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晚上傅瑜在房間裏拆禮物。

她以前過生日, 就只是簡單的吃一碗長壽面,記憶裏最最奢侈的一次,是阿爹陪着她去酒樓吃了頓好吃的。

禮物也有, 以前阿爹會送, 一些玩得好的朋友會送, 不是很貴重的東西,重在心意。

頭一次收到這麽多禮物。

傅瑜都會一一親自拆開來看。

畢竟是別人的心意, 既然收了禮, 那就要尊重人家的心意。

看完之後, 她讓采苓把禮物都好生的收起來。

接着她從櫃子裏拿了幾身衣裳。

不同顏色, 不同尺寸。

不僅是衣裳, 還有鞋子,鞋襪, 一應俱全。

“娘娘,這是?”采苓都是頭一次看到這些,若是一套也就算了,可不同的好幾套, 着實奇怪。

“這是給阿睿的生辰禮物。”傅瑜說:“上次鬧了不愉快,沒機會給他。”

“我想了許久該送什麽,可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同往年一樣 。”

傅瑜将這些一套一套的都分類整理起來, 邊整理邊說道:“還有這些,是我以前做了沒機會送的,雖然他穿不了了, 還是想送給他。”

顯得多了,也雜亂了些,可全都是她的心意。

她想讓他知道。

Advertisement

“娘娘,那這個……”采苓注意到,最右邊一套寶藍色的外裳,上面帶着點點血漬。

“這是我不小心弄到的。”傅瑜之前未曾細看沒有發現,經采苓這麽一說,才看見上面真的有幾處血漬。

因着衣服的顏色,不是太顯眼。

這些都是佩茶來皇城的時候給她帶的,她當時身子不太好,便全都收了起來,也沒仔細看。

“你去拿針線來。”傅瑜看着上面的血漬,拿着衣裳坐下,準備在上面繡點花樣來掩蓋血漬。

“不用拿了。”元睿的聲音突然傳來。

傅瑜轉過頭去,發現他就站在門口。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精神十足,從傅瑜手裏拿了那件沾血的衣服過來,十分寶貝的樣子。

“就這樣便可以。”

元睿好像有記憶。

他找到傅瑜的那天,桌子上就擺着這一件衣服,只是當時一心都在她身上,沒有多注意其它的。

“這也太難看了。”傅瑜喜歡好看的東西,自己手裏做出來的衣服更是,沾了血的衣料……不大好看。

“可我喜歡。”元睿不大在意,他想的只是,這些都是阿瑜的心意,他能從這些裏面感受到她對他的思念和關心。

所以這樣便好,不需要阿瑜再勞累了。

元睿歡歡喜喜的把傅瑜做的衣裳鞋子都試了一遍,一套一套的試過來。

之前做的那些他穿着确實已經小了。

硬要塞着穿進去,手腳都不太容易活動得開。

看他這樣子,還挺滑稽。

傅瑜沒忍住,笑出了聲。

試過之後,把衣裳都收起來,元睿對着傅瑜,正正經經的說道:“生辰快樂。”

他每年都會跟她說“生辰快樂”。

兩年沒有聽見這句話,那時候以為,會再也聽不到了。

傅瑜鼻頭微酸,低頭緩了下,小聲道:“又老了一歲。”

本來年紀就不小了。

“是又長大一歲。”元睿糾正她的話:“畢竟我們阿瑜這麽可愛,我都擔心你長不大。”

他這語氣,活像自己多成熟似的。

趙漪在稚元殿的小廚房煮面。

上次她煮的面,傅瑜誇贊很好吃,于是今天她生辰,她便想着給她煮一碗長壽面。

這段日子,她住在稚元殿,同傅瑜相處,便越發覺得,她是個溫柔善良的人。

雖身為皇後,卻沒有一點皇後的架子,待人親和真誠,兩個人在一起說話,可聊的話題也特別多。

而且這兩天傅瑜還在教她刺繡。

江南的女子針線活可真厲害,繡出來那些花樣,栩栩如生,精致好看的不行。

她平時舞刀弄劍的多,可也挺想學習這些。

會顯得自己,更加的賢妻良母一點。

趙漪連面都是自己揉的,做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一碗長壽面才出鍋。

她拿托盤裝着,便要拿去給傅瑜。

滿滿當當的一碗面,蔥花帶着油星浮在表面,加了點辣子,澆了熱油。

香的不行。

娘娘定會很喜歡。

趙漪前腳剛踏出門,迎面卻看見常颢走來,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力氣頗大的往上一拉。

被他這麽一拽,一只手松了,猝不及防,面碗跟着托盤一起,啪嗒往下倒。

她的面!

花了一個時辰做的面,就這麽沒了!

