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憐的那一巴掌實在是過于響亮, 在這寂靜的桃林中, 都有了回聲。
安時于和顧若安被吓了一跳, 兩人看着虞憐和臧淩霄, 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顧若安扶着一旁的樹, 扶額望天, 虞憐這小丫頭,連太子爺的臉都敢打,膽子簡直大過天了,若是被人傳出去, 那虞憐和臧淩霄這親怕是結不成了!
臧淩霄被打得微微側頭, 唇齒間傳來一股子血腥味,她倒是真有膽子, 他臉色黑沉, 眸底翻湧着戾氣, 然而低頭看向虞憐。
他看到虞憐的那雙通紅的眼, 有厭惡, 有疏離,以及淡漠和嘲諷,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早就沒有以往的親昵和愛慕。
他以為她故意耍心思和小手段,對他欲擒故縱,甚至懷疑她假裝失憶, 一切都是為了引起他注意罷了。
如今一看,卻好像不是如此。
他心裏猛然一空,總感覺有什麽東西飛逝而過,已經來不及抓住了。
虞憐氣得渾身發抖,她一點也不後悔她的那巴掌,前世的愛與恨,前世的求而不得,前世的種種,猶如石頭重重壓在她心上,都随着這巴掌,煙消雲散了。
這巴掌,算是了斷她和他之間的糾葛罷,虞憐垂眸,朝着臧淩霄行了一禮,恭敬說道:“臣女手上沒力度,傷了太子殿下,但臣女不悔,太子殿下要殺要剮随意。
臣女,從此和殿下在無牽扯,待父親歸來,臣女便提出接解除婚約。”
虞憐說完,然後決然轉身,朝着桃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站在一旁的安時于勾了勾薄唇,眼底閃過一絲快意,而後恢複正常,朝着臧淩霄和顧若安拱了拱手,便朝着虞憐跑去。
臧淩霄看着虞憐遠去的背影,突然心生無力,之前虞憐說的解除婚約,他全當玩笑話聽了,然而如今,好像是真的。
“淩霄,你不追上去!”顧若安虞憐和臧淩霄兩人的關系,簡直快急出心梗了,他雖然覺得虞憐嬌縱蠻橫,可只有虞憐在臧淩霄身邊時,臧淩霄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他人都覺得太子手握大權,在朝堂翻雲覆雨,享受着榮華富貴,是他人一輩子也無法到達的高度。
然而,顧若安卻知道,臧淩霄從小就不曾一刻懈怠過,背負帝後的期望,面臨着後宮的暗流湧動,應付着前朝的勾心鬥角。
這個世間之大,皇宮是臧淩霄的容身之處,卻不是他的容心之處。
好不容易碰到了虞憐那個傻姑娘,臧淩霄活了二十來歲,壓根沒接觸過情愛這東西,他見了虞憐就躲,甚至會發脾氣,情緒會波動。
顧若安看在眼裏,他知曉,臧淩霄對虞憐感肯定是上心的,只是他不喜歡被安排好的一切,甚至是婚姻,所以一面深受情愛困擾,一面拒絕父母之命。
臧淩霄身處這樣的矛盾中,壓根弄不清楚他對虞憐到底是什麽心意罷了。
顧若安是局外人,局外人能看清局中人,然而局中人卻如同身處迷霧中,總要碰撞一番,傷的一身,才懂。
“……回宮。”臧淩霄薄唇微抿,沉默了半晌,低沉喑啞的聲音被風吹散,而後轉身離去。
他到底是沒有跟上去,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
顧若安無奈地看着臧淩霄,然後跟了上去,他極為疑惑,足智多謀的太子爺怎麽在愛情面前變成了一個傻子,将虞憐傷的遍體鱗傷,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此時虞憐扶着安時于的手走出桃林,到一旁的亭子內坐着等待霍憐寒,她趴在欄杆上,看着池子裏的紅色錦鯉游來游去,快活極了。
也許是和臧淩霄打開天窗說亮話,她突然覺得全身有氣無力,站在一旁的安時于看着虞憐,到底是心疼的,他在想方才那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兩人等了不過一刻,虞憐微微側目,就看到霍憐寒帶着袁宛之匆匆走來,身後還有幾個內侍擡着轎子,她緊繃的心瞬間松了下來。
