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BGM： コイワズライ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條消息，是那位與我一道被拍到的女性，她問我有沒有遇到麻煩，并對被拍到這件事表示抱歉。其實看到號碼的時候我甚至已經忘記了她的長相，我回複她，我說沒事，不過之後就不要再見面了。

她很惶恐，問我是生氣了嗎？并再三保證絕對不是她洩露的消息。其實到底是不是我根本不在乎，事情在被壓下去的瞬間，就不再與我有關系了。我沒有回複她，回複只會增加麻煩，我删掉了她的消息和號碼，她後來又打來幾次，我拉黑了她。

專輯的銷量很好，比我和中也以前任何一次的solo都好，甚至超過了SouKoKU出道專的成績。對于這樣的結果，就連公司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次風格的轉變可以說是大膽，大家都是抱着試水的态度，也做好了銷量不佳的準備，甚至都沒有為主打拍MV，只是沒有想到，粉絲竟然對這類突破接受得相當良好。

在首周銷量榜成績出來的那天，公司把我和中也叫回去開了會。中也還是懶得和我說話，可能還在生氣吧，大概一個禮拜後才會主動理我之類。策劃說，《Dying Rose》成績太好，就連專輯概念也廣受好評，粉絲那邊的呼聲很高，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快補拍一個MV比較好。

中也覺得不可思議，說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也沒有設計劇情，現在再找導演，對方也不一定會有檔期。

公司說，他們會想辦法，就當是為了粉絲，讓我們也可以讨論下。

我和中也出門，他并沒有看我。他生氣的時候總是會這樣，拒絕和我溝通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攔住他，他沒看我，他的目光放在我衣服的扣子上。

什麽事？他沒好氣地問。

其實我有個想法，關于MV的。我對他說。我們去樓上坐坐？

我沒有和他開玩笑，我确實有一個想法。我看着他将信将疑地、終于看了我一眼，最後像是勉強相信了我，他轉頭走向電梯的方向。

其實很簡單。我對他說。主角是兩人，小白兔和大灰狼。小白兔住在一座平靜的小鎮，鎮上廢棄已久的古堡突然搬來了一個蒼白神秘的男人，也就是大灰狼。鎮上的居民都害怕大灰狼，除了小白兔，小白兔夜夜造訪大灰狼的宅邸，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中原中也的助理為我們倆送了咖啡，離開前，她悄悄用餘光打量我的臉，我知道她一定在看我的傷好了沒有。上次眼眶的問題已經不太明顯，畢竟也有一個禮拜多了。

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看他，中也的眼圈有些青，看起來這兩天沒睡好，我發消息給助理，請她送一杯熱牛奶上來。中也示意我快點說，我借了一支筆，在紙上塗塗畫畫。

故事确實很簡單，我沒有騙中也。

小鎮開始出現連續兇殺案，被殺害的鎮民被吸幹了血，而屍體上總是放着一枝玫瑰。恐怖的氛圍籠罩着小鎮，人人開始膽戰心驚、疑神疑鬼。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大灰狼是兇手，于是在出現第七枝玫瑰時，鎮民們包圍了古宅，要求審判大灰狼。

小白兔拼命為大灰狼辯解，說大灰狼不會傷人，但沒人相信他的話，甚至覺得小白兔是大灰狼的幫兇。在争執與單方面的審判中，大灰狼保護了小白兔，倒在了血泊裏。沒有一個人出席大灰狼的葬禮，古堡裏靜悄悄的，只有躺在棺材裏沒有呼吸的大灰狼，小白兔跪坐在棺材邊，将一朵朵玫瑰放在大灰狼的胸前。

小白兔變成了小黑兔，開始了他的複仇，小黑兔殺死了每一個審判大灰狼的鎮民，在他們的屍體上放上一枝鮮豔欲滴的玫瑰。在故事的最後，沾滿鮮血的小黑兔坐在棺材邊，大灰狼的身上蓋滿玫瑰。

不會這樣結束的吧？中也看着我。畢竟是你編的故事。

是的呢。我笑。既然是mv的話……到這裏歌曲結束，鏡頭轉黑，大概五六秒的黑屏，之後屏幕亮起，大灰狼躺在棺材裏，對鏡頭笑着睜開眼睛。

中也沉默很久，最後說：明白了。

我有一點驚訝，因為這也是我的搭檔罕見地沒有提什麽意見。

過了一會後他又補充：制作成本估計會很高，公司那裏會有問題吧。

首周銷量不是奪冠了嗎。我扁了扁嘴。公司會理解的。

要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中原中也反應很冷淡，似乎還不想在除了工作的話題上與我有過多交流。我走到他面前，抽走了他手裏握着的咖啡杯，把一個袋子塞在他手裏。袋子裏是叫助理帶上來的牛奶，安神助眠，溫度熱得剛剛好。

