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嫁隊伍

更新時間2014-10-15 9:49:08 字數:2997

一直站在門旁的陳珈并沒有吸入太多的迷煙,昏睡了片刻之後她就有了意識。她知道屋裏有光,知道有人在她耳邊低語。可她的身體卻好似被灌鉛般沉重,只能一動不動的躺着任人折騰。

黃豆大小的光暈下,老管家溫柔的看着陳珈,橘皮一樣的老臉上布滿了不舍與慎重。

他自言自語的說,“小姐啊,你是藍家唯一的血脈,藍家的将來就只能靠你了。”

說完,他從身旁的黑色包袱中拿出了藍家先祖的牌位,漆黑的牌位上刻着金色的文字。他把牌位放在身旁的雞翅木三足卷幾上,恭敬的朝着牌位叩了幾個響頭。

門外,又一個黑衣人閃了進來。他扯下蒙面的黑巾,焦慮的說:“父親,快點,天就要亮了!”

老管家點了點頭,顫巍巍的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瓷杯并把瓷杯放在了陳珈手邊。接着,他又從懷裏掏出一根長針猛地朝陳珈食指紮了進去。

鮮血從陳珈食指滲出時,他用瓷杯盛住了鮮血,一滴、兩滴……四滴……少量的血液連瓷杯的杯底都蓋不住,老管家卻滿意的看着瓷杯,仿佛在看珍寶一般。

疼痛讓陳珈的意識更清醒了一點,可惜她還是不能動,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一直閉着眼睛的她錯過了發生在自己身體上最詭異的一幕。

藍家先祖的牌位被老管家刻意放在了燭火邊,經過一番熏烤之後,牌位上的金色字跡像是活了過來。原本筆法遒勁的金色字體突然有了流動感,那樣子就好似暴雨之後溪水上漲了一樣。

當牌位上凹進去的字體慢慢地凸出來時,老管家急忙把白瓷杯放到了牌位下方,片刻之後金色的字跡如同蠟液一樣一滴滴的落入了瓷杯之中。

杯底裏紅色的血液與金色的液體相遇之後,兩種液體瞬間沸騰般翻滾起來。不一會,金色的液體就把紅色的血液吞噬的幹幹淨淨。

老管家瞠目結舌的看着瓷杯,不斷自語道:“天佑藍家,天佑藍家……”接着他就把陳珈受傷的食指放入了瓷杯,只見瓷杯內金色的液體震動了片刻就仿佛有了生命般全部沒入陳珈體內。

須臾間,如同施魔法一樣,白色的瓷杯又變得光潔如新,先前滴落的液體全都不知所蹤。那個被放置在一旁的牌位依舊是黑底金字,好似老管家什麽都沒有做過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當陳珈手指能動時,她悄悄地睜開了眼睛。觸目所及都是她熟悉的一切,感覺她一直躺在床上根本不曾離開。若不是食指處還留着一個紅點,她定會以為适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在做夢,沒人在她耳畔低語,也沒人戳她指尖……

看着窗外發灰的天色,她忍不住又罵了一句粗口:日,這藍府到底是什麽地方,玩她呢!

世上變化最快的就是時間,前一刻出生,後一刻離世,每一刻的變化都與上一刻不同;世上唯一不變的也是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同樣的速度,不緊不慢地向前推移着,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天亮便是陳珈離府之日,宮裏并未來人,或許君主也覺得質子妃這樣的“妙事”太過荒唐。質子的存在已經夠恥辱了,再送去一個質子妃,就好比讓人打了左臉不夠,還把右臉也伸了過去。

藍夫人差人把陳珈喚醒時,她頂着黑眼圈任奴婢伺候着更衣。一夜未眠啊,本以為前世已經夠倒黴了,不曾想這一世更倒黴,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呢?來人戳破她的食指有何用意?

搖了搖發脹的腦袋,她對着銅鏡暗道:藍伽羅,你真幸運,早死早解脫!屬于你的倒黴事兒全部歸了我,如果你在天有靈,好好保佑我一下吧。

銅鏡裏是一張美麗的臉,毫無表情的面容給不了陳珈任何諾言。她伸手摩挲這張美麗的面容,有一種想要把臉給劃花的沖動。沒人比她了解在男權社會,美人的命運會有多麽的悲慘。

那些自以為擁有美麗就擁有一切的女人真是很傻很天真。“給我一雙高跟鞋,我便能征服世界,”多好聽的謊言。這和成功學要求學員每一日對着鏡子說,我能行,我一定能成功,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真相是什麽?