熱湯撒濺在她的手上,面條跟着熱湯一起,又滾滾落在腳上。

剛出鍋的面,燙的不行,手上瞬間就紅的起了泡。

趙漪疼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常颢臉色鐵青,如同煞神一般,拉着她便往前走。

“你幹什麽?”趙漪疼的沒緩過神來,又被他這麽拽着,走路都走不穩,打了好幾個踉跄。

突然之間跟發瘋了一樣。

常颢不說話,只是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一直到了正殿面前。

前面就是傅瑜的房間。

趙漪沒忍住,眼淚直流,掙紮了好幾下沒掙紮出來,她也就放棄了。

“皇上,皇後,臣有要事禀告。”常颢這時候才松了手。

裏面傅瑜和元睿早聽見聲音了,未多時便開了門。

“趙漪。”傅瑜一眼看見趙漪在哭,提了裙角,便朝她跑過來。

沒走兩步,常颢往旁邊一步,攔在二人中間,道:“皇後請慢。”

“她有毒害娘娘的嫌疑,還請娘娘不要靠近。”常颢臉色冰冷,語氣更冷。

趙漪聞言一愣,連眼淚都停在眼眶裏一般,難以置信的看向常颢。

他說什麽?

毒害?

傅瑜腳步也頓住了。

“不久前,娘娘身子突然抱恙,當時,是她尋了民間的大夫,說是開了藥,娘娘身子便漸漸轉好,是不是?”常颢詢問道。

傅瑜點頭,猶豫了下,才終于應了聲:“是。”

範師傅當時開的不僅是藥,還有其它的法子,具體也說不好,反正她确實好了不少。

“皇上同臣說時,臣便覺得不對,段大夫治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變化了,讓民間大夫一治,就又好了?”

常颢見慣了一些事情,想的自然也多,心裏懷了疑慮之後,就一直多加關注。

直到今日下午,他偶然得知了一點東西。

于是他便趕着進宮了。

“趙姑娘剛入宮時,有送了娘娘兩匹彩錦,臣懷疑,問題就出在彩錦上。”

常颢提議:“可喚段大夫前來。”

他今天來這裏,就是确認這件事的。

可他現在,在沒有完全确定這件事的情況下,就先斷定了她趙漪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趙漪緊緊咬着下唇,摳住了手指,低頭聽着常颢說的每一句話。

段殊很快就到了。

采苓把彩錦拿了出來。

這彩錦有兩匹,傅瑜倒是喜愛的緊,有一匹留着,另一匹則拿來做了些小物件之類。

總歸也用了大半了。

段殊拿過錦緞,細細聞了味道,而後又剪了一小塊,把它浸在水裏。

浸了片刻,才拿出來。

他再接着聞了聞。

而後他起身,呈着小塊的錦緞,道:“這裏面确實浸了幾味藥,同臣先前給娘娘開的方子相撞,娘娘将這些物件配在身上,先前那些藥的效用,便不是太好。”

所以後來換了方子,人好上一點,與此也是有關系的。

常颢看向趙漪,眼裏是深淵般的冰冷,那目光極其的諷刺也傷人,趙漪唇瓣抖着,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先前燙到的地方好似都不疼了。

他站在她面前,如此冷漠的指責她,這竟是在這個時候,最在乎的事情。

“彩錦是你送的沒錯?”常颢問道。

趙漪沒說,算是默認。

“期間未經他人之手?”常颢又問。

趙漪搖搖頭。

應當沒有。

“謀害皇後,這是大罪。”頓了頓之後,常颢淡淡啓唇。

“我相信她。”傅瑜一直沉默着,這時候才開口,道:“趙漪待我如何,我心裏清楚,若真是她想害我,也不必加在她送我的東西上。”

“她在我這裏,能有很多機會。”

傅瑜待她這麽好,她确實有更多的機會,将事情做的更隐秘。

常颢道:“她尋了民間大夫,治好了,皇後您感激,又怎會有人再去追究之前的事。”

常颢忠心為臣,看不得這般傷害帝後的行為。

他也就是在同元睿談話時,多想了一層。

“趙漪,你有什麽想說的?”元睿問她,臉色也同樣冰冷到了極致。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出了這樣的事,有人害了阿瑜,他卻不曾發現。

無邊的自責和心疼。

眼裏也冒着怒火。

趙漪吸了吸鼻子,看向常颢,張了張口,十分艱難的才出了聲,道:“不是我。”

常颢并不為所動。

其餘她不知道怎麽解釋,她真的不知道。

“你回府,禁足,無朕命令,不得踏出房門一步。”元睿冷聲道:“朕會查清楚。”

這件事不是趙漪,那也是有另一個人。

他要揪出來,不能揪錯。

“臣先告退。”常颢身為外臣,在此不宜久留。

他繞過趙漪,徑直走了出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