袁宛之看着虞憐癱坐在欄杆處,急忙小跑了過去,她看着虞憐蒼白的臉色,心疼道:“憐憐,腳腕處是不是很痛,不怕,我讓人帶了轎子來,我們去母親的院子,母親那邊有太醫侯着。”
虞憐無力地靠在袁宛之身上,她低着頭,也不說話,淚珠子像掉了線似的一直往下掉落,無聲無息地哭着,泅shi了袁宛之的肩膀。
她心突然痛極了,自打重生,她對臧淩霄一直懷恨在心,如今對他撒了氣,整個人一下子松懈下來,原來她不是不在意,而是仇恨更濃。
以後,她和他,就形同陌路罷。
袁宛之從未見過虞憐此番模樣,她疑惑的目光投向霍憐寒和安時于。
安時于頓了頓,他知道袁宛之是真心對待虞憐,便把方才的事情說給于袁宛之聽,剛說到一半,就被虞憐打斷了。
“不說了,過去便過去了。”虞憐擡起頭,用力摸了摸臉頰,然後笑着說道。
“憐憐,我必須去找他要個說法,你以前…以前那麽喜歡他,為了他寧肯不做自己,可他呢!”袁宛之氣得見太子表哥都不想提了,她看着可憐兮兮的虞憐,更是怒火攻心。
虞憐自然不同意,這是她和臧淩霄的私人感情問題,哪裏能拉袁宛之入水,她拉着袁宛之的手哄道:“宛宛,我知道你是為我着想,但是我已經不喜歡他了。而且我現在腳痛的厲害,我們先回去吧。”
袁宛之看着虞憐嘆了口氣,她點了點頭,便要扶着虞憐進轎子,誰知一旁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女聲道:“喲,這不是虞家小姐嗎,怎麽如此一副慘樣,啧啧啧。”
虞憐聽着這聲音耳熟,她轉頭望去,就看到穿着暗紅色裙裝的薛岚丹緩緩走來,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看着她。
薛岚丹今日就是為了虞憐和虞念輕來的,誰知半路馬車出了問題,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長公主府。
虞念輕當日算計她,虞憐當衆落她面子,她回府之後,還被自家長輩好一頓教訓。
她受的氣,自然是要找回來。
然而薛岚丹忘了,是她先甩的虞憐那鞭子。
“你是?”虞憐看向薛岚丹,疑惑問道,她自然知道那是薛岚丹,她就是存心氣薛岚丹而已。
“你!虞憐,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薛岚丹橫眉冷眼看着虞憐,說罷還伸手摸向挂在腰間的鞭子,威脅之意盡顯。
“薛岚丹,這是我長公主府,撒潑也要看看地方,你不帶腦子就閉嘴,整天打打殺殺,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要說袁宛之最讨厭的人是袁容香,那第二個就是眼前的薛岚丹。
不僅不長腦子,還自以為是,仗着宮中有貴人,肆無忌憚慣了,今日她不給薛岚丹一個教訓,她還真的對不起薛岚丹的腦子。
薛岚丹方才只注意看着虞憐了,這袁宛之突然冒出來,把她驚了一下,她就是以為此處只有虞憐一人才出來的,誰知長公主殿下的女兒也在此處。
薛岚丹一旁的丫鬟見狀,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若是在此處鬧起來,最後吃虧的還是薛岚丹,薛岚丹自然是知曉的,她方才的氣焰頓時消了一半。
“我,這是我和虞憐的恩怨,和你無關。”薛岚丹依舊嘴硬,她和袁宛之也有矛盾,只不過如今是人家的地盤,她不能太過分。
“憐憐是我好友,你欺負她就是欺負我,我看你還想甩憐憐鞭子呢,看來你是不把我長公主府放在眼裏了?”前頭長公主說了虞憐是她罩着的人,袁宛之得了自家母親的準話,當然不會輕易放過薛岚丹。
薛岚丹哪裏想到袁宛之伶牙俐齒,将她逼得下不來臺,她将鞭子掩在身後,不自在說道:“你別亂說,我可沒有。”
薛岚丹這般說着便打算轉身離開,然而虞憐怎麽可能輕易原諒她,這自己送上門的獵物,哪有不獵殺的道理。
“慢些,薛家小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甩我鞭子就甩?”虞憐扶着霍憐寒的手,因着腳腕有傷,所以慢悠悠地走到薛岚丹的面前,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看着天真無害。
薛岚丹聞言頓了頓身子,而後冷聲道:“你想做什麽?”
