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嶼晚上躺在他散發着洗滌劑味道的床單上眼睛閉了許久也沒睡着,他的身體十分疲憊,精神也有些不堪重負,可是躺在床上的時候沒法入睡。

反複到深夜,他從床上翻起來在家裏燃了只安神香,幽幽的香味在他鼻尖萦繞,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有些睡意,還沒有徹底睡過去就見眼前印出了四個血紅的大字,字下面還有液體往下流,蜿蜒成數個詭異異常的字體。

“你是蝼蟻。”

陸嶼從淺夢中驚醒,在床上翻了圈,最後抓着頭發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新購入的電視設備才剛裝好還沒使用,上面的保護膜還沒拆開,他打開床頭的燈,一小圈暖黃的光照亮了他的房子,陸嶼懶懶散散地踩着拖鞋走到電視設備前把保護膜拆了,電視設備在對上他的臉後亮了起來,屏幕上出現個十分花哨的開機動畫,陸嶼沉默地盯着這個色彩斑斓的東西看了好一會兒。

屏幕上用詢問的語氣問他想要點播什麽節目,陸嶼張嘴想說話,嗓子有些啞,那個詞語在胸腔翻滾了許久竟然沒能夠雲淡風輕的吐出來。

他咳了一聲,在這樣的夜晚輕聲吐出:“M。”

引擎十分迅速地替他篩選出了很多個節目,播放出的第一集 是二十六年前那個小孩子誕生,一雙懵懂的眼睛盯着鏡頭,他還喜歡笑,嘴裏沒牙咯咯笑個不停。

陸嶼看着覺得有些好笑,他走回床上躺在床上看着這個小嬰兒,像是個降臨人間的小天使。

他是在這個小孩長到六歲,在地上摔了一跤紅了眼睛正準備哭的時候漸漸有些朦胧的睡意,臨睡前最後一個畫面是這個小朋友紅着眼睛越過緊跟着他的攝像鏡頭,他癟着嘴,想哭又要堅強的樣子委屈巴巴地沖鏡頭拍攝不到的地方喊:“小島。”

陸嶼在這一聲“小島”中進入睡夢中的。

陸嶼在夢中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夢見自己爸媽工作繁忙沒有什麽時間陪他,又怕他在外面做壞事就總是帶他去他們上班的地方,上班的地方是很多個人圍着一個小朋友,讓小朋友笑讓小朋友哭,給小朋友玩具給他零食。

陸嶼第一次見到M的時候對方嘴裏咬着一根棒棒糖眼巴巴地瞅着他,隔了好久奶聲奶氣地吐出一聲:“糖不可以多吃哦。”他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嘴裏的糖,奶聲奶氣,“我偷偷吃的,你不要告訴別人。”

陸嶼睡着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快亮了,緊急修複的系統漏洞也在一個晚上修複成功,FOT大樓宣傳部發言人對着媒體言笑晏晏地說:“這次病毒導致我們系統內部進行了一次十分完美的升級,接下來的節目會更加精彩。”

當時的陸嶼還剛剛入睡,夢裏的碧海藍天是真實存在的,夢裏的月亮跟夢裏的那個人也是真實存在的。

到中午的時候陸嶼被高歸發過來的信息給吵醒了,他睡了個好覺接通聯絡器的時候聲音就有些懶洋洋:“喂——?”

那邊十分自覺地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該忘記的都忘記了,十分親近地開始溝通:“還在睡呢?”

“……”陸嶼從床上翻了下來,在床邊坐着醒了會兒覺,穿好拖鞋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沒什麽情緒地問道,“怎麽?”

“嗯,是這樣的。”那邊十分迅速地切到了工作模式,“你上次傳送進場景之前不是問了我一下你游戲內的搭檔‘喻行止’是誰嗎?”

“……”陸嶼聞言喝水的的動作頓了頓,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出,“是嗎,那他是誰?”

高歸跟個話簍子一樣一股腦地把事情給倒了出來:“我上次不是答應幫你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陸嶼從鼻腔裏“嗯”出一聲應付他。

“你們每次進新場景之前不是都要拿到一個人物角色的劇本進行研究的嗎,這個劇本有些是給我們這樣經理人有些是直接寄到演員自己的家中。”

“哦?”陸嶼話少的像是對這樣的信息不感興趣。

高歸在聯絡器那頭對于陸嶼這樣的反應有些恨恨,強壓下了脾氣,繼續保持自己對工作的熱情:“信息收發室那裏我有熟人,講了很多好話才勉強查到這個喻行止的角色劇本寄到了哪裏。”

陸嶼十分勉強地在保持自己的沉穩,話就顯得更少了起來:“是麽?”

