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今朝已被禁足在閣中小半月,她坐在窗前看着繡棚夾着布料上的小梅花,微微皺了皺眉,拆下來将白巾丢到腳邊,換上一截新布料,哼着小曲兒又開始下針。

剛進來的沈姝顏看見的便是這一幕,她腳步輕緩,眼神晦澀的盯着地面上那截布料上已經成型的梅花模樣,心中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漸漸湧出。

沈今朝她應該不會是上輩子與許家那些人摻和在一起害了林家的人吧。

正這麽出神的想着,沈今朝意識到來人驟然擡頭,正巧看見屏風旁的沈姝顏。

她面色猶豫,臉色不大好看,沈今朝原本看着她心頭湧出的那股惡氣慢慢散去,別扭的看她一眼:“你來幹嘛?”

沈姝顏抿着唇走進裏屋,看着她輕垂眉眼繡花的側臉,低聲問:“大姐姐很喜歡梅花啊。”

“不行啊。”沈今朝瞪她一眼,想起之前因為她自己不僅僅被沈珍珠堵在院門口罵,還被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禁足就氣不打一處來,放下繡棚起身,走到桌邊喝了口茶:“有事嗎?”

沈姝顏将袖口中荷包拿出,放到她面前輕聲道:“這個荷包是大姐姐的嗎?”

“是啊,沈珍珠昨晚瘋了一樣問我讨要,怎麽,這是做禮送給你了?”沈今朝臉色還是不好看,語氣很沖。

沈姝顏也不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坐下:“大姐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請教你,你能不能如實告訴我。”

“什麽啊?”沈今朝摸摸後脖頸,皺着眉頭道:“你說。”

“這荷包樣式與圖案,是大姐姐自己繡的還是在旁人處瞧見的?”沈姝顏克制住心頭沖動,恨不得質問她這東西到底從哪裏來。

荷包這種東西,向來只有姑娘家才會有,而男人身上佩戴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必定是與哪位姑娘的定情信物。

當初那太監身上的荷包,沈姝顏沒有看錯,除卻顏色以外其他與這個一模一樣。這些天她一直找不到能夠阻止當年那事情的線索,而誰知沈珍珠誤打誤撞以為捉到奸情的一枚荷包,卻叫她找到了新的點。

眼神定定看着沈今朝,誰知她眼神頓住,欲言又止道:“六妹妹,咱們好歹也是在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全家人都知曉我喜清荷,那梅花若不是旬硯喜歡,我何至于此。”

“那許照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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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顏心急口快便問了出聲,沈今朝下意識開口:“六妹妹,什麽許照勻,是不是沈珍珠給你說的?我與他早就已經斷了聯系,婚期将近,我馬上就要出嫁,你可莫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才好。”

旬硯是京城中四大才子之一,也是沈祁為沈今朝尋的夫婿,如此看來,喜歡梅花的是旬硯,并非沈今朝,至于許照勻身上的荷包,看樣子是個誤會,那根本不是沈今朝送給他的。沈姝顏想的腦子疼,許照勻身上的荷包從何而來,沈今朝這荷包又是模仿何人?

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網住沈姝顏,她懊惱的按住太陽穴。

沈今朝見她這頭痛欲裂的模樣,雖然覺得終于叫她也不好受一回心中快活不已,可也還是有些好奇:“這荷包可有問題?”

“何止是有問題。”沈姝顏瞬間發作,驀的起身:“你這荷包與昨日許照勻身上所佩戴的一模一樣,就那麽一看簡直出自一人之手。大姐姐,你若是想婚姻美滿,這荷包,日後還是別再做出手了。”

她看着沈今朝瞬間煞白的臉,心中舒坦了些,咬咬牙低聲道:“京中高門公子茶會詩會今日明日輪着來,若是這荷包一旦入了你那位手中,再一瞧見許照勻腰身上佩戴的,我看你有嘴都說不清。”

沈姝顏性子好,此生第二回 發脾氣對方竟都是沈今朝,将桌子上的荷包拿起,冷聲道:“若你覺得是我在害你,你便繼續吧。”

說完她擡步便出了內屋,回過神來的沈今朝快步追上去,低聲喚住她。

“這個荷包的款式,是我小半年前随大夫人一道進宮時瞧見的。”沈今朝回憶起來,眉頭微擰,“那丫鬟長得很好看,但我不記得是誰身邊的了,當時我就是覺着她那枚荷包好看,所以才效仿的。本想過幾日旬硯生辰送給他,誰知昨日就被沈珍珠截了胡。”

宮裏的丫鬟?得,這好不容易找來的線索又斷了。宮裏丫鬟千千萬,難不成叫她一個小的上不了臺面的庶女去挨個檢查?這可不是笑話。

沈姝顏無力的嘆了口氣,輕飄飄看她一眼:“你該感謝四姐姐,若不是她,遭殃的就是你了。”

出了院落,沈姝顏渾身都難受得緊,她扶着牆角站穩,垂眸看着手心的荷包。

沒關系,日子還長,眼下皇帝身子硬朗,距離九王刺殺還有兩年,而長孫灏篡位登基還有四年,時間這樣久,她就不信找不到別的出路。只要能阻止九王刺殺,那皇帝的身子就不會一天一天的衰敗,那後來的一切或許都會發生改變。

對,別急,沈姝顏。

她暗自安慰自己,将荷包塞進袖口裏,還沒走到幾步,便聽見身後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她詫異的回頭去看,石城下一刻就立在了她身後,像個木樁一樣面無表情的吓到了沈姝顏,她忍不住後退幾步。

“有……有事?”沈姝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膽怯。

石城垂下腦袋應聲:“是,老爺讓六姑娘去一趟前院。”

前院?去前院做什麽?

沈姝顏心裏頭帶着疑惑,跟上石城的腳步,剛走到前院便看見立在大門邊的沈祁。

沈姝顏快步上前,行禮:“父親。”

“嗯。”沈祁只淺淺看她一眼,眼神晦澀難辨,擡步邊走邊道:“跟我去一趟徐府,那邊傳來消息了。”

還沒上馬車,沈姝顏快聲反問:“那姨娘下手了?”

“……”

沈祁踩馬凳的腳一頓,提着衣擺回頭,眼神中光芒明明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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