早點睡。我指了指他的眼睛。

中原中也沒說話，但最終也沒有拒絕。他接過那個袋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我和中也在飛機上隔了位置，分別坐在兩邊的舷窗旁。空姐認識我們，為我送上雜志時笑了笑。我看見雜志的封面正好就是SouKoKU，是上個月拍的。我也對空姐笑，順便在雜志上簽了名。

公司對MV的制作很上心，費用批準相當爽快，還請來了很不錯的導演。拍攝地選在國外，因為是補拍mv，所以時間異常緊急，我們需要在一周內完成置景和所有攝制。到達拍攝地的第一秒所有staff就開始忙碌，一切都像按了加速鍵。

中也的酒店房間在我隔壁，但我們有着一片共享的、空間頗大的公共露臺。入住的第一天我因為時差無法入睡，出門便看見中原中也坐在露臺抽煙，還是那種我見過的細長的煙，月光灑在他臉上。

睡不着嗎。我問他。

他沒有理我。我穿着拖鞋，也坐到他身邊。他的煙盒放在桌上，我看了一眼，是SOBRANIE，不知道他抽了幾支。在我以為中原中也整晚都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你不喜歡吧。他突然問我。

不喜歡什麽？我有些疑惑，我看他。

不喜歡舞臺，不喜歡表演，不喜歡任何事。他吐出煙圈來，白色的煙在夜色裏不斷上浮。我搞不清楚你在想什麽，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你不想活着。

我不置可否。我覺得中也總是這樣，把很多不該說的話一語道破。我想問他借個火，但他別開了腦袋。趁他沒防備，我從他的指間抽出他的煙。我把那支抽了一半的煙放到唇邊，吸了一口，又把煙圈吐在他臉上。他露出見鬼的表情，他看着我，皺着眉頭。

他後來走了。我一個人坐在露臺把那支煙抽完。但我知道中原中也一定沒睡，他房間的燈一直亮着，亮到了早晨。

MV拍得很順利，中也演小白兔，我演大灰狼。導演偏好日暮的光線，很多重要場景都壓到了傍晚時分。拍完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徹底落山，歐洲高緯度地區的天空很美，尤其是晝夜交接之時，大片橙紅與青黑像在空中觸目驚心地燃燒。

導演正在和燈光師囑咐一會室內夜景的拍攝事項。我穿着MV裏的服飾，衣襟上全是駭人的半凝固血漬，看着相當可怕。大家都很忙，全場最閑的反而是百無聊賴的我。在一旁裹着大衣玩堆放着的設備的時候，我看着中也正握着劇本緊張地跺來跺去，我調了調焦距，将鏡頭打在他臉上。

太陽已經落下，天色還留着橙紅，他穿着拍攝的服裝，那是一件垂墜感很好的襯衫，過長的頭發在腦後攏着。他似乎在沉思，平靜時候的側臉在鏡頭裏很好看。我調焦的時候他朝我這邊看了過來，他向我走近兩步。你在幹嘛？他又皺起眉頭。別亂動別人的設備。

我在拍夕陽。我聳了聳肩。我放下那臺相機。

回來的路上他們沒再把我們的位置隔開，可能是助理認為我們吵完架了，畢竟之前那一拳吓到了所有人。我用國際航班差勁的WIFI刷着國內的消息，看見工作人員發了一些MV的劇照，粉絲在下面叽叽喳喳的評論，但飛機上的網絡實在太差，我無法打開任何一張圖片。

中也在離我一個手臂的地方睡覺，只要我轉頭，就能看到他的鼻梁和朝向我的腦袋，他也只有睡着的時候才會任由腦袋偏向我。我叫空姐幫他拿了一條毯子，十幾個小時裏，我一直看着舷窗外緩慢變換的天色，想着一會下飛機我要發什麽內容的推。

中也中途吃了點東西，之後一直睡到了下飛機。他看起來确實很累，出機場後，我們也徑直上了保姆車。到車上的時候我是真的覺得困了，我靠在車窗上，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