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吳克善,咱們照樣沒有和太後談判的本錢,以奴才看來,不如……"鞏阿岱接過他的話,"不如咱們來個雙管齊下,明日正好是奴才當值,後日則是奴才的弟弟錫翰當值,完全可以帶人直接殺進內宮去,将兩宮皇太後和小皇帝一股腦兒捉了,到那時無論是否抓到吳克善,咱們都勝券在握了。"我擺弄着手裏的筆,躊躇了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同意。"你們別忘了,世子仍然在他們手裏,甚至不在宮中,而是隐藏在哪個人的宅子裏。倘若到了關鍵時刻,他們突然将世子推到刀刃下要挾,我們如何是好?"在丈夫的皇位和兒子的性命面前,我确實不得不慎重再三。皇位這一次奪不成以後還可以重來,可是兒子死了就再也不能複生了。只要一想到東青的安危,我就心亂如麻,覺得心頭如同沉重的大石壓着,緊張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

議完之後,已經到下半夜了,鞏阿岱正好輪到值守,只好先告辭了。由于害怕驚動了遍布盛京城的探子細作們,我和多铎只得暫時居住在何洛會府上。

這一夜,寂靜得有些怕人,我躺在炕上,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盯着我一樣,陰森森的。朦朦胧胧中,似乎大玉兒正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炕前,沉默不語地打量着我,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仿佛已經勝券在握,準備将我一步步引向陷阱……猛地一個激靈,身上禁不住抽搐,我睜開了眼睛。按了按仍然怦怦亂跳的心口,瞧瞧窗外,只見此時已經是晌午了,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派祥和安寧的氣氛。

我到了院子裏,正準備去敲西廂房裏多铎的房門,卻見房門從裏面開了,出來一名臉色潮紅、鬓發散亂的女子,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一眼瞧見了我,好像被撞破了什麽隐秘一樣,連行禮都顧不得,就匆忙而去了。

多铎掀開門口的竹簾子,走出來站在臺階上伸了個懶腰,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他朝我打着招呼:"嫂子起得這麽早啊,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我冷笑一聲,"不像十五爺,忙活了半個晚上,總得好好歇息歇息。"多铎絲毫不以為意,"一個勇猛善戰的男人很需要女人的安慰,少一天也不自在。算一算,我和你從北京回到這裏,已經足足有十天沒有嘗到葷腥了。何洛會很明白我的心思,我剛一回房,就派了個女人來伺候我。呵呵呵,夠味兒,害得我直到天亮才合眼。"我知道多铎這種人,很喜歡講這類不登大雅之堂的話題,我越是答理他,他就越是蹬鼻子上臉。索性給了他一個冷臉子看,"現在都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你還有這個心思?""你還真別說,越是有大事臨頭,就越需要用女人洩洩火氣。否則憋悶得要命,翻來覆去睡不着覺,白天打不起精神來,才更容易耽誤大事!"遠遠地,一名穿了便服的侍衛朝我們這邊趕來,到了近前,單膝跪地打了個千兒,"奴才給二位主子請安。"我轉頭一看,有點眼熟,想起來了,他是阿爾津身邊的貼身侍衛。多铎也認出他來了,頓時臉色一喜,"怎麽,你們和穎郡王的人馬到達遼陽了,今天晚上能趕到盛京?"侍衛回答道:"回豫王爺的話,兩路大軍已經于昨日在遼陽城會合,不料連日暴雨,遼河水突漲,要搭建浮橋,免不得耽誤時辰。預計要延遲到明日下午才能抵達盛京郊外。"我和多铎對視一眼,臉上免不得露出失望的神色來。然而我們知道,阿達禮和阿爾津他們已經盡最大努力了,畢竟為了躲避官道上的探子偵察,他們繞道遼東的群山之間,道路崎岖難行,能有這樣的速度,已經是達到極限了。

等侍衛退下後,多铎略略算了一下,苦笑道:"這時間還真是剛剛好,下午接近盛京,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就可以趕到四十裏外的蒙古軍大營去突襲了。只不過,比咱們預計的剛好晚了一日,不知道會不會夜長夢多。""不必擔心,反正祭陵大典已經推遲了,相信只要何洛會和鞏阿岱他們一日不出城,不離開自己的軍隊,太後她們就不敢輕舉妄動。"我想了想,鎮定地回答道。

