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敗露賈母震怒
且說自元妃省親後,這日有東府的人過來請着去看戲,寶玉聽聞黛玉或許會過來,便急忙辭了賈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自打上次丢玉的鬧劇之後,賈寶玉鮮少出門,且每次出門身邊呼啦啦的跟着一大群,今日也是賈母不放心,本欲叫賈琏陪着,只是這年初應酬不少,賈琏并未在家,賈母無法,又見賈寶玉執意要過去,便命李貴鋤藥等好好的伺候着方才作罷。
誰知到了東府一瞧,哪裏有黛玉的影子,卻是賈蓉賈薔兩個正陪着林愽在說笑,賈寶玉瞅了一圈不見黛玉,便忙趕着過來問道:“愽兄弟,怎的不見林妹妹?”
其實林愽早就瞧見賈寶玉了,只是懶得搭理他,沒想到這厮才剛左顧右盼的那般做派原來是在找自家姐姐。想到此處林愽的嘴角便忍不住那麽一抽,勉強笑道:“姐姐今日同母親外出做客去了,不得閑,便叫我過來給珍大哥哥賠個罪。”
寶玉一聽,心內便着實不樂意起來,半晌方才說道:“姑媽總是帶着林妹妹出門,林妹妹生的弱,累着了可怎麽辦?”
此話一出,林愽當即便沉下臉來,好你個賈寶玉,不但當着我的面便指責起我母親來,還敢詛咒我姐姐身體不好。
心內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且本也對賈寶玉沒什麽好感,林愽立時便冷笑一聲,才要張口,卻是叫一旁吓了一跳的賈蓉賈薔給拿話混了過去。
這兩個看了看一臉憤憤不平的賈寶玉和滿腔怒火的林愽,頗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天喲,這兩個祖宗我們哪一個也得罪不起,故而一人一個忙就給拉開了,別的都不說了,看戲吧。
誰想賈珍這邊唱的是《丁郎認父》,《黃伯央大擺陰魂陣》,《孫行者大鬧天宮》,《姜子牙斬将封神》等類的戲文,倏爾神鬼亂出,忽又妖魔畢露,甚至于揚幡過會,號佛行香,鑼鼓喊叫之聲不斷。賈寶玉見繁華熱鬧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開各處閑耍。至于跟寶玉的小厮們,那年紀大些的,知寶玉這一來了,必是晚間才散,因此偷空也有去會賭的,也有往親友家去吃年茶的,更有或嫖或飲的,都私散了,待晚間再來,那小些的,都鑽進戲房裏瞧熱鬧去了。
卻說雖是有賈母的千叮咛萬囑咐,無奈賈寶玉本想着要見黛玉,早就遣散了他們,如今見一個人沒有,因想"這裏素日有個小書房,內曾挂着一軸美人,極畫的得神.今日這般熱鬧,想那裏自然無人,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的,須得我去望慰他一回。”想着,便往書房來。
誰知才走到書房門口,便瞧見鋤藥同一個丫鬟跪着磕頭,上面坐着一臉冷笑的林愽同萬分尴尬的賈薔。
“這是怎的了?”
賈寶玉吃了一驚,忙看向鋤藥,又見那丫頭十五六歲的樣子,生的也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此刻正含着淚珠兒,倒是一番我見猶憐的模樣,不覺便心疼了起來,回頭看向林愽同賈薔的臉色便有些不大好。
“愽兄弟,薔哥兒,這是怎麽了?”
林愽早瞧見了賈寶玉的神色變換,又聽見他這滿口責備的語氣,心中不屑愈勝,便也不看他,起身對着賈薔笑道:“今日出來許久,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些事,倒是勞煩薔哥兒你陪了我這許久,眼下既然連二表哥也來了,正好我也尋個方便先走一步,我自去同珍大哥哥道別便是。”
賈薔忙點頭同林愽道別,見他走了方才松了一口氣,誰知回頭見賈寶玉早已扶起那丫頭,此刻正軟言細語的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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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賈寶玉,賈薔也不好說什麽,便在一旁瞧着,心裏卻不大是滋味,老子雖說是寧府的旁支,到底賈珍向來看重,怎的在你眼裏連個丫頭也不如。
正僵持着,裏頭尤氏得了賈薔派人過來傳的信兒忙趕了過來。
卻說此事說來也可笑,那丫頭原是叫萬兒,乃是負責這小書房掃撒的,偏從前茗煙陪着賈寶玉總過來,兩個人一來二去的便看上了眼,偏生最近賈寶玉總不過來,那丫頭見不着茗煙便着急了起來,好容易這一日聽聞榮府寶二爺過來了,便忙托人傳了話要找茗煙,誰知左等右等來的卻是鋤藥。
原來鋤藥聽見這信兒之後心中頭那往日裏嫉妒茗煙的心思不覺又起了幾分,琢磨着你茗煙如今連個屁都不是,還敢勾搭寧府的丫頭,哼,我鋤藥比你差了什麽,我倒要瞧瞧這位姐姐到底是何模樣。
過來一瞧,鋤藥便動了幾分心思,想起來往日間茗煙曾大話說過東府裏有他相好的,是早已拿下的,故而鋤藥便笑嘻嘻的不尊重起來。
那萬兒見他如此,早吓得跟什麽似得,便又拿茗煙問着他,說什麽自己是茗煙的人。
她不如此倒好,如此說來反而是勾起了鋤藥心內的一股火,上前便抱着要用強。
那萬兒見狀吓得不知所以,才剛要喊又怕鬧起來自己沒臉,兩人便哭哭鬧鬧的推搡着,誰承想,這功夫賈薔倒是陪着懶得看戲的林愽過來閑逛,不免便撞破了此事。
卻說前頭林愽笑着同賈珍等告了別,賈珍猶還要留他,正說着便有尤氏派來傳話的人到了,對着賈珍一番耳語,林愽這才得以脫身。
就這樣的活祖宗,還敢惦記着我姐姐?