美麗是稀缺資源,女人确實可以用美麗獲取一些成就,但能夠征服世界的絕對不是美麗,而是頭腦。若以為僅憑美麗就可以征服世界,那不過是沒有根基的空中樓閣,那樣的世界會因為美麗消逝而坍塌。到頭來,所謂的征服,不過是一場權力與美色的交易而已。

陳珈一直覺得,女人若要挑戰男權,最好不要太美麗。聰明會被聰明誤,美麗也會被美麗誤,太過美麗的女人會習慣把美麗當成武器,忘記了使用頭腦。而男人,沖動一次之後,頭腦會不斷提醒他們,別為美麗而誤事。

陳珈對鏡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之後,毅然的離開了銅鏡,無論如何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為了曾經的自己,也為了她來不及報答恩情的小芳。

劉海再次遮住了陳珈的眼眸,她像只乖巧的兔子般坐上軟榻任仆人擡着朝藍府正廳走去。蜿蜒曲折的回廊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牽引着陳珈乘坐的軟榻,曾經的公爵府用超大的占地面積像她展示了貴族權勢的一角。

她看着這錯綜複雜的建築群,暗自感嘆:幸好昨夜沒有冒失的亂闖,這世界對她實在太陌生了。這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歷史,想到歷史,她突然笑了。就算給她一個明确的時代又能如何,她腦中只有古代和現代之分,她所知的歷史全都源自電視劇。

沒文化真可怕,本該念書的年紀,她正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

學校早就勸退了,小芳卻想把陳珈留在學校。為了這個,小芳不惜出錢找了一個年輕同行,用那麽一點閑暇的時間,跟蹤了學校某個領導,在一個春風和煦,陽光明媚的日子把他拿下。事後,小芳驕傲的說,沒有男人不好se,不管那一種。

小芳很滿意陳珈可以繼續念書,陳珈卻辜負了她的希望。敏感的她,長期游離在道德之外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與同學相處。更別提,那個老師招嫖且徇私的行為深深傷害了她,讓她學會了用另一種态度去認知世界。

多少年以後,她才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裏重新樹立起了信仰和人生觀,并把她所有的積蓄和閑暇時間都投入到了社會慈善事業。

她的人生是一枚最特殊的硬幣,一面镌刻着冷酷無情的惡魔,另一面卻镌刻着心地善良的天使。老天爺将她這枚奇特的硬幣從一個世界拖入另一個世界并高高地抛起,只要她還在空中翻滾就沒有人知曉落地的究竟會是那一面。

軟榻到了前院後,藍夫人伸手把她引以為傲的的漂亮女兒扶了下來。她牽起陳珈的手,溫柔的說:“伽羅,這一路上将由他們四人照顧你。”

四個人,一支送嫁隊伍?

陳珈真不忍心把自己這張好看的面皮皺成包子褶,她努力深呼吸後,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不管是四個人還是四十個人,于她而言都是前路漫漫,一片兇險。

藍夫人優雅的牽着她來到了這四人面前,在藍夫人的介紹中,她朝着這四人輕輕地擡起了頭。

上輩子的工作環境使得她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能閱人無數。眼前的兩男、兩女用她的審美觀來看絕對是俊男美人的标準組合。垂下眼簾後,她用眼角餘光又把四人打量了一遍,這四人同昨夜的丫鬟相比,他們的整體氣度沒有一丁點兒仆人的感覺。

她壓下心頭疑問,仰起頭用無辜的眼神看向藍夫人,似乎在等她解釋——為何送親隊伍只有四人?

藍夫人很想用手捂住女兒的眼睛,她不忍心告訴她,藍家不需要不能為家族帶來權勢的女兒。她別開眼,讪讪的說:“這是小馬,府裏負責駕車的,你忘了?”

四人中,一個年約十八的男子往前站了一步。此人膚色偏黑,五官乍看很普通,單眼皮,厚嘴唇,鼻梁也不挺,可把五官組合起來看卻有一種特殊的韻味。

這人低着頭,雙手不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一直不敢用目光正視陳珈。

馬夫?陳珈默默地将他重頭到腳再次打量了一番。難怪藏于衣裳下的身材那麽有料,寬肩、窄腰、翹臀,要放在現代……她不信這人是馬夫,盡管低着頭,可他眼角的餘光太過炙熱和犀利。這般無禮的行為,可不像訓練有素的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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