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飯桌上,林蔓抽風對着陸副營長酸唧唧,本來以為婆婆該生氣呢。

畢竟哪個當娘的能容忍兒媳婦對親兒子不好?

兒子可是親生的!

沒想到小老太不僅不生氣,還挺高興,自家兒子是啥性子,當娘的還不知道,說起來也是奇怪,村裏的漢子大都喜歡那軟綿綿聽話小媳婦兒,偏自家兒子是朵奇葩,看着面上清冷,不茍言笑的模樣,實際上跟他爹他哥一樣都是耙耳朵!就得她蔓這樣嬌中帶着潑辣的小媳婦兒才能跟鎮住!

沒辦法,悶騷跟耙耳朵是老陸家一脈相承的!

再說了,人小夫妻新婚燕爾的,媳婦多耍耍小性子有助于感情發展嘛。

吃完飯,趙春花同志笑眯眯拎着哀嚎的鐵蛋妞妞去搓澡。

陸洲在院子裏把水缸挑滿,又把小菜園中的葡萄架子加固了一番,夏日風雨天多,指不定哪天來場暴風雨,家中的葡萄架就給刮跑了。

小老太麻溜兒把倆小拾掇好,随後燒了一大鍋熱水喊林蔓洗澡。

林蔓卻磨磨蹭蹭在屋裏不肯出來,那啥,陸洲還在院子裏呢,她也不知道自個兒剛才在飯桌上怎麽了,對人陸副營長那樣,真是沒臉見人了。

陸洲卻很貼心,默默去了堂屋。

趙春花還暗搓搓叮囑兒子,晚上多加把勁,你老娘還等着抱大孫女!

結婚到現在連媳婦兒小手都沒摸到的陸洲:“.......”

林蔓躲在屋裏看陸洲去了堂屋,松口氣拿條幹淨毛巾毛巾,拎着小包去洗澡,小包裏裝了盒鐵蓋雪花膏、茉莉花香皂以及一件疊好的白色棉襯衣。

她有些小潔癖,每天不洗澡混身刺撓,再說大夏天的每天出一身汗,不洗澡也睡不好。

河溪村大多戶村民,即使是夏天,也不能跟城裏人一樣一天洗次澡,像陳寡婦說的,不幹不淨睡了沒病,那洗澡不得費柴禾,哪家婆娘這麽敗家?

村裏愛幹淨的小媳婦兒也只能趁着夜晚天黑無人,偷偷打水擦洗身子,至于村裏的老少爺們兒那就更粗狂了,一禮拜不洗澡更是常事兒,要是身上癢癢了,就光着膀子穿着褲衩去打桶水,往頭上一澆,搓巴搓巴就算完事。

哪有林蔓這麽嬌氣挑剔的,洗澡不僅要泡熱水澡,還得抹香姨子,哎呀,這要是嫁到村裏任何一家,那婆婆看了不得炸毛?

偏老陸家是個例外,趙春花年輕那會兒曾在地主老財家當丫鬟,地主家大小姐才講究呢,早上先用牛角梳把頭發梳順,燙成時髦的波波頭,拈一根細玉簪挑點兒胭脂抹在手心,細細在臉上擦上一層□□和胭脂,再穿一件時髦的旗袍,耳邊墜對鑲紅寶子墜子,出門在村裏一走,那簡直叫人錯不開眼。

別看解放了地主老財一家跑了,那時候要想給地主家當丫鬟,一般人真進不去,做丫鬟,要做事麻溜會來事兒嘴巴還要甜。

後來,趙春花嫁到老陸家,別的不說,把家裏拾掇的幹淨細致,村裏就沒不服氣的。

老陸家還專門騰出了間沖涼的耳房,耳房裏用泡澡的木桶,陸老頭會木匠活,木桶就是他做的,耳房地下挖了排水道,拾掇的很清爽,林蔓剛穿來那會兒,還為咋洗澡發愁呢,等她看到這間小耳房,幸福的簡直要昏過去。

平日裏林蔓每天都在耳房泡澡享受一番,不過今個兒她麻溜兒洗頭擦洗身子,等頭發晾幹,“賊眉鼠眼”趴在門口觀察番,沒瞅到陸洲,趕緊兒揣着小包袱溜回屋。

其實也怨不得林蔓這樣,畢竟以往新房裏只她一人住,現在突兀的多了個名義上的丈夫,那不得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嘛。

新房的床單被褥枕頭都是結婚那會兒置辦的,大紅帶雙喜的綢緞被面在村裏可算是頭一份兒了,可見趙春花同志對兒子的婚事多用心。

前頭為了小兩口睡的舒坦,屋裏被褥都給小老太拆洗晾曬過了,鋪在床上蓬松溫暖,猶如睡在雲朵般舒适。

這會兒陸洲在院中梳洗呢,林蔓扪心自問,覺得倆人同房是不可能地,就把自個兒的枕頭、小被子啥的卷起來,打算在地上打個地鋪。

畢竟這是人陸副營長頭一次回家住新房,總不能叫人打地鋪吧。

她這裏正忙活呢,陸洲洗簌完進屋,看到這一幕也沒說什麽,林蔓反而給驚了一驚,縮了縮腦袋瓜,忙讨好道,“床我鋪好了,你休息吧。”