多铎又提出了一個新的憂慮,"可問題是,他們如今大軍已至,就算可以暫時潛伏個兩三日,也很快會被我們的人得知,到時候一場激戰在所難免,太後他們豈能猶豫不決,被我們搶占了先機?""我實在想不出來太後他們究竟還能出什麽樣的牌。王爺的那封谕旨突然到來,頓時打亂了他們先前的部署,現在他們應該在商議如何改變對策。"我漸漸有一種黔驢技窮的感覺,只能一條一條設想着大玉兒究竟會如何做下一步打算,這個判斷可萬萬不能出錯,否則将會滿盤皆輸。

多铎遲疑了一陣,分析道:"如果我是太後,首先想要做的就是立即除掉所有在京的異己,尤其是我哥的親信。鞏阿岱和何洛會正好在至關重要的位置上,是眼中釘肉中刺,必須最先除掉!"我點了點頭,"應該如此。只不過他們究竟會采取什麽方式,着實令人猜測不透。"到了下午,何洛會提前從衙門裏回來,向我們打聽阿達禮的大軍究竟何時才能抵達。得到答案之後,也禁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陡然問道:"何都統,太後那邊有什麽動靜?""早前時候,奴才聽鞏阿岱派人來說,一大早時,鄭親王等人就急忙進宮與兩宮皇太後密商去了。奴才安置在他們各人府外的眼線們也來報,中午時這些人從宮裏出來,就各自回府了,再也沒有出門,想必已經計議完畢了。"我一時間也沒有主意,只得說道:"你們幾個這幾天出入時一定要加倍小心,提防刺客偷襲--如果太後宣召你們任何一人觐見,我想最好先裝病。萬萬不可入宮,當心太後給你們唱一出《未央宮》。"何洛會先是點了點頭,"奴才謹記。"接着又像想到了什麽,"不過明日卻是禮親王的六十整壽,将會大擺宴席,在盛京的大部分官員和宗室都會去他府上祝壽的。若是這個前後,宮裏突然傳召,如何能稱病不去?"我一愣,朝多铎望了一眼,多铎恍然大悟,"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明日是八月十一,正好是禮親王的壽辰……只不過這一次我們是秘密回京,自然不好露面了。"我禁不住躊躇起來,思索了一陣,猶疑着說道:"偏偏正是這個緊要關頭,就輪到禮親王的壽辰了,這場宴席的确沒有必要稱病不去……"結合起今天皇宮裏的那場密議,還有索尼鳌拜等人各自回府之後的安靜,的确有些不太正常。

"怎麽,你連這個都懷疑,你想到了什麽?"多铎問道。

"我想以太後的謀慮,在這兩三天內若是想要有所動作的話,會不會利用這次機會呢?"多铎有點不敢置信,"怎麽可能?要是在宮裏舉行太後的壽宴,也許是場鴻門宴,可如今是禮親王過壽,他正在頤養天年,是絕對不會蹚這灘渾水的。"何洛會也贊同多铎的看法,"奴才也覺得,禮親王對朝政方面已經沒有半點野心了。他的兒孫們大多都站在攝政王這一邊,自己手裏沒有兵将,難道還能應太後之請,放任鄭親王他們帶兵進來大行殺戮?況且席間幾乎是在京所有大臣,總不能……"我冷笑一聲,"難說啊,越是表面上看起來不可能發生的事,就越是會發生,勝算就越大。你們都是帶兵打仗的人,出奇兵而制勝,是上等計策,太後與鄭親王都是老謀深算之輩,豈能想不到這一點?"兩個男人頓時臉色凝重起來,"若真是如此,那麽我等豈不是陷入了絕大的陷阱?""太後若是個聰明人,自會選擇這一計策。你們一個人兩個人可以借故不去,然而其他人,還有你們的手下将官如何能不去?若是全部都不去,就等于公開翻臉了,萬一是咱們多心,此宴本是太平宴呢?"我感嘆着,"太後此計确實高明無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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