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哄完那少女去刷牙洗漱之後，李墨這才将這頓早中飯端上桌。

早飯是蘑菇雞絲粥，切好的雞肉和蘑菇趁着粥煮開時，放進鍋中，燙出了鮮美的肉香。

雞肉酥韌，蘑菇滑膩，混在軟爛的粥中，配合着姜絲嘗起來十分可口。

顧燦然被病魔了折騰了一夜，本就有些餓了。此時嗅着鍋中的清香，不由得胃口大好。

李墨給她舀了一大碗，笑眯眯地敦促着她多吃。顧燦然拉着椅子在她手邊坐下，捧着勺子對她甜甜地說了一句：“謝謝姐姐。”

“不客氣。”李墨給自己也舀了一碗，挑着幾粒米放入口中，問了些她身體的問題。

比如肚子還痛不痛，身體燒不燒之類的話題。

顧燦然說自己沒事了，李墨就和她說了自己剛買回來的食材：“冰箱裏有牛肉，晚上準備炖番茄鍋，不會太甜，你能吃的吧。”

“能的！”顧燦然重重地點頭，白淨的小臉上泛起了顯而易見的喜色，“姐姐今晚還會留下來嗎？”

“嗯，再住一晚。”

顧燦然望着她，雙眼亮晶晶的：“多住幾晚都沒關系，最好是放假都住這裏，一直住在這裏好不好？”

一直住在這裏啊……

李墨咬着勺子，思索了片刻，才猶豫地開口：“搬進來啊……”

李墨放下了勺子，擡眸認真地望向顧燦然，十分嚴肅地開口：“如果我搬進來，房租要怎麽算？”

顧燦然愣了一下，緊接着雙眼迸發出明亮的光彩：“姐姐要搬進來了嗎？”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顧燦然捏着勺子，欣喜又不安地說：“那我……那我今天打掃衛生，姐姐明天就搬過來好不好？”

“趁着假期，我還可以幫姐姐搬東西，這樣的話你也能輕松一點。”

她神色激動，李墨的肯首于她而言不亞于一場命中貴客的降臨。

李墨笑笑，身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些無可奈何地說：“不要那麽着急啦，先說說房租的事情吧。”

顧燦然欣喜若狂，一雙璀璨眼眸仰視着李墨，誠摯開口：“我不要姐姐的房租。姐姐能住進來，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李墨有些無奈，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敢情天底下的便宜都讓我占了？”

“我不給你房租就住進來，我算什麽了？哦，成了包養的小白臉啦？”

李墨的力道很輕，顧燦然并沒有覺得痛，只笑吟吟地和她說：“姐姐不是想被富婆包養嗎？那我這樣，也可以算是包養姐姐了啊。”

“你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哪裏不好了？”

年輕人一堆歪理，戀愛腦得讓人擔憂。李墨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神色略有些憂愁：“可怎麽辦啊，你這小姑娘怎麽教都教不會，總想着給人占便宜呢。”

李墨嘆了一口氣，放開了自己的手，開始正式和顧燦然談條件：“這樣吧，我先和你簽一年的合同，到明年你高中畢業為止。”

“然後按照這邊的房租來看呢，你給我算合租的錢，一個月水電算我的，房租我給你一千怎麽樣？”

李墨之前租的房子是1500一個月，不包水電。顧燦然目前的這個房子，房租偏高了點，按照市場價來算，單租也差不多是這個價錢。

李墨是個厚道人，并不是個貪得無厭的寄生蟲。情分歸情分，利益歸利益。

為了情分不要自己應得的東西不行，為了利益傷了情分也不可取，所以她的處事之道就在兩者之間。

她認真地凝望着眼前的少女，将自己的打算掰碎了說給她聽：“我可能明年就有房子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得在你家寄住一段時間。”

“房子呢，我很滿意，我決定住了。但是相應的，我要給你房租。”

“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租客，如果你願意讓我住進來，那麽定金和房租，你一定要收下。”

在李墨看來，顧燦然能在這種時候收留她，已經幫了一個很大的忙，如果還不給對方房租，那便宜可真是占大發了。

顧燦然一面欣喜于她松了口，一面又為李墨這種界限分明的行為感到不快。

她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悶悶不樂地開口：“你對每一個朋友都這樣，什麽都需要算的那麽明白的嗎？”

“難道你住朋友家，還會給她們住宿費嗎？”

如果什麽都要這麽清清楚楚，那還是朋友嗎？

年輕人總是這樣，總以為短暫的喜悅相處能維持一輩子，殊不知維持友誼長存的秘訣是：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不占我便宜，在對方能力範圍之內互幫互助。

一時寄宿可以，但是長達一年之久，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李墨看着她這幅別扭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又好笑。她喝着碗裏的粥，似笑非笑地看了顧燦然一眼，故意逗她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要給你房租，是因為不領你情，對你太生分了？”

被戳穿小心思的顧燦然手一頓，略有些別扭：“我沒有這麽想……”

