實是紅辣椒樂隊的成員，但在這篇文裏關于他的一切是瞎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