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藍府

更新時間2014-10-12 13:13:14 字數:3414

陳母把陳珈送到了小芳家中,并告訴陳珈,這世上她只信小芳。

小芳姓甚名誰陳珈從不知曉,只知她與陳母一同出道,一同在那座浮華的城市裏交易着上天賦予她們的原始資本。小芳只是一個藝名,她們這行要想做好就得先忘記自己的真名。

陳母與小芳走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三十歲時,陳母是那座海濱之城的暗夜女王,小芳卻帶着錢財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過起了她憧憬的平凡生活。

想起小芳,陳珈的心情不再平靜,她們相處了十年。她從恨不得拿刀殺了這個女人,到最後為了這個女人放棄學業,重新回到那男人的掌控之中……愛恨交織不過形容了這種情感的三分之一。

陳珈眨了眨眼睛,長而卷的睫毛像羽扇般遮住了她冷靜而無情的雙眼。不管怎麽,她還活着,哪怕換了一個時空,只要活着,她就要把日子過好,再也不要為任何人,任何事輕易言棄。

這樣想着,陳珈突然覺得白蓮花的長相也蠻好,扮豬吃老虎要的就是這種皮囊,她何必用固有的思維去限定全新的生命呢?

愉悅的在銅鏡前轉了一圈之後,她意識到身體原來是有記憶的,它可以脫離思維去記住一些東西。她只想轉圈,身體卻不自主的如舞蹈般踏着特定步伐轉了一個美麗的圓圈。

難怪一個失憶的東方人會使用筷子,一個失憶的西方人會使用刀叉,習慣遠比思維具有更強大的身體記憶。

不一會兒,陳珈就知道這具身體會寫,會看,會讀,還會彈琴。她要做的便趁身體記憶沒有消褪之前把這份記憶變成自己的,真正與宿主融為一體。

那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這讓陳珈忘卻了時間一心沉浸在找尋這具身體的記憶之中。

客廳裏,僧侶留下一個劍師和兩個侍女後,戴上采蜜人的帽子同來時那樣悄悄地離開了。

藍淩讓仆人把這三人帶到府中休息,自己坐在椅子上哀嘆不已。本以為僧侶的到來會讓他看到一絲重回朝堂的跡象,卻不想僧侶也為了藍伽羅而來。

藍伽羅生得美麗他豈會不知,這麽多年他用盡心思把她培養出來就為了能讓她嫁入皇室光宗耀祖,挽救藍家即将成為平民的命運。世事難料,好容易讓藍伽羅有了進宮面聖的機會,卻不想她在宮宴獻藝之後,竟被聖上賜婚給了皇子。

“老爺,”走進客廳的藍夫人喚了一聲藍淩。

藍淩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問:“她醒了沒?願意嫁去北國了嗎?”

藍夫人點了點頭,藍伽羅的性子她最清楚。耳根子軟,缺乏主見,除了比藍淩善良外,她的性格和藍淩如出一轍。

“老爺,上都來的僧侶可有說些什麽?”

藍淩避開藍夫人的視線,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事,只說伽羅命好可以嫁給前皇後的嫡子,特地送了她兩個婢女和一個劍師。人都在府裏,你去安排一下。”

藍夫人滿心疑惑的走出了客廳。她剛離開不久,藍淩就把藏在屁股下方的一盒子金錠揣在懷裏,高聲喚,“來人,準備馬車,我要出府。”

內院的藍夫人聽到藍淩要出府後,她眯起眼睛,死命的擰着手中的帕子。暗自埋怨起自家那個只顧權勢的商人老爹,若不是他想攀上藍家的門庭,自己又豈會嫁給個那麽窩囊的男人。

藍家到了藍淩這一代,禦賜爵位已經從最初的公爵變成了子爵,除了這座府邸還保有着幾分公爵府的樣子,其餘各方面還不如藍夫人的娘家。

這些年,若不是她用心打理着府中祖産,又倒貼了無數嫁妝,藍淩只怕早就動起了變賣府邸的腦筋。藍府若是真的沒有了,她當初争着嫁入藍府的行為豈不是變成了家中姐妹的笑話?

藍夫人心思一轉,招手把随她一起嫁入藍府的小厮喚了過來,“去,跟着老爺,看他又去了哪家花坊,銀錢是怎麽跟人結算的。”

看着自家小厮聽命離開,藍夫人整了整衣冠朝後院的客房走去。

藍府最好的客房中,一個眉眼姣好的女子道:“少爺,這地方怎麽能住人?真沒想到藍府破落成了這樣,茶梗子都拿出來招待客人。”說着,她把手中茶水往窗外一潑,從随身帶着的行囊中掏出了今年的新茶。

碧綠色的茶葉在滾水中舒展開時,一個身材高大,被濃密胡須遮住了俊朗五官的男子道:“貢茶!這一路你都打算如此奢靡?”

