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這座監獄裏,上一個說話頂用的是個道上的,他們都稱他蔣老,涉黑進的監獄,罪名累累,判了無期,後來又減了刑。

攻進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六十多了,監獄裏說一不二,沒人敢觸他的黴頭。

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攻入了他的眼,帶在身邊教了兩年。

慢慢的, 攻取代了蔣老的位置,至今已經很多年了。

攻和蔣老不一樣, 蔣老到底年紀大了,不太管事,攻這人掌控欲強,又有手段,自他掌權之後,整個監獄就成了攻的一言堂。

已經幾年沒有人敢和攻對着幹了。

所以在馮平突然和攻起争執時,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一時間,隐隐都嗅出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馮平在蔣老尚在時也是個狠角色,後來攻得了蔣老青眼,馮平不服氣,處處和攻作對。那時蔣老正當出獄,對他們之間的争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對攻說,路是自己走的,他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蔣老嘆了口氣,很溫和地說,我年紀也大了。

攻笑了笑,說,您放心,我懂規矩。

後來蔣老出獄,攻和馮平鬥過一陣,以馮平的無聲退讓而告終。

誰都想不到, 馮平會在這個時候, 再和攻對着幹。馮平在監獄裏待了很多年了,是監獄的老人,手底下聚攏了一些悍匪兇徒,唯他馬首是瞻。

亂子起于攻手底下的一個心腹和馮平左右手的一次無關緊要的摩擦,不知怎的,愈演愈烈,竟然演變成了鬥毆打架。

雙方交鋒争鬥,獄警處理時直接偏向了馮平一方。監獄裏關的大都是亡命之徒,對危險有種野獸一般的敏銳。

他們都說,監獄裏要變天了。

隆冬天,天冷極了, 放風的時間,偌大的空曠場地上沒有如往常一般湊在一起玩鬧說笑,反而三三兩兩的,蹲的,坐的,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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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頂霧霭深,太陽躲在雲後,驅不散鹹濕的海風裹挾着的刺骨冷意。攻叼着煙,曲着一條長腿坐在臺階上,他捉着受的手,掌心暈開了護手霜,慢慢地抹在受的手指上。

受的手指細瘦修長,不禁凍 ,冷冰冰的泛着紅。剛進來的時候生凍瘡,十指紅腫,--雙彈鋼琴似的手生生腫得根根又紅又燙,後來才見好。

攻笑話受,說他血也是冷的,不然怎麽年輕人,手能冷成這個樣子。

受瞥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

臨了,攻說,這陣子做什麽都不要一個人,和我一起,或者讓他們幾個跟你一起。

受垂下眼睛,看着攻揉搓着他指縫的手指攻撓了撓指腹,才将手收了回去,空氣裏彌漫着清淡的護手霜的香味。

受不鹹不淡道,顧好你自己吧。

攻說,一個馮平我還不放心上。

受譏諷道, 有一個馮平就會有第二,第三個,你能解決幾個?

攻一下子笑了起來,湊過去,很不要臉地說,哎呀,乖乖,擔心我啊。

受冷冷道,擔心個屁。

哪天你完了我只會踩上一腳。他說。

攻啧了聲,嘆氣,乖乖,這話太傷人了。他擡起眼睛,目光越過受的肩膀,遠遠的,就見遠處小白樓的二樓窗戶口,典獄長靠在窗邊,正看着他們。

典獄長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沖他笑了一下。

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二人遙遙對視着。攻擡手捏了捏受的耳垂,不着痕跡地直接将煙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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