虞憐定定地看着一臉警惕的薛岚丹,想起了方才池子裏游得歡快的那幾尾錦鯉,櫻唇勾了勾,便朝着薛岚丹擡起細白的手。
那薛岚丹以為虞憐要打她巴掌,連忙往身後退了幾步,她嘴裏急道:“你若是想打我,那我勸你歇了這心思……啊!”
她話還沒說完,然後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朝着池子內摔去,手忙腳亂間還拉了虞憐一把,霍憐寒見狀急忙出手卸了薛岚丹的胳膊,不然虞憐怕是也要被薛岚丹拉扯下去。
虞憐順勢便摔倒了地上,左手撐着地面,劃破了掌心,滲出了點點鮮血,她疼得直皺眉頭,而後朝着袁宛之哭道:“宛宛,我怕。”
袁宛之急忙跑上去,扶起虞憐到一旁的亭子坐着,讓霍憐寒給虞憐上藥,此時一旁的內侍見人受了傷,急忙跑去長公主府的院子禀報。
只有薛岚丹的丫鬟則趴在池子邊哭喊着,餘下的幾個內侍剛要前去救人,就被袁宛之一個眼神制止了。
“天氣熱了,薛小姐火氣大,借着這池子降降火也是好的。”這話裏話外就是說,這池子淺,淹不死人,适合去火。
在水裏撲騰的薛岚丹聞言便破口大罵起來,她氣得雙目赤紅,那池子底很滑,稍稍一動便站不穩,她越是撲騰,就摔得越厲害。
虞憐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薛岚丹,心裏覺得痛快,腳腕的痛感也減了幾分,她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虞憐,你這個小jian人,有娘生沒娘養jian蹄子,還奢望嫁給太子殿下,簡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薛岚丹被虞憐的笑臉徹底刺、激到了,嘴裏冒出肮髒的字眼,她早就将禮儀廉恥丢在腦後了。
“真是不知悔改啊。”虞憐直勾勾地看着薛岚丹,然後讓霍憐寒取過桌上的一茶盞,慢條斯理喝了口茶。
那幾個內侍看着滿臉笑意的虞憐,心道她沉得住氣,然而下一秒,就看到一個茶蓋子飛了出去,重重打在薛岚丹的額頭上,痛得薛岚丹大叫。
“憐憐,你瞄得真準。”袁宛之鼓掌笑道,眼底皆是對虞憐的敬佩。
那幾個內侍瞧着依舊是滿臉笑意的虞憐,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讓人膽戰心驚。
虞憐見薛岚丹撲騰地也差不多了,然後示意霍憐寒将薛岚丹從池子中救上來,她可不願薛岚丹在公主府出事,不然長公主怕是會惹得一身sao。
薛岚丹被救出來後,整個人癱在自家丫鬟懷裏,她吐了好幾口水,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惡狠狠地看着虞憐。
就在衆人以為事情了快要結束時,那薛岚丹便解下腰間的鞭子,朝着虞憐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媳婦兒,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憐憐:手痛,安表哥幫我看看。
太子:……媳婦,我臉厚對不住你。(瘋狂呼呼呼)
感謝在2020-02-08 13:20:23~2020-02-09 16:3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邪 4個;符符符、狐說九道、2710089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喵嗚 5瓶;心肝、大愛竹馬的神探兔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