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魏寧将自己不日便要前去青州協助代王治理淮河水患, 兼救助災民的事情告知王氏。

王氏本來還以為前兩日的事情有點同孫兒置氣,一聽這消息, 心都提了起來, 她焦灼不安地在裏屋來回走動, 又說:“我進宮去見一見皇後。”

魏寧示意姜嬷嬷攔住她:“祖母, 孫兒已經成人, 自然會保護好自己,況且還有十二他們。”

王氏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在她的手中轉個不停:“那能一樣嗎,你是不知道那些難民暴動起來多可怕。”

“父親和祖父,都為大齊抛頭顱灑熱血,孫兒連戰場都不曾去過,青州再兇險, 如何能比得過戰場。我魏家的兒郎, 哪有這麽嬌氣。”

“我看那魏平和魏光嬌氣的很。”都是流着魏家的血,但二房那一脈就是窩囊廢。

王氏也只是一時心急,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左右皇帝的決定。

想要讓宮裏的那些命婦幫忙, 她便欠下一個人情。魏寧作為天子跟前重臣,為天子分憂解難,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更何況這次同去的還有皇帝親子, 她不能把皇帝對榮國府那麽點稀薄的感情,浪費在這個上面。

王氏深深地嘆了口氣:“是祖母一時心急。”

她年紀大了,又是一手把魏寧養大,總是會有一種錯覺, 仿佛魏寧還是那個脆弱的小孩子,碰到點什麽危險,她這一顆慈母心就揪了起來。

魏寧又道:“此次徐元嘉也會同我一同前去,所以這段時間,我那些産業,這段時間恐怕還得靠祖母多照拂。”

他這個做主人的不在,有的事情便不好管束,先前那些鋪子本來是徐元嘉在打理,可這走的匆忙,人選也沒找好。

魏寧不提還好,一提王氏就不喜:“你是去幹正經事,帶他做什麽?你當是賞花游玩,還帶家眷。”

王氏手中的佛珠停止轉動:“你莫不是嫌我活得命長,拿這麽多事情來折騰我。”

“呸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祖母定然會長命百歲。我說讓您看着,只是讓祖母照拂一二,管事都已經找得差不多了,其餘的事情他們自會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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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的生母和生父都去世的早,小時候外人拿這事情刺激他,他還會把人打得頭破血流、滿地找牙。後來大些就好了很多,這偌大的榮國公府,唯有王氏一人他最為牽挂內疚。

尤其是上一世,他堪堪而立便沒了性命,倒是叫祖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無論如何,這一世,他不會讓祖母再承受上輩子那種痛楚,不僅如此,他還要為她老人家掙來這世上最尊貴的诰命。

不過在他沒做到之前,就先不說了,免得讓人白期待一場。

皇帝下令代王,尚書省右仆射魏寧前去青城治理水患救濟災民的旨意,果然在次日便傳達到了府上。

這次前去赈災,本來就缺乏人手。

魏寧作為尊貴程度僅次于代王的人,往隊伍裏多塞幾個自己的人,自然也沒有誰會說他什麽。

王氏不忍離別,沒有來送他,但為魏寧準備了馬車和若幹人手,以及慣用的器物,幾輛馬車和十來個伺候的下人。

都是身強力壯,手腳麻利的家丁,路上能照顧魏寧,去了青城,也能為救濟災民多出一份力。

徐元嘉脫了有些繁複的外衣,換了身十分樸素的長袍,頭上束發的玉冠也換成了一支木簪。

衣着簡陋,卻沒有令他失卻風華,反而添了幾分書卷氣。

在城門處,魏寧的隊伍順利得同代王和朝堂的隊伍會和。

燕京十二衛中,他留了八個,自己此行帶了四個。這一回同在花城一樣,仍然是燕十二替他趕車。

隊伍浩浩蕩蕩地出城,燕十二敲了敲車廂:“少爺,代王的侍衛過來上,請您和他同乘。”

魏寧想也沒想:“替我拒了,我自個又不是沒馬車。”

徐元嘉心念一動:“這位代王,子規似乎很少向我提及。”

皇帝幾個兒子中,魏寧說的最多的,便是太子和繼後生的二皇子,年幼的皇子也就算了,年紀太小,生母的份位也不高,不成氣候。

但幾位成年的皇子當中,只有五皇子,魏寧幾乎不怎麽提他,明明從血緣關系上來講,五皇子才是魏寧最為親近的那一個。

魏寧反問他:“元嘉心中,代王是什麽人呢?”

