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韓太醫
四小姐傅卿璃在廣濟寺自作主張跟淮王定了婚事,讓趙氏非常生氣,把她關進了小佛堂淨心。
傅卿和親眼看着她當時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樣子。
如果趙氏真的懷疑自己給傅卿嬌吃的荷花清露中投了毒,恐怕自己的結果比傅卿璃還不如。
傅卿和只覺得覺得背脊發涼。
怎麽就這麽巧,自己昨天剛将荷花清露給傅卿嬌,她今天就病倒了?要是換做其他人,恐怕也會懷疑是自己吧。
有犯罪的能力,有犯罪的動機,有犯罪的機會,怎麽看自己都擺脫不掉這個嫌疑。
趙氏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傅卿嬌住的宜勤軒,傅卿和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二夫人那張嘴掃把星,閉嘴喪門星的語氣她真是受夠了!
還有她臨走時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剝了的眼神,也令傅卿和如鲠在喉。
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她以後再不敢這麽說自己才行。
要不然自己好好的名聲,都被她給敗壞了!
眼下自己不明不白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傅卿和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尬尴,她嘆了一口氣,回了暢心齋。
用過午飯,傅卿和像往常一樣午睡,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半夏,是誰來了?”傅卿和坐起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半夏打起帳幔,又端了一杯茶水給她,笑盈盈地道:“是二夫人院子裏專管分派東西的媽媽,讓人給咱們送菖蒲、艾草來了,讓明天一早就挂上,還送了熏蟲的藥,讓下午把院子熏一熏。”
“小姐還要再睡一會嗎?”她看傅卿和臉上還帶着倦意,就問道:“我幫您把帳子放下來吧?”
傅卿和心中惦記着傅卿嬌中毒的事情,這中午也沒有睡好,一直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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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這就起來吧。”傅卿和一邊說着一邊挪到床邊,半夏蹲下去就給她穿鞋。
“半夏,我自己來。”傅卿和阻止她道:“穿衣穿鞋,我向來是自己弄的。”
“是。”半夏說着,退到了一邊。
傅卿和剛穿好了鞋,木棉就急急地走了進來:“小姐,杜媽媽來了。”
傅卿和聽了,立馬精神一震,她站起來道:“快請進來。”
說着,她自己當先迎了上去。
杜媽媽臉色很不好看,她進來先沖傅卿和福了福身,然後有些忐忑地說道:“三小姐,二小姐情況很不好,老太太說,請你過去看看。”
不是已經請了大夫了嗎?怎麽還會叫自己過去?但不管怎樣,這都是自己洗刷清白的機會。
“好。”傅卿和也不多問,直接吩咐道:“半夏拿傘跟我一起,木棉在家看着。”
她說完,就對杜媽媽道:“咱們走吧。”
木棉看着半夏跟傅卿和一起走了,心中不由覺得有些難受,自打半夏來了,小姐每每出去,叫的都是半夏,而她只能在家看門。
小姐是不是用不到她了,木棉心情低落地想到。
宜勤軒裏面愁雲慘淡,趙氏臉色不虞,二夫人憂心忡忡。
傅卿和也不多說話,沖趙氏行了禮,就道:”可請了大夫看了?“
二夫人眼圈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她額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齒道:”請了,那起子庸醫說嬌兒這是麻風病,看了一眼就走了,連治都不給治……等太醫來确診之後,我定要去砸了這些庸醫的門面!“
這個時候,不想着怎麽給傅卿嬌治病,居然惦記着打砸人家大夫,這個二夫人真是太嚣張了!
傅卿和聽了,心中暗暗忖度,難道真的是麻風病嗎?
她不由朝趙氏看去。
趙氏疲憊地揉着額頭,頗有幾分無奈:“連請了三個大夫都是這樣說,已經着人去請太醫了,現在只能等太醫來了再說了。三丫頭,你先進去看看。”
”是。“傅卿和應了,然後就進了內室。
傅卿嬌躺在床上,一邊不停地撓着自己,一邊還叫着:”好癢,好癢,快幫我撓,快幫我撓撓,我要癢死了,癢死了……”
她全身浮腫,很多地方都長出了大塊的紫斑,脖子上,胳膊上都被抓破了。
指甲呼哧呼哧地在身上撓來撓去,很多地方都是血印子,可是傅卿嬌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只拼命地撓着。
“好癢啊,母親,我快癢死了,你拿刀來,拿刀來,幫我把這塊癢癢得地方割掉吧,母親,我快癢死了……母親,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傅卿嬌痛苦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因為太過難受,她不惜将兩只胳膊在牆上摔來打去,以此來緩解自己身上的瘙癢。
她滿臉通紅,頭上都是汗,呼吸也很急促。
看到傅卿和站在身邊,她早沒有了往日的嚣張,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焦急地說道:“三妹妹,你來了,快,我背上好癢,自己夠不到,你快,你快幫我撓撓,快點,快……”
傅卿和心中不忍,一把抓住她的手:“二姐姐,你快別撓了,越撓越嚴重的。”
“不行啊,不撓的話,我要……我會癢死的……”傅卿嬌一邊喘着氣,一邊站了起來,她背靠着牆,在牆上蹭來蹭去,兩只手也不停。
傅卿和見了都替她難受,昨天那麽嚣張的人,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母親,你怎麽不進來?”
