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身為島主18
二十年後,魚仙幾乎全部都接受了尤桓的血液,人類奴隸全部被解放,轟動一時。
彼時尤桓仍舊保持着年輕的模樣,而喬奕卻已經年近四十。兩人沒有舉辦婚禮,卻一直如膠似漆。
但是這個時候,驅魔人越來越多,被解放的人類心裏留有幾百年來對魚仙的憤怒,開始謀劃戰争。年底,在一個下着大雪的日子,趁着魚仙最虛弱的冬季,人類向魚仙發動了戰争。
戰争持續了九年。
人類魚仙都不占優勢,死傷大半。
戰争的轉折點在第九年的時候發生了,魚仙的首領和人類的首領相愛,生下了第一個混血。
主張和平的聲音越來越大,人類和魚仙最終握手言和。
人類和魚仙逐漸淡忘了以往的歷史,在尤桓的推動之下,魚仙淡出了人類的視線。
百年之後,人類血脈不斷延續,沒有人再提起魚仙的存在。魚仙活得很久,但是卻也不聲張,人類的一些本事的确不是魚仙所能及,他們創造能力讓世界變得越來越方便,魚仙也沒有什麽理由再去奴役人類。最重要的是,經歷了戰争的魚仙都覺得:和平來之不易。
又過百年,魚仙在這片大陸上的存在徹底被人忽視,即便知曉真相的人也會一笑而過,畢竟誰還沒擁有一個魚仙親戚呢,自己身上說不定也有魚仙的血脈呢?人類和魚仙的血脈至此徹底混合,這種明确的分界線被時間模糊,兩種生物不可分割。
但是仍舊有一些人妄圖追尋魚仙的蹤跡,比如林示。
身為驅魔人,林示一直都是這行裏的佼佼者,包括把驅魔人俱樂部擴大,将這個俱樂部從幾十人發展到幾千人。林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在驅魔人的歷史裏留下自己的一段佳話。所以他翻閱了所有能夠找得到的書籍,終于循着蛛絲馬跡找到了一個島嶼。
當時林示剛剛結婚,卻義無反顧去了海上,刺探了這個島嶼。
後來進行了長達二十年的謀劃。
但是在一切全都實現的時候,林示還有點不敢相信。
他帶着手下穿過濃霧,走進城堡,看見倒了一地的屍體的時候,仍舊有些發蒙,“魚仙真的死絕了?”
Advertisement
尤金點點頭,但是眼底明顯殘留着愕然。
剛剛那個魚仙……突然就消失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喬奕也死了?”林示看着倒在地上的喬奕,忍不住皺眉,“是被魚仙殺死的?”
“是我,”尤金坦白,“他想要保護這裏的魚仙。”
林示露出惋惜一般的嘆息,“這個孩子,沒想到竟然對着這種兇殘的生物有了感情。”
尤金摸摸腦袋,沒有說什麽。
仍舊在濃霧裏戰鬥着的一群驅魔師,實際上并沒有多少人實在認真攻擊着。表面上似乎攻擊手法十分華麗,但是真的看起來,就會發現都是一些打不到骨肉的招數。
其中有人小聲抱怨,“這場戲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啧,別說出來,萬一被會長聽見就不好了。大家可都是收了錢的,不能馬虎!”
“知道了,我不說了。”
濃霧之中,一個披着紅色袍子的人坐在樹幹上,安靜的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
只是嘴角的笑容暴露了他的心情。
正在被這群蒼蠅煩得腦袋疼的怪物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遙遙看向紅袍人所在的方向,想要走過來一探究竟。身上卻突然被什麽紮了一下,随即暈倒在地,不再動彈。
暮色之時,林示被一群人簇擁着離開。
尤金和兩三個人留下來墊底收拾殘局。
但是尤金卻也沒有依照吩咐,将整個島上的魚仙的屍體集中在一起燒掉,反而走去一個海邊,和一個少女會了面。
“事情都辦好了?”少女露出臉來,竟然就是會長的女兒,林嬌。
“放心吧。”尤金點了根煙,“不過你也真是狠得下心,竟然給會長下藥。”
“那又不算什麽藥,就是讓他沒那麽生龍活虎而已,”林嬌一點也不見之前被喬奕捉住時的沖動魯莽,心思格外通透,“不然讓他那麽精神,把這個島上的所有魚仙都殺死?這不相當于自相殘殺嗎?”
“說的也是,你這也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慘劇。”
林嬌哼了聲,顯然對林示做的這個事情非常不贊同,“不過我媽也沒想到,自己嫁的竟然是一個純粹的人類,現在竟然還能遇見一個純種的人類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說着,林嬌伸出手,淺青色的鱗片在光線下隐隐閃現。
“算了,我都懶得吐槽了。”林嬌擺擺手,“這次也算是了卻了我那老父親畢生的願望,就是我錢包見了底兒。”
“不過……”尤金有點猶豫,他想起剛剛看見的事情。
“不過什麽?”
