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BGM:切なくて
宣傳期內我們接了一個最近很熱門的整蠱節目,因為需要适當的節目效果,所以只知道要去這個節目,其他的并未被透露太多。但在那之前我就猜到,他們安排的整蠱對象大概是我。某天晚上我收到中也的短信,叫我去一趟他家裏,那一刻我就确定是整蠱無疑,中也從來不會給我發這種短信,如果有,那應該是他被綁架了。
在去的路上,我幾乎已經猜到了整蠱的內容。SouKoKU給大衆的印象一直不錯,尤其是我們倆的關系,所有惡劣都被好好地藏在鏡頭後面。我想公司安排由中也負責整蠱,也大多是這個原因,因為他們知道我會猜到,并自然地配合演出節目需要的反應,而這對中也來說可能有些難度。
中也家裏亮着燈,在進門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注意到了隐藏的攝像頭。開始了,我心想,并估算着一會我該怎麽樣表現出被整到的樣子。在客廳我看到了中也,他正坐在沙發上,而他的身邊坐着一名陌生的女性,她正靠在中也的懷裏,小聲抽泣着,中也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
啊。我心想。果然是這一套,和我猜得一模一樣。
緊接着,就像我預料的,中也扶着她站起身。他穿得很居家,表情看起來也足夠沮喪,他輕輕喊了一聲我的名字,聲音很低。我走過去,确保自己在隐藏攝像頭的拍攝範圍內。
發生什麽了?我做出擔憂的表情,并确信這被錄了進去。這位是誰?
惠子她被拍到了。中也這樣說。我不知道明天網上會怎麽說,我現在……
我打斷他:中也,你是說,你在戀愛嗎?
我相信我現在的表情足夠震驚,融合着一點失望和擔憂,全部被攝像拍下。我确信我的表情足夠逼真,所有人都會相信的,相信我真的為這出意外而驚訝,相信SouKoKU的太宰治真的被整到。
這樣的安排——我覺得好笑,高人氣偶像中原中也與女性戀愛,只有觀衆會真的相信,而任何一個熟悉我和中也真實性格的人都不會上當。因為中也這樣的人,在現役期被爆戀愛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如果我和他的角色對調,這個整蠱的真實性才勉強算得上合理吧。
是。中也低頭,露出內疚的表情。
那SouKoKU呢?我按着他的肩膀。那SouKoKU怎麽辦?你知道這件事,這個時候……會是什麽結果嗎?
我知道。中也擡頭看我,藍色的眼睛裏都是痛苦,這也許是中也認識我以來演技的巅峰吧,很有趣,竟然出現在了一個整蠱節目裏。
太宰,SouKoKU可能會提前解散。他苦笑着說。我們沒有辦法了。
半小時後,藏在櫃子裏的導演用紙筒噴出禮花彩帶,工作人員們大喊着你被整了,從各個角落現身。我表現出被吓到和懊惱的樣子,對着鏡頭睜大眼睛。
中也,你吓死我了。我責怪地拍他。我還以為……
還以為組合真的要解散了,太宰桑,是真的被吓到了吧?看來中原桑的演技很不錯哦。導演笑眯眯的。
太過分了啦,怎麽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特別委屈地看向我的搭檔。明明有一陣子沒有來中也的家了,本以為中也是來找我喝酒,哪知道竟然受到了這樣的驚吓——
中原桑也不是故意的啊。導演哈哈大笑。作為補償,今晚讓中原請你喝酒怎麽樣?
中也必須請我喝酒。我拉長聲音,一邊故意看向中也。我剛才超級傷心的呢。
到了十二點,又補拍了一些感想和後續鏡頭,整蠱節目的節目組總算收工離去。國木田走的時候問我要不要坐他的車一起,我拒絕了。中原中也随手收拾桌上的物品,卻看見我還站在吧臺邊。
你為什麽還不走?他把一條彩帶丢進垃圾桶裏。
我平心靜氣:中也不是要請我喝酒嗎?
他難以置信地看我:那是為了節目效果吧,你在開什麽玩笑?
