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志在東牆

次日一早,紀荀就搬去了太學,李弋站在久安殿的廊檐下,看着大門口。是他勸他入仕,是他勸他去一展宏圖,可當他真的走了,又百般不舍。

尚書令和中書令求見。

李弋料想是有大事發生,急忙擺駕禦書房。

兩位老臣行了大禮,李弋伸手相攙他們卻不願起身。

“究竟發生何事?”

“大王恕罪臣才敢說。”

“無罪無罪,全都無罪,你們就別賣關子了。”李弋心下煩亂。

“老臣偷了虎符。”尚書令宋樸忻平靜地道。

“什麽?”什麽叫偷了虎符。

“都是老臣的主意。中安王近些年招兵買馬一直蠢蠢欲動,月前還行刺大王,老臣就和紀中書還有周尚書商量了個主意,由紀荀把虎符交給中安王。”宋樸忻還想繼續說就給李弋打斷。

“您想不出這麽冒險的主意。”

“是紀荀偷了寡人的兵符。”李弋臉沉了下來。

“是老臣的……”

“別替您的徒弟扛了,即便是您也扛不起。”兵符都敢偷,真想把人抓回來讓他一個月都別想下床。“是寡人看走了眼,紀荀根本不适合為官。”

“大王,息怒。”

“您起來慢慢說,紀荀究竟打算如何?”現在急也沒有用了。

紀荀自打拜入尚書令門下之後便是勤學苦讀,由于六部都歸尚書省管轄,兵部之事更是紀荀興趣所在,宋尚書就給紀荀多講了些,比如地方駐軍和城防軍的差別,比如調動駐軍需要同時出示兵部調令和兵符,許多反叛軍都是在自己根不知道在幫誰打誰的情況下開戰的,因為軍隊是只認令符不認人的。

紀荀就與師父還有兵部幾位軍師商議。紀荀自認已很的中安王信任,由于是大王身邊的人,又拜入尚書省門下可直接接觸兵部,倘若自己和弟弟帶着兵符和空白的兵部調令去找中安王,中安王有沒有可能求勝心切調兵圍困京師。

此想法一出,立刻得到宋尚書肯定,中安王為人略有急躁,此人雖多疑,但調令和兵符都是真的,他必會深信。

紀荀又想,倘若重兵圍困,可不可能讓大王故做多方求援未果,給外人一種走投無路的假象,到時紀荀再向中安王獻策,由紀郢獨邀大王假意歸還兵符,讓中安王設伏刺殺大王。

宋尚書以為此計尚需打磨。中安王到手的兵符必不會放手,大王也不會輕易冒險。

紀荀卻說,自然是要中安王用假的兵符引大王出城,只要大王假意中計,中安王殺大王心切必會親自出馬。中安王曾在一次遇刺中丢過禦史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刺殺一事變數較多,中安王極有可能不把兵符帶在身上,而是留在軍營中,屆時紀荀就乘機把兵符偷回。

到時,中安王謀反的罪名也坐實了,他調來的地方軍反倒成了給他自己預備的包圍圈。一箭雙雕。

宋尚書覺得此計可行,便想先禀告大王,再由兵部暗中調軍入京,已保萬無一失。

不料,次日清晨就看到紀荀留下的字條,上面只有四個字:依計行事。

再一找,紀荀和紀郢都不見了,兵部還真丢了三張空白調令。

李弋聽過來龍去脈,都要氣瘋了。回頭看南宮舍,只見他手裏捧着空盒,虎符果然不見了。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完美的契合這紀荀的計劃發展。

直至最關鍵的一夜,紀郢邀大王城外相見,李弋這邊也是分兵兩路,一路由南宮舍冒充李弋去城外見紀郢,此去務必救回紀郢,拖住中安王。另一路由李弋親自領精銳夜騎一百,接應紀荀。

先出岔子的是南宮舍這邊,因為來赴約的根本不是紀郢。再有就是李弋,已近午夜了,還是沒見紀荀蹤跡,兵部和皇城軍又出了幾千人出來找李弋。

“繼續找。”

“大王,現在到處都是中安王的兵将,您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還是先回城吧。”

“是啊,大哥。”

陶瑞和賀青都不知道在勸第幾次了。

“大王,是鹿霄公子。”一個眼尖的兵士叫到。

遠遠瞧見鹿霄背着個人,李弋忙催馬至近前。

“鹿霄,你怎麽在這?”李弋跳下馬,卻見鹿霄身上血跡斑斑。

“我來幫忙啊。”鹿霄颠了一下背上的人,李弋細看才瞧出正是昏迷的紀郢。實際上,自紀郢離開王宮,鹿霄就一直暗中跟着他。

“紀郢!紀荀呢?”李弋一把 抓住鹿霄的手臂。“紀荀呢?”

鹿霄攤開手掌伸到李弋面前,掌心赫然是一枚虎符。

李弋的心陣陣發涼,“紀荀人呢?”

“我不知道,他們腿上中箭,跑不了了,紀荀叫我帶着紀郢和虎符先走。”

“所以你就把他丢下了?”

“死兩個還是死一個,你讓我怎麽選,我是不可能留下給他們陪葬的。再說,要不是我拿着虎符,你以為你還能在城外浪?中安王但凡能調動一營的駐軍你都死好幾個來回了。”鹿霄也怒了。哪有冒着生命危險就人回來還要被埋怨的道理?

各中道理李弋不是不懂,可此刻,他就是想紀荀,想那個聰明絕頂又傻到無藥可救的孩子。

“那紀荀現怎麽樣?”

“他腿上中了兩箭都不致命,應該是被中安王的人抓回去了。”

李弋二話沒說翻身上馬。

“大哥。”賀青一把拉住李弋。

“三弟,我必須去。”李弋道。

“你是大王,不能這麽魯莽。”

“诏書我已經拟好了,現在你才是大王。”

“那也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險。”賀青拉着李弋不放。

“三弟,他若有個萬一我也活不下去了。”李弋道。

賀青一怔,鹿霄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攔不住你,你帶我一起去。”賀青正色道。

“不行,你現在是大王。”

“要麽一起,要麽誰也別去。”

“也算我一個吧。我知道路。”鹿霄知道,自己要是不把紀荀找回來,等紀郢醒了非和自己玩命不可。

“快,要趕在兵部調兵圍剿之前。”李弋知道拗不過他們,只好點頭。

荀兒,你可千萬要等我,只要你活着,我再也不推開你了。

三人潛入中安王軍營,抓兩個巡營的随便一吓唬就找了關押紀荀的地方。

賀青開在賬外和李弋交換了一下眼神。

只聽軍帳之中有人說:“這麽好看的人兒打死了多可惜。”

“你可別起幺蛾子,王爺說往死裏打你就打吧,問了一個多時辰了半句話都沒說過,留着也沒什麽用。”

緊接着就聽鞭聲一響,随之傳出的慘叫沙啞無力——是紀荀。

李弋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

“什……”麽人?後兩個字還沒問出口,鹿霄甩手,兩個小兵的咽喉上就個多了一柄匕首。

李弋看着紀荀,一時間竟懵了。他這一身的血,到底哪裏能碰哪裏不能碰啊?

“快點。”鹿霄催促道。

“紀荀,紀荀。”李弋輕聲叫了道。

鹿霄在小兵身上沒翻到鑰匙,只好雙手抓鎖鏈,中間留出一拳的縫隙,對賀青說:“砍啊,看什麽呢?”

李弋也反應過來急忙脫下外衣包住紀荀。

“走。”乘夜出營也還算順利,李弋心裏默念着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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