“……”高歸在聯絡器那頭沉默了一段時間,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幹活都給狗幹去了,才聽見陸嶼在那邊慢騰騰地補充了一句:“辛苦了。”

高歸有些勉強:“應該的。”他頓了會兒,“地址我發給你,還是大家一起出來吃頓飯我們下午去再一起去那個地址找下?”他說完又遲疑了片刻,“你想去拜訪他嗎?”

高歸想的是他倆感情破裂,因為現行的婚姻關系中有一條要求人們必須維持長期而穩定的婚姻關系,離婚程序走起來十分麻煩,而陸嶼看起來就是個十分怕麻煩的人,可能也不是很想咬下一段要穩定持久關系,所以離婚程序沒有走,兩人處于分居的狀态,并且跟他的伴侶長達幾年時間沒見面一點都不了解彼此的情況,這個伴侶背着他同樣接受了節目的邀請,現在兩個人大概處于見面十分尴尬的狀态裏面,所以他才會問陸嶼是否想跟跟喻行止見面這個問題。

隔了兩秒鐘後陸嶼在那邊回他:“再說吧。”頓了會兒他說,“吃飯了,挂了。”

他把聯絡器關閉,打開了高歸給他發過來的信息,地圖上标記的地址是一個老舊到快要被遺棄的城區,那裏住着人大概跟整個城區一樣老。

陸嶼放下自己一直握着的水杯,從自己的刀架上拿了一柄水果刀,他放在手心中掂了掂,他顧不上吃中飯了,他整個人像是在被火灼燒,所有未知的真相都灼燒着他的理智,他不可能去等到真相自己大白的那一天。

陸嶼穿好衣服換好鞋,把水果刀綁在了自己小腿上,他叫了輛交通工具,坐進飛行器黎的的時候,飛行器按照他設定好的路程一路往前方奔馳而去。

半個小時候飛行器停止在這個看起來堆滿了垃圾的老式小區大門口,陸嶼從上面跳下來按照高歸發給他的地址在這個散發着各種亂七八糟味道的小區繞了五分鐘的路走到一個緊閉的房門前,這扇房門陳舊到門把上都落滿了灰塵,陸嶼在門口站了會兒有些懷疑這裏面到底有沒有人,門把手上都積了灰說明這扇門很久沒被打開了,他遲疑着伸手叩了叩門。

他本來以為最好也是需要等一會兒才能聽見裏面的回應,沒想到他的手才收回來面前的那扇門自動彈開了一條縫隙,陸嶼推開門走進去,整個房間牆上畫滿了亂七八糟的圖案,屋子裏亂七八糟到幾乎沒有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像是一個科學怪人的房間。陸嶼在屋內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身後的門緩慢地被關上,關門的響聲十分清脆,在這件只能聽見極機器工作的房間裏面十分刺耳。

“我在裏面。”随之傳來的是個少年聲音。

陸嶼謹慎地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面行走,路過擺滿了試劑的桌面的時候眼睛瞥到一件東西猛然一震,他停頓在桌前,亂七八糟的桌面上架着一個相框,這個相框完好整潔的像是不屬于這個地方。

陸嶼眯着眼睛把相框從臺面上拿了起來,這裏面的男人是他爸,坐在一臺電腦前對着鏡頭痞笑。陸嶼把相框放下擡步往剛剛傳出聲音的地方擡步走去。

那個人背對着陸嶼,面前是一個很大的運行的主機,頂上是一個碩大的覆蓋整個牆面的屏幕,這個背對着陸嶼的人穿着運動衫休閑褲,從背後看來十分年輕,看起來跟這裏的氛圍乃至整個成就到幾乎快被一起的城區都有些不協調。

像是聽見腳步聲仰頭觀察的腦袋轉了過來,這個房子的主人對着陸嶼歪了歪腦袋:“小島?”

陸嶼看到了喻行止,不對,應該是M,一個十七歲的渾身散發着耀眼光芒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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