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條命 各自煩惱
苗俊聽得愣了,他看了看雪球兒的神色,猜測這句像是氣話,但是他們神仙妖怪的事他也不敢胡亂揣測,只得尴尬笑笑,問道:“什麽意思?”
汪路延知道雪球兒因為當初淨弘那事一直覺得不爽,便連忙接過了話,将淨弘是如何渡劫成仙、燕紫三人回山中修煉的事大致說了說。
苗俊聽完還是頗為意外,沒有料到竟發生了如此驚心動魄的事,一時竟不知是人家的生活太玄幻還是自己的生活太平淡。
“你找她幹嘛?”雪球兒冷冷問道。
“哦哦,”苗俊回過神,忙解釋道,“這不快過年了嘛,燕紫之前給老黑做了這個身份,我還不知道怎麽跟我媽解釋他多了個兒子的事……所以想說問問她的……”
雪球兒聽言哼笑一聲,道:“這你問她也沒用啊,她給你解決程序上那些事情,怎麽跟你媽解釋還是得靠你自己去說啊,就算用妖術迷惑一下心智,也沒辦法一直糊弄下去的。”
苗俊聽了有些意外,問道:“還能迷惑心智?”
雪球兒笑道:“當然了,不然我怎麽護佑這我家這位二十多年這麽順順當當過來的?”
汪路延一聽這話也愣了愣,問道:“你迷惑誰的心智了?”
雪球兒斜了他一眼,說:“這哪還記得過來?看你不順眼的同學想揍你,我讓他一拳打到教導主任身上;導師嫌你論文寫的爛,我讓他罵了你的師兄;你當初開這個店那麽多家競争,也是我迷了業主的心竅讓他選了你啊。”
汪路延聽得目瞪口呆:“合着我這麽多年,沒一件事是自己辦成的?”
雪球兒笑道:“有什麽區別?最後結果順利不就得了。”
汪路延心裏莫名地有些郁悶,他原本以為雪球兒所說的一直保佑着他,不過是保他身體健康,沒有經歷過什麽大災大難,卻沒想到竟是如此事無巨細地全方位照顧着,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障人士。
苗俊對汪路延半是豔羨半是同情,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個這樣的大仙庇佑,人生從此一帆風順再無波折煩惱,但他也十分理解汪路延的心情,自己不過住着佟建昆給的一套房子,都讓他覺得拿人手短,受着恩惠的同時也受着自尊的折損,像汪路延這樣,恐怕更要覺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是被他人掌控了吧?
老黑則在心裏有些忿忿,他覺得雪球兒對汪路延太好了,完全把自己比下去了,他也想像他一樣把苗俊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好,卻只恨自己沒有雪球兒那樣的能力法術。
雪球兒看着三人各懷心事的眼神,心中暗道:都瞎琢磨什麽呢?
Advertisement
求助失敗,指望不上別人了,苗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運氣上,希望雲雅能奇跡般地接受這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兒子。
而在面對雲雅之前,苗俊先給父親苗學林打了個視頻電話,當做預熱和鋪墊。
苗學林去美國已經十來年了,除了爺爺去世的時候回來過一次處理後事外,始終沒有再在苗俊的生活中出現過,但是多年來都一直未曾間斷地支付着撫養費,而在他苗俊成年之後也時常與他保持着聯系。
可能是受教育的程度更高,又或許是國外的思想更加開放,苗學林對于苗俊的生活總是關心而不幹涉,當苗俊遇到困惱煩擾時,也只是建議而沒有指揮,當初出櫃時苗學林也給予了非常重要的支持和鼓勵,因此苗俊非常樂于和苗學林交談,盡管天各一方,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比一般的父子要親密許多。
苗俊當初辭掉銀行的工作轉行進入思文的時候,苗學林當然是知情并且鼓勵的,當時他和苗學林說老黑是雲雅那邊的遠房親戚,苗學林對此也沒有什麽過多的想法。
現在兩個人既然已經成了情侶,若再說是親戚聽上去就有點不合情理,于是苗俊對苗學林說老黑其實和雲雅沒有關系,公司出于炒作的目的給他弄了個收養孤兒的身份。
苗學林對于國內的戶籍管理如此松懈随意稍有些意外,但他在視頻中看到苗俊和老黑相親相愛的模樣,便也只說只要他們過得開心就好,如果将來有人向他采訪或者打聽老黑的事情,他也會配合說是他與雲雅一同領養的。
苗俊感念苗學林的理解和包容,卻也對此沒有什麽意外,苗學林這關好過,雲雅那邊卻不一定了。
他忐忑地給雲雅打了個電話,問除夕夜怎麽安排,雲雅淡淡的,只說他們一家三口就在家過了,苗俊要不要去看他自己安排。
苗俊猶疑了一陣,說:“我能帶苗帥一起去嗎?有點關于他的事也要和您還有佟叔叔說。”
雲雅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只答了一個字:“行。”
汪路延在和苗俊老黑見面之後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的狀态,一是得知了自己人生的成就無一不是雪球兒操縱來的,讓他倍感受挫,二是苗俊有些擔憂地表達了對他身體狀況的關心,不僅是看他感冒精神狀态不好,而且反複關切他怎麽瘦了這麽多,讓他十分困擾。
對于一般身材的人來說,被說瘦大體上還算是贊美的,畢竟總比被說胖強,可是對于汪路延這種有健身習慣的人來說,被說瘦就有完全沒有受到稱贊的感覺了,反而有些受辱。
汪路延脫光了衣服站在穿衣鏡前反複照了照,手掌在自己的胸肌腹肌二頭肌臀大肌上來回地摸着,感覺上好像維度是小了些,但是……有那麽明顯嗎?