泡茶的女子有些緊張的看着自己主子,見主子沒有答話,她道:“不過是些茶葉,耽誤不了主子的大事。”

“倒掉,藍淩的夫人是商女,她娘家做過茶葉生意!”室內另一個女子打扮的人開口了,沒有僞裝過的聲音怎麽聽都是男子。

斟茶女子見主子開口了,急忙乖巧的把茶水再一次潑到了窗外。留着胡須的男子頗有興味的看着她們,打趣道:“謝公子,為何你不易容為劍師?還是說,你假扮女子是為了方便接近藍小姐?她可是個美人兒!”

被稱為謝公子的人并未因胡須男的惡意揣測而動怒,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男子一眼,道:“此行禍福難測,扮成女子不容易引起他人警惕。若扮成了劍師,遇上你的仇家該怎麽辦?要不,我幫你也易容一番?”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仗劍江湖幹得都是光明磊落之事,若有仇人也絕對是該死之人。我巴不得他們早些出來給我祭劍。”

男子豪爽之語惹來謝濟軒一陣哂笑,他優雅的坐在椅子上,道:“明日就會見到藍家小姐,你打算報出自己的江湖名號?”

胡須男被謝濟軒的問題噎住了,他們一行人必須對藍小姐隐瞞真實身份,若不如此又怎會假借上都僧侶之手混入藍府。适才他那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言壯語還真是說了給自己打臉。

“有人來了,”男子仗着武功了得,及時岔開了這個令他不愉快的話題。

謝濟軒微微一笑,他很懂什麽叫适合而止!

客房中,藍夫人見到了藍淩口中上都僧侶送來給藍伽羅的三個仆人。有胡須的那位定是劍師,另外兩個眉眼姣好的姑娘應該是女侍。她仔細打量了三人一番,客氣的說:“這一路勞煩三位了,小女年幼,若有得罪幾位之處,還請見諒……”

好一番謙遜有禮的客套之語。聽到謝濟軒耳中,他只覺藍夫人要比藍淩聰明太多,只是不知她教出來的女兒是不是真如探子回報的那樣“簡單”。

藍夫人确實聰明,看過屋裏兩女侍的談吐和打扮後,她立即意識到了問題。這樣容姿出色的丫鬟要随着隊伍出發,她們的目的除了照顧女兒之外,更多的應是去幫女兒争寵。

聯想到小厮回報的消息,藍淩正在花坊大把撒錢。不用猜,他的銀錢應該來自上都。

所有一切讓藍夫人有了新的想法,是不是上都的僧侶們并不滿意現任太子,他們認為前皇後的嫡子還有希望?如果真是這樣,她定要好好囑咐女兒,讓她抓牢三皇子的身心,藍府指不定能出一個皇後。

對于發生在府內的事情,陳珈一無所知。她正琢磨着怎麽才能在丫鬟的監視下私藏一些值錢之物。只要還是文明社會,錢,一直很重要。

藍夫人再次來到她的房間時,她佯裝平靜的看着曲譜,故意用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一雙完全不同于藍伽羅的眼眸。看着藍夫人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女兒被人換了芯子,她暗自苦笑,心道:當年的她,若有現在一半城府又怎會經歷那麽多恐怖的事情。

那時候,她才到小芳家,兩室一廳的房子外加一對面貌和善的夫妻,所有一切讓她感覺到了安全。

随着時間的推進,她發現小芳和她所謂的丈夫根本沒有結婚。按通俗的說法就是姘居,或者是小姐同小白臉間的二三事。

十一歲的她害怕小白臉,那人除了喝酒便是賭博,小芳一旦不給他錢,他就會動手打小芳。

為了還賭債,他會讓自己的朋友把小芳帶走。每次聽到那群人說着各種污言穢語讨論小芳時,她只會把自己關在房中緊緊地用被子捂住腦袋。

痛苦的日子整整過了兩年,直至小芳因小白臉之故被商場給辭退……小芳賦閑後,這個家徹底失去了經濟來源,小白臉一番琢磨竟然勸小芳重操舊業。

這樣一來,陳珈的居住環境更差了。兩年時光讓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凹凸有致,漸懂人事的她,恐懼被同學知道她有這樣一個阿姨,更恐懼那些來到家中的叔叔。

為了自己,她跑去居住的社區去告了小白臉,天真的以為只要小白臉消失了,這日子還能過下去。

聚衆賭博的罪名讓小白臉消失了幾天,當他再次出現時,借着酒瘋踢開了陳珈的房門,在陳珈的哭喊聲中撕扯開了她的衣服。虧得那日小芳提早回家,她的出現挽救了陳珈。

小芳不是一個好女人,但她卻是一個好人,幾年相處,她早已把陳珈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那日,她像一只母獅般把陳珈護在身後,用柔弱的身體扛住了小白臉的拳打腳踢。

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一個發酒瘋的男人可以有多狠,陳珈只覺得小芳快要被小白臉給打死了。年僅十四歲的她拿出了一直藏在枕頭下防身的水果刀狠狠地刺入了小白臉的身體。

小白臉捂着傷口倒地時,陳珈覺得世界靜止了,她的人生就這樣完了,她會和母親一樣待在灰色的水泥牆後方……

小芳,她看不起的小芳,恨過的小芳,卻在這時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拖出了房屋。不多時,這個女人收拾好了行禮,帶着她坐上了去往那個海濱城市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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