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聞婚約

初夏的傍晚,夕陽通過雕刻着喜鵲登枝的窗棂照進來,水晶的簾攏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着五彩的光華。

臨窗大炕上,已經鋪上了今年新編的凉箪,箪席清香陣陣,院裏的栀子花馥郁撲鼻。

可是傅卿和的心情卻一丁點也不輕松。

趙氏問她玉佩的問題,令她心生警惕,而趙氏接下來說的話更令她驚詫萬分。

“你母親過世前幫你定了一門親事,并且求我把你送到莊子上去,等到了适婚的年齡再接你回來,這件事情我一直記着。”

傅卿和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已經有了婚約,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一雙手不由抓住的炕沿,臉上也露出了驚詫表情。

然而只一瞬間,傅卿和就恢複了平常,她思量了一會,然後說道:“老太太,您說的這件事情,我之前一點也不知道。”

趙氏卻道:“之前你年紀小,所以你母親沒有告訴你,現在我跟你說,你的未婚夫婿不是旁人,正是榮昌伯世子,這婚事是你剛出生沒多久就定下的了。

那時候榮昌伯還沒有承爵,榮昌伯夫人也不過是世子夫人,而你父親也還是咱們武定侯府的世子,那個時候,兩家門當戶對,這門親事也是非常的合适。

可是後來,榮昌伯承爵,你父親又出了事,所以榮昌伯夫人,對于這門親事還是頗有微詞的。”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榮昌伯家想悔婚?”傅卿和忖度着說道。

趙氏聽了,搖了搖頭:“她不敢,她就是有這份心,也不敢随意說毀婚。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你這婚事按說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上個月你二叔過生辰,榮昌伯世子來賀壽,醉酒之後誤闖小花園沖撞了你大姐姐。”

自己的未婚夫婿沖撞了大姐姐,傅卿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榮昌伯世子是男賓,就算醉酒怎麽會進了小花園?

二老爺生辰家中來賓衆多,家裏上上下下能不戒備深嚴?

須知這內宅垂花門、儀門、各個院子門口都從來不曾斷了守門的婆子,他一個男客還醉了酒,怎麽就能誤闖小花園,小花園裏住的可都是未婚的小姐!

再說了,趙氏用了沖撞一詞,究竟是怎麽個沖撞法?這沖撞兩個字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Advertisement

見傅卿和不說話,趙氏不由抿了抿嘴角,都是那陶氏無能,自己蠢笨不堪,居然還養出了這樣不規矩的女兒,如今卻要她來善後。

她掌管侯府幾十年,什麽樣的風風雨雨沒見過,只是這堂堂侯府千金小姐居然做下這樣下作的事情,她還是都一次遇到。

這要是她的女兒,她早就一板子打死了!

趙氏心中把陶氏罵了個狗血噴頭,臉上卻絲毫不顯,而是痛聲對傅卿和說道:“你大姐姐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總不能就這樣被人沖撞了,偏偏那人跟咱們家又是有婚約的。

不是祖母偏心,非要你把婚事讓你給大姐姐,而是現在出了這檔子事,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将此事描補過去。你要是願意把那訂婚的玉佩讓出來,自然皆大歡喜,我跟你二嬸嬸,還有你大姐姐都念着你的情。”

趙氏頓了頓,然後跟傅卿和保證道:“今天你大表姐說的話,想必你也聽見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于你,以後定然會給你許一門更顯貴的親事,比起榮昌伯府,只會高,不會低。”

“當然,如果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你。”趙氏說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傅卿和,仿佛想看到她的心裏去:“也是你大姐姐命苦,只能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了。”

傅卿和聽着趙氏的話,只覺得胸前挂的玉佩滾燙起來,腦海中卻将趙氏這番話思來想去,當下她就當機立斷地說道:“老太太說的話令着實令我我震驚,我沒有想到母親已經給我定下了婚約,更沒有想到大姐姐會遭遇這樣的不幸。老太太說的玉佩,我依稀是有印象的,只是不知道放到了什麽地方,需要回去找找。”

趙氏沒有想到這個孫女居然會有這樣一番說辭。

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只推說玉佩不在身上。

她當即深深地看了兩眼這個孫女,然後道:“我知道這樣的事情駭人聽聞,你年紀小,從前也沒有經過這樣的事,這事情你好好想一想,那玉佩你回去之後也要找出來,就算不為你大姐姐,那東西畢竟也是你的定親信物。”

“是。”傅卿和乖乖點頭:“老太太說的,我都記下了。”

接下來,祖孫兩個便同桌用了晚飯,趙氏的晚飯規格比傅卿和的晚飯高了何止一個檔次?