小姑娘的嗓音甜軟,尾音似帶着甜。

陸洲低頭瞧見她只穿一雙拖鞋,白生生腳丫,瑩瑩如玉,小巧圓潤帶着粉,還眼巴巴瞅着自個兒,好似給人欺負了一樣,男人輕飄飄來了句,“不用,你睡床我打地鋪。”

說罷,就自顧自收拾起來。

林蔓試圖相勸,誰知道她叽叽喳喳說了好久,陸副營長一言不發,只投過來一枚“你很聒噪,能不能別逼逼,關燈睡覺”的犀利眼神兒,她讪讪住口。

這人咋不領情呢。

人老話說,沒心沒肺的家夥兒睡眠最好。

林蔓就是這種家夥兒,許是穿越這段時間鄉下沒啥娛樂消遣養成的生物鐘,還沒到九點呢,她剛轉進溫暖的被窩兒,周公就來相會了。

一夜好眠,晨光熹微,  細白色光線照在屋檐上,睡得飽飽的林蔓睜開眼,往地上一瞄,打地鋪的陸洲早已不見蹤影,那套被褥給疊成了豆腐塊,整齊碼在五鬥櫥上。

這一大早的人去哪兒了?

林蔓洗簌完,聽院子裏有沙沙掃地聲,出門一看,原來是陸洲在掃院子。

趙春花在小菜園裏給棉花苗鋤草,這年頭鄉下沒有棉花票,村裏就在自家院子裏種上一窪棉花苗,等到秋收過後,寒冬臘月全家就指着這棉花苗了。

早起的鐵蛋帶着妞妞蹲在雞圈邊撿雞蛋,倆小見了嬸嬸提着小竹籃,頓時颠颠兒奔過來,“嬸嬸你醒啦?”

妞妞踮起小腳,把手裏的小竹籃往前送,“嬸嬸,我撿的雞蛋蛋給嬸嬸吃。”

老陸家的三只老母親平日吃的好,下蛋也勤快,兩天能撿兩三個雞蛋,雞窩是用竹籬笆隔出來的,趙春花每次都用苕帚把雞窩打掃幹淨,揚上幹麥稭,是以撿來的雞蛋也不跟村裏其他人家一樣下出來滾着雞糞。

妞妞的小竹籃裏放着兩枚紅白皮的雞蛋,鐵蛋竹籃空空,原來是攥在手裏了,倆小仰着小臉兒,殷殷看過來。

林蔓只覺得心都化了,趙春花自棉花田望過來,笑呵呵道,“這倆小的,還挺懂事兒。”

當嬸嬸的捏捏倆小的嫩臉蛋兒,系上圍裙,洗洗手沖趙春花招呼,“那可不,咱家孩子都是好孩子,娘你忙着,我去做早飯,過會兒咱們一家吃飯!”

小兄妹倆就把小腦袋昂的高高。

趙春花笑罵道,“臭屁倆小。”

林蔓一頭紮進廚房,陸洲掃完院子去劈柴,擡頭看日頭熱辣,洗了手去窩棚下抱了個帶翠綠花紋的西瓜,打水洗了洗,用籃子吊到水井冰鎮。

河溪村麥田東面有片西瓜甜田,是最适合種西瓜的沙地,種出來的西瓜個個翠綠帶花,瓜藤上枝葉墨綠,每到夏天,城裏人都搶着買。

前頭陸洲聽老娘說,自家小媳婦最喜歡吃這冰鎮西瓜。

昨晚的餃子還有剩,林蔓在鍋上熱了,打了雞蛋蒸了五六張二合面雞蛋餅,粥是金黃小米粥,配菜是一道涼拌爽口的馬齒苋。

林蔓做好飯,回堂屋擺好碗筷,到院裏喊一家子吃早飯。

趙春花應了聲,捶了下腰帶着倆小洗手。

一身簡單的軍綠色短袖的陸洲在修籬笆,挺拔的身姿像棵松。

林蔓又探出頭喊他,“陸洲幹嘛呢,咱媽喊你吃飯啦。”

小媳婦兒那句”咱媽“,明顯愉悅了陸副營長,一大早上,陸洲都肉眼可見的心情舒暢。

吃了早飯,整個河溪村生産隊頓時鮮活熱鬧起了,熱浪襲人,麥田裏掀起金黃浪潮,家家戶戶都高高興興準備夏收,就溫悅跟宋聽瀾郁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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