傅卿嬌大聲地喊着,就像一只離了水的魚,好像頃刻就要枯竭而死:“母親,我好難受,我快死了!”
二夫人聲音哽咽中帶着幾分顫抖:“嬌兒啊,你別撓了,你再忍忍,等會太醫就到了,你再忍忍啊!”
大夫說傅卿嬌得的是麻風病,二夫人自然是不敢進來的,傅卿嬌這樣的樣子太吓人了,任誰見了也要吓壞了,怎麽敢進來?
二夫人雖然愛女心切,卻也不敢以身試險。
傅卿和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傅卿嬌不是中毒,得的也不是麻風病。
她這個樣子,更像是過敏。
傅卿和上前一步,捏着傅卿嬌的貼身穿的衣裳,用力撚了撚,心中就有了底。
外面傳來葛媽媽欣喜的聲音:“韓太醫來了!”
然後就聽見韓太醫跟趙氏寒暄的聲音,傅卿和連忙走了出去,見韓太醫一臉鄭重地問道:“不知道生病的那個小姐現在何處?”
“在裏面。”二夫人連忙掀了簾子,讓葛媽媽陪着韓太醫進去了。
“這下好了,嬌兒有救了。”二夫人滿心希冀地念了一聲:“菩薩保佑,可一定要讓嬌兒平平安安的才是。”
誰知道她的話剛落音,韓太醫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慌忙退了出來,他臉上還帶着慌亂,如臨大敵一般道:“你們怎麽這麽兒戲,這是麻風病,快将人移出去隔離開,要不然,傳給其他人可是要命的事情!”
二夫人聽了如遭雷擊,已經忘記了哭泣,過了一會才臉色煞白懇求道:“韓太醫,你是不是診錯了啊,您再給看看吧。”
韓太醫見二夫人這悲戚的樣子,心有不忍,頓了頓才說道:“夫人,不是我不願意,而是貴府二小姐的病的确嚴重的很,根本沒法治,我才疏學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怎麽會?”二夫人如喪考批一般,張皇無措地望着衆人:“我不信,我不信,嬌兒她怎麽會得麻風病,不會的,不會的。韓太醫,您再給診診,再診診吧。”
“唉,夫人,這病根本沒法下手,您是知道的,這麻風病根本沒法治。”韓太醫無奈地搖了搖頭。
“韓太醫,您還是再給診診吧!”傅卿和走到韓太醫身邊道:“您連脈都沒有診,怎麽就斷定我二姐姐得的是麻風病呢?”
韓太醫五十多歲,在太醫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因為醫術不錯,所以那些達官貴人都對他頗為敬重。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敢有人質疑他的醫術。
他看了一眼傅卿和,然後不悅道:“太夫人,我已經說了,這是麻風病,根本沒人能治得了這病。府上二夫人愛女心切,不願意相信這個我能理解,但是,貴府這位年輕的小姐也來質疑我的醫術,這個我實難忍受。”
“韓太醫,我這孫女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莫往心裏去。”趙氏看了傅卿和一眼:“三丫頭,快給韓太醫賠不是。”
傅卿和不急不緩地說道:“是,韓太醫,我剛才說話有些直,您千萬別生氣,不過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您剛進門就退了出來,連脈都沒有診,怎麽就知道我二姐姐得的是麻風病呢?”
韓太醫哼了一聲道:“望、聞、問、切,望字排第一,切字排最後,很多時候根本不用切脈,就知道這個人的病症了。貴府二小姐,全身浮腫,身上長斑,騷癢難耐,分明就是麻風病的症狀!”
“韓太醫說的固然有道理,可是并不是浮腫長斑就一定是麻風病啊,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韓太醫有沒有想過呢?”傅卿和問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韓太醫突然拔高了聲音: “我韓某人行醫多年,豈會連麻風病都不認得?”
一個小小的未及笄的黃毛丫頭也敢來質疑他的醫術,這令韓太醫十分憤怒,他一甩袖子:“貴府要是不信任本太醫,大可以請別人來看,看看這病究竟是不是麻風病!”
趙氏聽了,臉上就露出幾分慎重,剛才請的幾位大夫都一口認定這是麻風病,韓太醫也是這麽說,看來,二丫頭真的是不成了。
二夫人滿臉都是淚水,早已經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了,內室裏面還傳來傅卿嬌叫喊着身上癢的聲音。
傅卿和看了韓太醫一眼,心中嘆了一口氣,行醫者最忌諱心浮氣躁,聽不得其他人的話,這個韓太醫估計一直高高在上,現在偶爾有人懷疑,他就受不了了。
這可是行醫的大忌!
傅卿和眼中的懷疑與不贊同令韓太醫更加氣憤了,這武定侯府的小姐居然這麽猖狂,也敢瞧不起老夫了,想他行醫治病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猖狂之人。
他應該甩袖子就走的,可是偏偏咽不下去這口氣,傅家,一定要給他一個交代才是,否則以後但凡是個人都敢質疑他,那他的威嚴何在?
想到這裏,他心中譏諷一聲,收起臉上的憤怒,問道:“難道三小姐,有不同的見解嗎?”
傅卿和知道,這位韓太醫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