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嶼在準備辦理出院手續之前先見到了來病房的梅玲,她拎着一袋資料面色冷靜地推開了房門,人還沒走近聲音先過來了:“陸隊,容我自我介紹下,我叫梅玲,我是刑偵隊裏的側寫師,謝局叫我來做一趟模拟畫像。”
陸嶼坐在床邊沉吟片刻:“你先去醫院大堂給我辦下出院手續,再帶我去局裏報道,我們在路上說這個事情。”
梅玲是個瘦瘦高高的女性,從行為到表情都看起來是跟十分幹練的人,她聞言蹙了蹙眉頭:“你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嗎?謝局的意思是讓你在醫院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回去也行。”
陸嶼看了她一眼,笑:“我們應該都不想耽誤彼此的時間吧?”
梅玲瞥了他一眼,轉身從病房裏走了出去,陸嶼從病房的衣櫃裏找到明朗給他帶來的新的衣服,去衛生間換上後推開了病房門,他出門瞥了眼自己門口貼着的病例表,在護士那一欄看見程硶兩個字,他擡腳拐向右邊護士站的位置。
護士站的牆壁上貼了一排護士的照片跟工號,陸嶼雙手背在後面十分仔細地在這一排護士的照片中找一個叫程硶的人,在倒數第二排的時候看見了這個人,實習生,一個看起來二十歲不到的瘦小的……小兔子。
陸嶼看着那張照片點了點頭,他直起身子轉身準備坐電梯去醫院大廳等待梅玲把自己出院手續辦好。
他就知道——怎麽都不太像是個護士。
梅玲辦事十分幹脆,十多分鐘後她一臉嚴肅地走到陸嶼身邊說:“辦好了,走。”
陸嶼跟着她坐上車,車門還沒拉上突然身旁擠過來了個人,梅玲登時怒道:“你是什麽人?!”
喻行止脫下了他身上那套護士服,斯斯文文地在坐在陸嶼身旁無辜地舉起雙手:“我報警。”
梅玲對他怒目而視:“報警去就近的派出所,上警車幹什麽?!”
喻行止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但是那個偷我東西的人現在就在這裏。”
“……”陸嶼無語了片刻,梅玲的視線立刻望了過來,她蹙眉:“這是警車,不要因為私事而耽誤公事。”
喻行止還在那裏斯斯文文地開口道:“陸隊偷了我的心,我想上來問問他什麽時候能還給我。”
陸嶼面無表情地盯着喻行止看了半晌,直看到喻行止視線跟他對上後還乖乖巧巧地朝他笑了聲,梅玲皺着眉頭不悅道:“陸隊請處理好私事再去局裏報道。”
陸嶼面無表情:“妨礙公務扣起來壓回警局吧。”
喻行止還斯斯文文地坐在他身邊笑眯眯,梅玲臉色卻不太好:“警局不是你們玩過家家酒的地方,陸隊。”
她不悅的聲音才落下來,喻行止突然慢騰騰地說出了句:“昨天下午四點半左右的時間我在BNK大樓裏面見到了你們勉隊。”他頓了頓帶着一點恰到好處的疑惑開口道,“他臉色不太好看,行色也特別匆忙,我想去警局跟他問問好。”
梅玲頓了頓:“你認識我們勉隊?”
喻行止笑眯眯:“勉隊動城誰不認識啊,就是勉隊不太認識我。”
陸嶼插了句:“昨天勉隊跟明朗一起出勤嗎,我好像沒在出勤的隊伍裏看見他?”
梅玲沉默了會兒,她拍了拍駕駛座的位置:“老魏,開車回局裏。”
喻行止貼着陸嶼朝他作怪似的眨了眨眼睛,陸嶼斜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坐在旁邊的梅玲打開自己的文件袋出聲問道:“描述一下你昨天見到的那個假警察的身形跟樣貌。”
陸嶼思索了片刻:“男性、目測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身上煙味很重,膚色偏黑,狐貍。”
梅玲垂頭在紙上塗寫了半晌:“五官。”
陸嶼閉着眼睛想了想,見過一面的人記憶算不上多深刻:“臉有些長,顴骨突出,胡茬明顯像是很久沒剃過胡子。”
梅玲側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綁架。”
陸嶼臉一黑剛想質疑這個警局裏人的業務能力,喻行止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梅玲不悅的看了他一眼,陸嶼幾乎有點無奈的說:“誰會臨時起意綁架還換上了警察的衣服還找了輛警車?”
梅玲搖了搖頭:“你仔細回想也只能記得這個綁架者的大概外形以及他的臉型比較長,顴骨突出這些特點對嗎?”