“還說沒有，你就差覺得我對你不親近這句話刻在臉上了。”李墨笑了起來，屈指在顧燦然額頭上彈了一下。

顧燦然輕嘶了一聲，仰頭看向李墨，咬着唇瓣，眼神頗為委屈。

李墨笑了一下，用大拇指摸了摸對方額頭上的紅痕，語氣柔和了起來：“小姑娘，你聽着……”

“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因為對方對你好而感到真正的開心。可與此同時，你的自尊心，你的喜歡，你想要對對方同樣好的那顆心，會使得你很難理所應當地接受對方對你的好。”

“我挺高興你願意收留我這件事，也很喜歡你說你不要房租。但是呢……”

李墨收回了手，靜靜地凝望着眼前的少女，真摯又誠懇：“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維持一段更長久的關系。”

“在此之前，我不想你吃虧，也不想你占便宜。”

在她的注視下，少女漸漸紅了臉。那些不滿與埋怨，仿佛被李墨甜蜜的話語全部吹走了，只有喜悅與羞澀充盈着她的胸膛。

顧燦然點點頭，略有些羞澀：“嗯，我明白了。”

李墨打量着少女嬌俏的神情，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她想了想，問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我算是你的初戀吧？”

顧燦然訝異，飛快地擡頭看了李墨一眼。當迎上對方那雙專注的眼神時，又像是一株被人用眼神觸碰的含羞草，怯怯地垂眸，瑟縮起身子，害羞地咬住唇瓣，輕輕地哼了一個字：“嗯……”

李墨看着她這幅模樣，心癢得不行。她沒忍住伸手，又揉了揉顧燦然的頭發，溫溫柔柔地和她說：“如果是這樣，那我要對你更好一點。”

“或許你以後會離開我，但是不管怎麽樣呢，以後你遇到的所有人，都會以我為标準。這樣子，你也很難會碰到一個不好的人了。”

張顧燦然這樣戀愛腦的小朋友，被她這麽好好珍惜過一次，培養好了，眼光高了，以後也會大大地減少人渣的機率了吧。

最起碼，她值得知道真正的喜歡是什麽樣子的。

這話說的暧昧不明，似乎她們已經默契地進入了一種不可挑明的關系裏。

顧燦然內心的喜悅膨脹了無數倍，她想說以後不會再遇到李墨這樣的人，可是她太年輕，未來又太長，她不敢擅自說不确定的事。

她不知道李墨喜不喜歡說永遠這件事，可是她想告訴李墨對方會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戀人。

這聽起來過于少年妄想了，可此時的顧燦然，腦海裏全是這樣的想法。

顧燦然遲疑了片刻，最終只說了一句：“和姐姐在一起的我永遠不會遇到壞人。”

李墨哼了一聲，略有些懶洋洋地說：“那可不一定。”

顧燦然張張嘴，想要辯解，話語都卡在喉嚨裏。過了好一會，她才挑着碗裏的姜絲，遲疑地擡眸，怯生生地問了一句：“那我呢？”

“嗯？”

顧燦然捧着碗，鼓足了勇氣，問出了一直壓在心裏的疑問：“我算是姐姐的初戀嗎？”

她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在那麽漫長的年歲裏，有沒有對別人心動過。

李墨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漫不經心地說：“當然不是啊……”

顧燦然心髒抽緊，神情瞬間暗淡了下來。她捧着碗，戳了戳裏面的粥，悶悶不樂地應了一個字：“哦……”

李墨看着她這個醋勁大發的神情，整個人都愉悅到不行。

可偏偏顧燦然看不出她在故意捉弄人，兀自糾結了許久，才擡頭，仿若英勇赴死一樣，問出了最致命的一個問題：“那姐姐的初戀是什麽樣的人？”

“幾歲的時候？對方和姐姐一樣大嗎？長得怎麽樣？和姐姐……怎樣在一起的？”

李墨看着她滿臉糾結的樣子，忍着笑，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讓我想想啊，大概是十三十四歲的時候吧，對方比我大二十多，還是三十歲？長得很漂亮的，非常魅惑，非常性感……”

李墨扭頭，故意湊到顧燦然面前，笑嘻嘻地和她說：“我們沒有在一起，因為她是纣王的妲己。怎麽樣，你滿意了嗎？”

李墨說的其實是tvb裏某個扮演妲己的大明星，顧燦然反應過來之後，臉一下就紅了。

她看着李墨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心跳劇烈顫動，連帶着手裏的碗也捧不穩了。

秋末的燥熱在少女的臉上留下一抹誘人的緋色，她咬住下唇，眼裏含着淚水，如嬌似嗔地瞪了李墨一眼：“你欺負人。”

這清純的少女羞憤地幾乎要哭出來了，惡作劇成功後的李墨，看着對方這幅羞惱又嬌弱的可憐神情，心間蠢蠢欲動。

李墨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了少女滿布紅霞的臉頰上，意識開始游走，漸漸地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上來：啊……好想親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