尤金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
和少女交談了一會兒,尤金回去繼續裝模作樣收拾屍體。卻在濃霧之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個消失的魚仙。
尤金愣了半天,本想着林示已經走了,就過去跟這個人解釋解釋。但是沒等他過去,就看見倒在城堡前的喬奕已經醒了。尤金攤攤手:算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不過尤金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個魚仙和自己的好朋友喬奕。
但是如果不把自己身上的鱗片給喬奕看,喬奕也不會那麽驚訝,他也不會有機會将假死的藥打進自己這個好朋友的身體裏。
“算了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解釋吧,我還是趕緊溜走比較好,不然要被喬奕揍了。”
喬奕醒過來以後,除了自己被打了針的地方隐隐作痛,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事。
胸口的假傷口也做得逼真,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有什麽不同——
尤桓!
記憶突然如潮水一般湧來,他想起自己暈倒之前尤桓抱着他哭了!
喬奕擡起臉搜尋尤桓的下落,一眼看見披着紅袍,戴着霞光朝他走過來的人。
紅袍其實就是一個方形的毯子而已,毯子的一角被那人搭在腦袋上,黃色的流蘇穗子随着他的走動前後輕輕緩緩搖晃着。
這個瞬間,喬奕覺得自己似乎處于一片黃沙之間,那個披着紅袍的人是唯一的顏色。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卻又記得不清晰。
尤桓赤着腳,裏面穿着和以前的款式差不多的白色睡衣,他拿下紅袍,蹲在喬奕身邊,“你在想什麽?”
喬奕坐在地上,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麽夢,但是仔細想又想不起來是什麽夢。”
“夢?”尤桓灰色的眼睛沒什麽神采,卻很清澈可愛,“什麽夢?”
“我們夢見我們在一片黃沙之中……”喬奕癡迷的看着尤桓,“我們生活在一起。”
尤桓忍不住笑出聲,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對啊,我們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
百年以後,尤桓的生命到了盡頭,他坐在城堡的閣樓裏,合上《起源:魚仙》這本書。
這一百年裏,他把島上的魚仙送了出去,讓他們過上了和常人無異的生活。
幾年前尤文也終于壽終正寝。
幾天前喬奕也離開了。
尤桓嘆了口氣,嘆息聲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裏尤其明顯。
【檢測到您的壽命即将用盡,是否開始下一個世界?】
“亞當,你回來了?”
【是。】
“你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誰安排的呢?一切都太巧合了。”
【世界自有定數,你我都是局中人。】
“是啊,都是局中人。”尤桓也沒有那麽多愁善感,“等我把這個城堡再看一遍,我們就出發吧。”
尤桓看過自己的卧室,看過餐廳,走過所有的地方,最終來到他最初看到的那兩幅畫面前。
這兩幅畫上的魚仙仍舊是一個對着吃掉的人哭泣,一個正在享受着自己面前的大餐。
但是尤桓臉上恬淡的表情卻突然發生變化,“不對啊,明明尤權帶着尤文躲在這裏沒多久,為什麽會有吃掉管家這樣的習俗呢?”
尤桓伸手碰上面前的畫像,畫像上的魚仙抱着管家的衣服哭泣着,很是撕心裂肺。
但是尤桓指尖卻突然碰到了一個凸起的地方。
在畫花紋複雜的地方,竟然藏着什麽東西。
尤桓連忙拿下畫像,在畫後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紙張。
“致尤桓:
雖說魚仙一族沒有什麽太大的本事,但是自己突然多出一個孩子這件事情還是能夠察覺的。尤其是這個孩子的名字還和我以前的首領的名字一樣。
我當初賭氣離開首領,其實後來也後悔了。偶爾看見首領又擴展了疆土的消息,忍不住想,如果我仍舊跟着首領,是不是也會有一番豐功偉績?
但是我不後悔,我愛我的弟弟勝于一切。
我覺得這一切應該與那個叫喬奕的人有關,在我撿到《起源:魚仙》這本書的時候我就隐約感覺到了,畢竟這本書描述的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還有林示得到的關于魚仙的消息,也都是我透出去的,這樣他就有将喬奕送來的借口。
随着時間推移,你們慢慢長大,你們的模樣和我記憶裏的人越來越相像,我猜不透未來會發生什麽,卻也有了一種自己是歷史參與者的感覺……總之,最後的結局我估計是看不見了,畢竟,在我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已經老得不像話了。
——尤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