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為了節省時間, 徐元嘉甚至把兩個人的早膳都搬到了馬車裏。
魏寧靠在車壁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只是去看下鋪子, 至于這樣嗎?”
他平日裏起的很早, 但每逢休沐日, 總是睡到日上三竿, 方才在房間裏, 他實在困得有些厲害,完全是倚仗徐元嘉的幫忙才穿好那一身于他而言有些繁複的衣物。
以前這事情都是由侍女來做,自從有了上一世的記憶之後,魏寧基本親力親為,變得不愛讓旁人碰自己的東西。
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是徐元嘉親自來服侍他,不過從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講, 作為妻子的替丈夫整理儀容, 本就是分內之事。
徐元嘉替魏寧斟了一杯茶水,他們搭乘的馬車經過了特殊的改裝,外表看着平平無奇,內裏卻別有洞天, 而且十分平穩。
“子規只能休沐這一日,我自然要趕在這一日把事情都做好。”
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條:“這裏是今日的行程,子規不妨先看看。”
魏寧随意瞥了一眼, 徐元嘉果真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元嘉辦事,我自然放心。”
徐元嘉做事一向很靠譜,什麽事情他都能安排得有條不紊,明明白白的。
對魏寧這副無條件信任自己的态度, 徐元嘉頗為滿意,他其實并不愛多話,此時卻特地多解釋了幾句:“過些時日我便要專心準備科考,能夠放在這些鋪子上的精力有些,與其放置不理,留下隐患,不如趁着現在有時間,一次性解決,一勞永逸。”
說一勞永逸有些誇張,但至少之後花費的精力要少很多。
“我知道的,你說怎麽做,我全程配合就好,對吧。”
徐元嘉眉眼彎彎:“對,我如果舉左手,你就說按夫人說的做,如果是右手,就是夫人說的對,別的無需你多費功夫。咱們速戰速決,若是順利,興許還能回去吃個晚飯。”
這個實在簡單,魏寧朝他做了個萬事皆可的手勢:“你且放一萬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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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徐元嘉:“這兩句話有什麽區別嗎?”
“到時候子規便知道區別在哪。好了,已經到了,我們下去吧。”
按照徐元嘉的安排,他們走進了魏寧名下第一間鋪子。
這是一家門口羅雀的布莊,店裏守着的只有一個身穿绫羅綢緞嗑着瓜子的夥計,還有一個噼裏啪啦撥動算盤的賬房。
魏寧以前不怎來管鋪子,和掌櫃的交駁的也是府上的管家。以至于沒有佩戴什麽證明身份信物的夫夫兩個進了鋪子,店裏的老夥計還有賬房,并不知道魏寧與徐元嘉的身份。
保險起見,徐元嘉吩咐随行的侍從扮演了客人,去試探了店裏夥計的應變能力。
結果,那夥計擡起頭,一雙吊梢眼在侍從身上掃視一圈:“得了吧,我們這裏的東西你買不起。”
他可沒空搭理這種窮酸貨色,說完了這個,他繼續嗑瓜子大業。
自家名下産業的夥計就這麽個态度,便是沒把這事情太放在心上的魏寧,都不自覺心頭火起。
他正打算開口,徐元嘉一個眼神制止了他。
夫夫兩個一前一後進了布莊,見他們衣着華貴,腰間又佩戴着美玉,按理來說,面對這樣的客人,便是再狗眼看人低的夥計,也應該殷勤地湊過來。
但這個了不起的夥計只是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仍然繼續磕他的瓜子。
魏寧問關于布匹相關的事情,他則不耐煩地說了句:“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啊。”
一個店的生意好不好,同夥計的态度沒有絕對的相關性,但夥計的态度爛成這樣,誰還願意做這裏的生意。
方圓百裏那麽多家布店,對面就有一家,這家賣的也不比人家便宜,老百姓又不是賤皮子,非要來要自讨苦吃。
魏寧冷下臉來:“叫你這家店的管事的出來。”
“你當我們管事的是大白菜啊,你說見就見的。”
或許是平日裏見了不少找茬的人,這夥計還得意洋洋:“你知道這布莊是誰開的?是榮國公府開的。”
徐元嘉倒是比魏寧語氣平和許多:“你想說的是榮國公府世子的親娘開的,對吧。”
“你知道就好。”
魏寧的親娘同樣是世家女,而且還是個風頭正勁的世家。
不同于魏寧這榮國公府,對方可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