“嘛呢?”雪球兒捧着一盒冰淇淋倚在門邊上,一邊一口一口地品嘗着,一邊瞅着汪路延,“還帶這麽自戀的?”
汪路延扭頭看看雪球兒,轉過身來說:“你看,我是瘦了嗎?”
雪球兒歪着頭上下打量一陣,說:“有嗎?”說着上前伸手摸了摸汪路延的肚子,剛拿過冰淇淋的手涼得很,汪路延被冰地連連閃躲。
“這還瘦呢?”雪球兒笑道,“你看你肚子上那一層脂肪,腹肌都快沒了。”
汪路延聽了,扭頭又照了照鏡子,吸一吸腹,又放松身體,反複對比幾遍,洩了一口氣,轉身默默地開始穿衣服。
雪球兒一見他穿的并不是睡衣,而是要出門的樣子,便問道:“這麽晚了,幹嘛去?”
“健身。”汪路延答道。
“健身?”雪球兒笑了笑,“你都多長時間沒去健身了,今天幹嗎突然要去?”
汪路延郁悶道:“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去了,之前練的身材都沒了。”
雪球兒笑着湊到跟前,說:“哎呀明天再去吧,都這麽晚了。”
“沒事,健身房是二十四小時的,你先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汪路延并未停下穿衣的動作。
“不差這一天的,”雪球兒拉了拉汪路延的手肘,“不是說好晚上看綜藝的嗎?冰淇淋我都拿出來了,來,吃一口。”說着便挖了一勺遞到了汪路延的嘴邊。
汪路延眼睛盯着冰淇淋許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後默默推開,說:“不吃,都是糖。”
雪球兒挑了挑眉,眼珠一轉,道:“喲,這是被苗俊嫌棄了身材,臉上挂不住了?舊情未了啊。”
汪路延褲子穿了一半,擡眼看了看雪球兒:“吃醋?”
“嘁,”雪球兒翻了個白眼,“我犯得着跟他吃醋嗎?你愛喜歡誰喜歡誰,你喜歡苗俊你去跟蠢狗搶吧,我才懶得管你呢。”說罷扭臉就走了。
汪路延心中無奈,忙追着過去連哄帶勸,半天才把雪球兒哄得開心了,然後才放心地起身去換鞋。
“你還是要去?”雪球兒有些無語。
“還是得去。”汪路延答道,“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
“行了行了,”雪球兒打斷了他,“你要是真那麽在意身材,我給你變出來不就得了?”
汪路延一愣:“這你也會?”
雪球兒輕蔑一笑:“這有什麽難的?不過障眼法罷了。”
汪路延想了想,說:“障眼法?也就是說我實際上沒有那個身材,只是看上去像是有?”
“是啊,”雪球兒點頭道,“凡人都被眼見耳聽所迷惑,看上去是那樣,跟實際上是怎樣,沒什麽區別,來,我給你變。”說着就祭出了金丹。
“不要。”汪路延連連後退了兩步,“我要自己練。”
“為什麽?”雪球兒疑惑道,“不累嗎?”
“……”汪路延沉默片刻,琢磨着該怎麽解釋。
“雪球兒,以後……我的事情,你可以……別再像以前那樣都……都幫我嗎?”他斟酌地開口道。
雪球兒聽言有些困惑,收回了金丹,問道:“為什麽?”
汪路延撓了撓頭,說:“你這樣……讓我覺得特別沒有成就感。就是……就是我做的一切都要靠你,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雪球兒有些意外,他從未料到汪路延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低頭想了想,說:“我來找你是報恩的,當然就是要保你事事順遂……”
“可是人生本來就不該事事順遂不是嗎?”汪路延笑道,“比如我爸媽的事,不也一樣難以預料和阻擋。你讓我多自己試試吧,就算失敗了也不怕,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幫助,我會找你。我不想像大雄一樣,人生全指望依賴哆啦A夢。”
雪球兒看着汪路延誠懇中還有些忐忑的眼神,沉默許久,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健身就健身,你要生病就生病,你店裏要搞什麽就搞什麽,我都不插手──除非你開口。”
汪路延聽言欣慰一笑,上前擁住雪球兒,深深地吻了一口,說:“謝謝你,你看電視吧,我兩個小時就回來。”
雪球兒點點頭,目送着汪路延離開,黯然地轉頭看着電視屏幕,忽然有種兒大不由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