陸嶼點了點頭。
梅玲突然低頭在白紙上畫了幾筆,随後把紙轉向陸嶼的方向,她手中拿着只筆在她畫着的人物身上點了點:“戴着警帽,帽沿壓的很低所以你會對他的眼睛沒有任何記憶點,蓄了很久的胡茬意在從視覺上給自己的下颌骨進行修飾,這個人對這場綁架蓄謀了很長時間。”
陸嶼皺了皺眉,挪了挪身子才發現喻行止壓在他身側盯着梅玲剛剛畫出的簡筆畫,梅玲轉頭看向陸嶼:“陸隊在動城有仇人嗎?”
陸嶼搖頭:“不可能,別說我根本沒來過動城,就連我調到動城來這回事都是只除了局裏的人沒有別人會知道。”
梅玲擡眼看了他一眼,對于他這句話的內在含義保持了短暫的沉默:“如果排除局裏有人不想你來接手案件這個因素外,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綁錯了人?”
陸嶼嗤笑了聲:“那個假扮的警察的人對我說的話是——讓我跟他去局裏報道。”陸嶼哼了聲,“怎麽,你們局裏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同一天要去報道嗎?”
梅玲蹙了蹙眉頭:“你當時是随機出現在墜樓現場的對嗎?”
陸嶼看她:“我的車票是下午一點四十五,到達動城的時間為四點三十七,如果我在下午五點半警局下班之前必須得趕到局裏報道,從車站到警局我必經的路線是哪裏?”
梅玲沉默了片刻:“一定會經過BNK大樓。”
陸嶼慢騰騰地笑出了聲:“梅玲對嗎?”他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我不知道我還應該跟你去局裏報道嗎?”他說,“我應該相信你嗎?”
梅玲呼吸窒了窒,她好像此刻特別煩躁,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喻行止的下巴擱在陸嶼的肩膀上,聲音在這個安靜下來的空間突然響起:“可是誰知道那裏會有一起墜亡事件,而且你會從車上下來?”他好像真的十分疑惑,聲音都聽起來十分無辜。
梅玲愣了愣:“對啊,誰知道那裏發生突發事件你會從車上下來。”
陸嶼斜了眼喻行止,喻行止朝他笑出了個讨好的笑容,陸嶼慢騰騰地開口道:“對啊,怎麽會這麽巧?”
喻行止突然又道:“可是随便弄個什麽突發事件,金融區人流量那麽大,陸隊這麽有正義感看見了肯定也會下車去調解的對吧?”
陸嶼又瞥了眼喻行止,喻行止眨了眨眼睛,笑得十分乖巧可人,陸嶼收回視線轉向梅玲:“局裏對我的到來比較排斥的是誰?”
梅玲沉默了片刻,沒搭腔。
陸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般的看向喻行止:“剛剛你說昨天下午在BNK看見勉隊行色匆忙?”
喻行止十分乖的連連點頭,配合的十分默契:“是的是的,臉色還不太好,也不知道遇見什麽事情了。”
梅玲仍舊沒搭腔。
陸嶼轉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她:“你們警局我能相信誰?”
梅玲咬了咬牙:“我們勉隊确實不太歡迎你的到來,但是他肯定不至于因為不喜歡你做到這個份上。”
陸嶼笑了聲:“對,他肯定不會因為不喜歡我而做到這個份上,那麽他會因為什麽事情做到這個份上?”
梅玲似乎十分不悅:“口空無憑不要就這麽下結論了。”
陸嶼問:“我是調到你們局裏查一起明顯被敷衍結案的案子的,你想想為什麽。”陸嶼猛地拔高聲音,“當初警局入職時候的宣言是什麽?梅玲?!”他大聲斥責道,“你在職位說明書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想的是什麽?是怎麽去包庇自己可能是嫌疑犯的同事還是拒不相信眼前的真實?!”
梅玲被他訓得抿了抿唇,陸嶼面無表情:“勉隊的社會關系怎麽樣?結婚了嗎?”
梅玲沉默了片刻:“未婚,好像是從上個星期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樣子,下班也下的比平時早了,局裏挺多人調侃說他戀愛了,他也沒否認。”
陸嶼點了點頭,警車正好開進警局大院,停在停車位上,車後座坐着的三個人都沒動,車內一時間安靜到幾乎沒有聲音,陸嶼說:“先帶我去辦理下手續,我先看一下艾束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梅玲開門從車內走了出去,陸嶼準備跟着從梅玲那扇門裏走出去,喻行止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陸嶼面無表情地看他,喻行止笑眯眯地說:“陸隊剛剛真帥。”
陸嶼盯着他看:“你假扮護士幹什麽?”
喻行止睜了睜眼睛,帶着一種天真又無辜的表情說道:“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這種。”
陸嶼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喻行止仍舊保持着一副天真又無辜的樣子緩慢道:“護士服,沒有感覺嗎?”
“……”陸嶼伸手拿手掌蓋了下喻行止的腦門,他彎腰下車,腦子裏還在想他喻行止每一次拿的都是鬼話連篇的戀愛劇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