齊國建國不到三百年,皇帝換了十來個,皇後自然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史書記載在冊的齊國皇後裏,其中有四位都是出自魏寧生母那個家族。這也是魏寧能順利被立為世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便是榮國公世子。”
那夥計的神色一僵,張嘴便往後頭喊:“叔父!你快過來,這裏來了個冒充世子的人。”
真當他傻呀,他們這裏又不賣成衣,大部分達官貴人府上,都是管事的來采買。
“嚷嚷什麽呢嚷嚷。我看看誰這麽大膽……”然而管事的出來一看,卻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變成慌張讨好:“世子爺,您怎麽過來了。”
這管事的母親是魏寧的母親的奶娘。
徐元嘉道:“世子爺不過來,如何知道你們這般欺上瞞下,敷衍了事。”
魏寧看了眼徐元嘉(的手勢):“夫人說的對。”
“這……”
“世子爺,我這生意也不好做……”
“不好做那就別做了,換個掌櫃便是。你把地契交出來,今兒個布莊不開了。”
“按夫人說的辦。”
魏寧平日裏不管這一些,但他是這裏的東家,說讓誰走人,就讓誰走人。
魏寧他們兩個還帶來了身強力壯的護衛,還有一身蠻力的丫鬟琥珀。
“你們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們要趕人了。”
什麽時候都輪不到魏寧和徐元嘉這兩個做主子的來動手,店裏的大胖子掌事磨磨蹭蹭,直接被小丫頭揪住了衣服拖着走。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矮個子小姑娘拖走,丢臉的肯定是前者。
她行事這麽野蠻,做主子的卻作壁上觀,顯然是默許了這種做法。
剩下幾個不用人拖,直接灰溜溜地就走了。
拿了店鋪的鑰匙,徐元嘉誇贊眼睛亮晶晶的琥珀:“做的很好。”
從進店到出來不過一刻鐘,馬車再次跑起來的時候,魏寧還有點懵圈:“就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不是說很棘手,很複雜?連賬本徐元嘉都看了兩天。
“正是因為太棘手了,所以沒有留下他們的必要。”
“你方才看到了對面的布莊沒有?”
魏寧點頭。
“我叫人查過了,那布莊同你那掌櫃有幾分關系。”
鋪子是魏寧名下的,掌櫃再掙錢,也只是拿些月銀,但自己幹活就不一樣了。
掌櫃的安排人在對面開了家店鋪,幾乎把這家生意都搶沒了,因為貨賣不出去,壓着太可惜,所以魏寧的鋪子才特地低價賣了些給對面。
沒法子,誰讓有些布料只有走魏寧這邊的渠道才進得到。
從這樣來看,這家布莊的賬面沒有半點問題,做的也全是真賬,但這掌櫃的卻沒少撈。
“祖母說了,不要做的太過,他們做出這種事情,我只是換個掌事,她老人家也不會說什麽。”
至于後續這些人會因為各種原因過得不好,甚至锒铛入獄,那同他有什麽幹系。
魏寧道:“元嘉的報複心還挺強的。”
徐元嘉反問他:“子規不喜歡?”
“沒有,我很喜歡。”他準許的,拿多少錢都行,但暗地裏偷他搶他的東西,那就得做好被主人家砍斷手的準備。
“那就可以了。”
換掌櫃的,對鋪子來說,會有不可避免的負面影響,有的甚至可能會導致鋪子以後開不下去。
但他沒有那麽大的精力時間浪費在這些不相幹的人身上,全盤清洗,換成自己一手提拔的人,是最有效率最省時間的方式。
至于先前被他敲打過的其他人,知道了同行的下場,也會記得夾緊尾巴做人。
剩下的賬本涉及到的一共是十五個鋪子,還有一些大的莊子,還有一些租給佃農種的田地。
莊戶那邊本來是打算要鬧事的,結果徐元嘉一來,直接把就管事的換了,讓那些莊戶自己商量好了選個人出來。
釜底抽薪,不過如此。
凡是嚷嚷的,全部用抹布塞住嘴拖出去。
原本徐元嘉只是想開扇窗,透透氣,偏生這些人要吵得他不得安生。
那他就直接把屋頂給掀了,鬧事的人反倒退讓了。
每一個鋪子,徐元嘉都是這麽做的,先讓其他人閉嘴,他才能好好說話。
他這些天坐在屋內看賬本,但其他人卻在幫他打探他需要的消息。
全程下來,魏寧就是個很好用的背景板,翻來覆去得說兩句話——“夫人說的對”,還有“按夫人說的辦。”
一直到結束,魏寧還是有點懵圈的。
“已經是最後一個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按夫人說的辦。”
這兩句話說的太多,魏寧有點條件反射。
徐元嘉瞥了他一眼,他爬上馬車,朝着魏寧招了招手:“世子可是心悅于我?”
徐元嘉用的是右手,魏寧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夫人說的對。”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從頭到尾我只說了兩句話
徐元嘉:但是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