“代王在百姓間的名聲很好。”幾位皇子當中,就數這位代王最有傳奇色彩。

他年紀比魏寧小,自然也比作為魏寧表兄的代王小。

當年代王出生的時候,他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但後來大了些,代王就在民間聲名鵲起,有人說,代王是天生下凡的仙童,還有人說,代王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轉世。

真有觀世音菩薩,那怎麽還有那麽多信徒過得那麽困苦。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

徐元嘉不信神佛,對代王是菩薩下凡的說法也是嗤之以鼻。

見魏寧還盯着他看,似乎在期待他說些什麽,徐元嘉也不知道魏寧同代王關系如何,他斟酌一二,只發表了較為中肯的評價:“能得民心固然好,但代王的盛名太過,未免太辛苦。”

“哦?元嘉何出此言?”

姜恪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把代王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在百姓間,甚至還有不少代王的信徒。

徐元嘉這樣的說法,他倒還是頭一回聽說。

“我也沒說不好,只是倘若是我,絕不願意做那樣的善人。”

人善被人欺,他也聽說過不少代王的事跡,如果說,代王不是皇帝兒子,放在尋常人家,怕是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像這次赈災,作為皇子,代王大可等到災情已經穩定,再去安撫民心,這個時候,人也無需涉險,倒是好處撈了一大把。

而且同代王有關的故事中,代王俨然是真善美(冤大頭)的化身。

那倒也是,徐元嘉這人,是徹頭徹尾的真小人,君子這個詞和他沾邊的地方,就只有徐元嘉的外貌。

前世的時候,徐元嘉還虛以委蛇一下,當上僅次于皇帝之下的權臣之後,睚眦必報的性格暴露無遺,連樣子都不肯裝一下。

想到這一點,魏寧又有幾分興致索然,他只道:“代王是什麽樣子,等到時候,你親自同他見面,就知道了。”

見魏寧不肯多少,徐元嘉便從箱子中抽出一本有關治理水患的書看起來。

路上颠簸,車廂內又昏暗,車廂頂上的角落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格子,鑲嵌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倒也不怕看壞他的眼睛。

代王的人來請了一回,便沒有再出現過,他們從清晨出發,不休不眠地趕路,一直到夜深人靜,才停下來休息。

因為是空曠的郊外,随行的将士便停下來安營紮寨,負責看守災銀和糧草的将士輪換守夜。

魏寧帶來的這些人,則幫着在空地上架起了鍋,準備煮東西吃。

在車裏坐了許久,便是可以把簾子卷起來,也覺得憋悶,車子停下來,魏寧熬了一刻鐘,聞着外頭食物的香氣,還是跳下了馬車。

車裏雖然也備了糕點,但都是些幹巴巴的東西,哪有熱氣騰騰的食物來得誘人。

徐元嘉見他出去,也放下手中不曾離過的書卷,就像個小媳婦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

此次出行,代王身份最為貴重,其次是魏寧,還有一些是工部和戶部的官員。

魏寧下來的時候,這些人比他還早一步,已經把姜恪圍在了中間,宛若衆星捧月。

姜恪雖然聽着衆人的讨好吹捧,心思卻一直放在魏寧那輛馬車上

見簾子掀開來,他便朝着魏寧的方向,露出一個笑容來。

代王本來就長了一張悲天憫人的面孔,他一笑,便更讓人身心愉悅,引得他周圍圍着的人幾乎目眩神迷,忍不住在心中誇贊代王天人之姿。

沒當着姜恪的面誇,是因為代王身份尊貴,只誇贊容貌,是對皇子的僭越,也太過失禮。

他們看着代王,代王看的是魏寧,而魏寧看的是蹲在地上,努力生火煮東西吃的燕十二。

徐元嘉就亦步亦趨的跟在魏寧的後頭,除了注意魏寧之外,他還分了些心思在尋找代王身上。

畢竟魏寧對代王的态度實在不同尋常,就算他知道作為皇子,不可能同魏寧在明面上有什麽。

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把魏寧視作所有物,莫說是代王,就算是天仙也不能染指。

代王的秋波,沒有抛給瞎子看,只是抛歪了,不偏不倚,正好和徐元嘉對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掉收了!而且還好幾個,哭唧唧

只有愛的評論才能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代王: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徐元嘉:一眼就結下了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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