傅卿和雖然心中有事,卻是個愛吃的,見了一桌子美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丫鬟給她布什麽菜,她就吃什麽。

趙氏之前也不是沒有孫女陪她用過飯,但那些人總是小心翼翼的,并不敢多吃,像傅卿和這樣敞開肚皮來者不拒的,趙氏倒是頭一回見到。

她雖然貪吃,儀态卻非常優雅,夾菜也只夾眼前的,咀嚼沒有任何聲音不說,也聽不到勺碗相碰的聲音。

趙氏不由想到前幾天頭一回見到她的時候,除了皮膚稍稍黑一些,規矩禮數卻絲毫不差,那分寸拿捏的竟然比二房的兩個丫頭都要好,絲毫看不出來她之前在莊子上放養了三年。

怪不得崔氏會求自己将她唯一的女兒放到莊子上去養。

饒是趙氏精明強幹,這會子也對已經過世的大兒媳婦生出幾分佩服來。

用過晚飯,外面天已經擦黑,傅卿和提出告辭,趙氏卻道:“天黑了,路上不好走,讓杜媽媽送你回去吧。”

傅卿和連忙推辭:“杜媽媽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您是一時半刻也離不了的,哪裏能勞動她。橫豎暢心齋離泰和院又不遠,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我走過去就是了。”

趙氏沒有勉強,而是說道:“這幾天請安,你總是一個人來來往往,怎麽也不帶個丫鬟?是了,你那院子裏的盡是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哪裏懂規矩,想來你也不放心讓她們跟着的,你帶回來的那個丫鬟又要在家裏看着。”

趙氏略一沉吟:“這樣吧,我屋裏有幾個丫鬟都是得力的,你領一個回去,好歹有個人陪着你,要不然你身邊連個人都沒有也不像樣。”

傅卿和知道,趙氏看似臨時起意,其實早就安排好的人,哪容自己推辭?

她當即就拜謝道:“我正愁屋裏亂糟糟的沒人管,原來就打算跟您提一提的,沒想到老太太一開口就是您身邊得力的人,這真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哪位姐姐要跟我去暢心齋?”

傅卿和說着,就朝趙氏身後站着的四個丫鬟望去。

趙氏道:“她們四個都是一樣,你自己選一個吧?”

四個丫鬟被趙氏調理的像新鮮的小白菜一樣水靈靈的,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還氣派。

這些人平日裏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都低眉斂目等待着傅卿和挑選。

這一瞬間,傅卿和突然覺得,在這豪門,誰都不比誰容易!

傅卿和看了一會,然後為難地說道:“每一個都這麽好,這可真是難壞了我,我平生最怕做這樣的事,還是老太太幫我挑吧。”

傅卿和一攤手,一副難以取舍的樣子讓趙氏十分滿意,她點點頭,指着那個穿綠色比甲的丫鬟道:“那好吧,就半夏去服侍你吧。”

傅卿和立馬說道:“謝老太太疼愛。”

趙氏道:“半夏還不過來見過你主子。”

半夏聽了立馬走過來,給趙氏磕了個頭,然後又跟傅卿和厮見了。

趙氏滿意地點點頭:“以後要好好服侍三小姐,今天就收拾了東西,跟着三小姐一起去吧。”

“是。”半夏應了。

傅卿和心中卻嘆,趙氏辦事真是雷厲風行,說辦就辦。暢心齋離這裏這麽近,她還是不甚放心,現在,又安排了一個眼線在暢心齋,這下子,她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身後,半夏提着燈籠,亦步亦趨地跟在傅卿和身後,并不時提醒她注意腳下,傅卿和并不說話,只用力抓着胸前挂的玉佩。

先是杜媽媽的試探,接着是湘王妃過來抛出一個皇子要選妃的消息,緊跟着趙氏不僅不反對自己行醫,反而對自己的醫術贊不絕口,這幾樁事情都撞到一塊,緊緊是巧合?亦或是趙氏的安排?

趙氏今天的目的很簡單,自己交出玉佩,成全了大姐姐,然後她不會虧待了自己,以後再給自己介紹一門更顯貴的親事。

太|祖皇帝定國之後分封了幾十位恭候伯爵,先帝在位時也分封了五、六個,饒是如此,到了如今在京城能站住腳的貴勳豪門不過一公二侯三伯爵而已,剩下的不過是二三流的勳貴,如今已經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了。

武定侯傅家就是那二侯中的一家。

豪門之間互為聯姻,強強聯合,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傅卿和走的很慢,頭腦中有太多的思緒,她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今天趙氏說的話上來。

作為一個孤女,又長成這般容貌,她最怕的就是侯府拿她的親事做文章,她曾經想過,萬一她的這位繼祖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将自己送給其他勳貴做玩物,她該怎麽辦?

當然這是最壞的想法,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趙氏将自己作為聯姻的籌碼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未來掌握在別人手中,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她母親生前給她定下了親事,對方還是伯爵府的世子,讓她驚詫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畢竟婚事定了,其他的事情她都不怕了。而且對方與自己年齡相當,又是世家子弟,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現在,要她将這門親事拱手讓給別人,她是舍不得的。

并不是她想着從一而終,也不是她看上伯爵府的權勢,她舍不得的原因,一來是這親事畢竟是原主母親定下的,這不單單是一門親事,更是一個母親對于女兒幸福生活的期望。

這第二點就是,一旦自己将這玉佩交出去,那就意味着,婚事的安排又要交由他人之手,那種受人擺布的滋味傅卿和真的不想再嘗試了。

更何況,趙氏還拿了未婚的皇子來加大自己的砝碼,天知道,她根本不想做什麽皇子妃,趙氏以為這樣能吸引她,殊不知,這樣反而令她更加不願意了。

可是,若不乖乖交出去,先不說趙氏,便是那二夫人就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而自己就要埋沒在這侯府深院,再也不能随意出去了。

傅卿和想了很久,再三斟酌,還有沒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