我笑了笑,坐到沙發上,一副并不急着走的樣子。
中也從酒櫃拿了一瓶酒出來,開瓶,醒酒,之後臉色特別臭地給我倒了一杯。他坐到我邊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早就到了該休息的時候,鐘擺已經指向第二天,我們兩人卻都沒有說話。
剛才我對着鏡頭撒了謊,我說我有一陣沒有去中也家,但實際上,他現在住的這棟豪宅我一次也沒有來過。我不知道它的位置,大小,中也是怎麽裝修的它,對于他住所的造訪記憶,上一次是在很久以前,是我們都沒有出道的時候。
那時候我的所屬社不是武偵社,而是Port Mafia Entertainment,與中也相同,我與他作為練習生,接受了相同的訓練,住在公司安排的鄰近的住所。某日在我浴室裏的水管損壞,導致我的公寓因為水災而需要維修後,我拎着包敲響了中也的房門,那時候的中原中也也是這樣,比現在還矮一些——他用懷疑和不快的眼神看着我,但最後還是任由我坐在了他的沙發上。
喝完這杯快走吧。中也沒看我。
好懷念啊。我說。以前在你家留宿的日子,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的公寓連客房都沒有哦,你讓我睡在沙發上,只丢給我一條薄薄的毯子。
中也看了我一眼:我不會讓你睡在這裏的,你開車過來了吧?
沒有。我攤手。
我補充:現在公共交通也都停了,我沒法自己走回去的。
我打電話給國木田,讓他來接你回去。中原中也站起身就要拿手機。你別想睡在這裏。
中也。我站起身去攔他。
我想奪過他手裏的手機,他側身躲閃。我拽住他的手腕,他力氣很大——和他的個子完全相反,很快從我手中掙脫。我不得不使出犯規的方法,我伸出腿在他前進的方向,果然他絆了一下。我順勢按住他的雙手,緊緊扣住,把他按在了沙發上。
他一下子很緊張,渾身都繃緊了。我把我的膝蓋壓上去,壓在他的大腿。我把奪來的手機丢得遠遠的,緊接着笑吟吟看他。中原中也呼吸急促,他死死盯着我。
他受制于我。
我俯下身,我凝視着他的眼睛,我們的距離很近,鼻尖幾乎碰到一起,我過長的頭發垂落到他鼻梁上。
中也。我笑着說。這個點國木田已經睡覺,不要去打擾他了。
你想做什麽?他怒視我。太宰治,你今天是來和我懷念過去的?
只是因為太晚了。我說。真的太晚了。
他新換的房子很寬敞,我的聲音在過大的空間裏顯得空落落。他的手腕很細,被按着的位置沙發凹陷。他看着我,我将制着他的力道放松了些。
中也。我将音調放軟。就一晚。
我放開他。他坐起身,用力甩着自己的手腕。
我拿過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
就一晚。他在我背後低聲說。
我睡在中也家的客房,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許是一時興起,但來他家之前,我确實就沒有想過要開車。中也丢給了我一些一次性用品,牙刷,毛巾之類,我沒有問他的家裏為什麽備着這些,就像他後來也沒有問我到底要做什麽。
心照不宣一般,我們什麽都沒說,只是各自回房躺下。
我和他的房間就隔着一堵牆,我聽到了他關燈的聲音,他在與我一牆之隔的地方躺下。我閉上眼睛的時候,回想起的是幾年前。
那時候的我也是這樣,躺在中也公寓的沙發上。簡裝公寓的沙發很小,畢竟提供的對象是練習生,而練習生并不需要很好的住宿條件。第一天睡的時候我滾下去好幾次,第二天也是同樣,第三天我抱着枕頭,穿着睡衣,堵在中也的房門口,用手臂攔住他。
你要幹嘛?!他說。那時候的中也比現在稚嫩太多,他剛洗完澡,渾身冒着濕潤的熱氣,頭上還披着浴巾。他站在我面前,惡狠狠瞪着我,像是一只護食的貓。
他大聲說:我已經大發慈悲讓你睡在我家了,太宰治,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中也,沙發太短,我個子太高。我打着哈欠。我想睡在床上。
你在說什麽鬼話,你以為我會讓你——
那我就一直站在門口,不讓你進去。我眨了眨眼。我可以一直站着的。
他被我氣得不行,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我們倆在門口對峙好久,最後他實在沒有辦法。我與他分享了将近一個禮拜的床鋪,直到我的公寓的水災被解決。
我記得那張床,和沙發一樣,簡裝公寓的床也一樣很小。加上一個人以後,更是狹窄得無法伸展四肢。中也被我擠得難受,我們倆整晚都将被子拉拉扯扯,一直到淩晨才勉強入睡。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中也睡在我的胳膊上,被他枕的位置有些酸疼。他閉着眼睛,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他亮色的頭發。
那确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