林愽冷笑着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就不相信,賈寶玉的小厮都敢這樣,不是照着他這個做主子的樣兒學的難不成還是別人教的?怪道母親總不愛回來榮府,也攔着姐姐同這兩府親近。
不說林愽回府之後如何告訴賈敏,第二日便有賈琏王熙鳳夫妻二人一同過來給林愽賠罪,偏生來的不巧,整個林府三個主子都不在,一問方才知道原是去了彭府吃年酒。
賈琏鳳姐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只好無奈的嘆口氣,只怕今天是見不着真佛了,這一頓年酒吃下來,怎麽着也晚間方才能回來不是?何況那又是彭府,故而夫妻兩個滿臉堆笑的将賈母的話撿着要緊的說了幾句叫管家轉告,又留了帶來的重禮,方才走了。
待回了榮府,夫妻二人又老老實實的禀明緣由,果然賈母聽便心下不虞,沉默了半晌便對着王夫人冷聲說道:“那一次攆了茗煙,我瞧着這剩下的兩個還算老城,便留下了,沒想到竟然是這般不堪,你們都當我老了聾了不中用了,就成日家用着這些個東西來伺候着我的好孫兒,沒的好孩子都叫這些人給教唆壞了。”
說着說着賈母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旁的鴛鴦見了趕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順氣,口裏還不斷的勸着:“老祖宗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一時賈母平靜下來,又冷眼掃了衆人一眼,見衆人都垂着手聽她訓話,心內方才好受了一點,半晌複又說道:“從今兒起,把寶玉身邊跟着的那些小厮長随連帶着他們全家都給我攆出府去,你們細細的在從下面選上一撥好的來,若是家裏沒有好的就外頭買去,務必要叫寶玉随心,斷不可在養出這般黑了心肝兒的東西出來。還有,寶玉的乳母李□□就叫她家去養老吧,她兒子也賞了身契自尋出路便是。”
說罷,賈母擺擺手讓衆人散了,心內卻是不住的嘆息。
這事本也沒有這麽大,只是為何偏巧要叫林愽碰上了,唉,冤孽啊冤孽啊,眼瞧着林如海便要入京,瞧着如今這局勢只怕這官位是有的瞧了,偏敏兒又始終不肯應下二玉的婚事,這節骨眼上,怎的就出了這樣一個岔子。
賈母痛心疾首的只覺得生氣,閉着眼躺了下去,卻不知心內又是如何盤算着要促成二玉的姻緣。
因想着寶玉雖然聰慧只是不大愛去學裏,那也就罷了,這孩子本就是個有造化的,也不必和他們一處念書,沒得倒辱沒了身份。賈母細細的思索一番,不過如今棘手的是,敏兒當年是如同小子一般教養過來的,故而十分看重才學,如今他家林愽跟着彭老念書,日後想來也是個出息的。
唉,對了,賈母眼中精光一閃,這倒是個好主意,想必能行得通,如此此法行得通,不但于寶玉和賈府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怕如此一來敏兒便也不再會推辭兩個玉兒的婚事了,便是林女婿來了,只怕也是滿意的。
想到此處,賈母方才心滿意足的呼出兩口氣來,只覺得渾身都舒暢了,點着頭笑了半晌,既是要如此,倒不如趁着如今裁人的機會,好好的整頓寶玉屋裏一番。
襲人那個不中用的是已經攆出去了,賈母搖搖頭,不想這死蹄子背後也是個有心計的,如今看來,果然還是晴雯好,只是她一個在寶玉屋裏不免拿大,叫黛玉過來看着不像倒是不好了。
想到此處,賈母打定主意,過幾日定要接了黛玉過府小住才是,也叫兩個孩子好好的培養一番感情才是。
既是如此,這寶玉屋裏的人更是要好好的斟酌一番了,按着玉丫頭的性子來選,只怕連敏兒也挑不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