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姝顏回頭看去,沒料到林珩止竟跟了上來。

她嗅着面前兩人之間淡淡的火/藥味,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道:“你們去吧,我準備回……”

“一起去吧,三皇子甚少邀請旁人。”林珩止側眸瞧她,眼神波瀾不驚,可沈姝顏分明從裏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異樣情愫。

沈姝顏嘆息,“不必這樣,走吧。”

說罷,她率先擡步離開,上了橋邊的畫舫,回頭看見兩個尚且還在原處的人,心裏一陣無奈:“不是要喝茶?還不走嗎?”

長孫璟收回眼神,唇角勾起頗有深意的笑,“來了。”

畫舫裏的人倒是不多,沈姝顏面無表情的經過被珠簾隔斷的小間旁時,下意識地頓了腳步,那縫隙裏頭的人……

林珩止跟在兩人身後,他順着沈姝顏視線看過去也是愣住。

小隔間裏,長孫灏與旬陽王對立而坐,彼此面色上都帶着笑意。

林珩止皺眉,從未見過長孫灏與旬陽王走的如此接近過,若說記憶中最近一次,便是那場暴動前夕。記憶中想起七月中川安引發的饑荒暴動,長孫灏趕在長孫璟前頭,先一步從皇帝手中接下此事,同時旬陽王奉命率兵前往川安協助長孫灏,整治川安私吞銀兩官官相護的惡習。

那之後,旬陽王與皇帝的關系愈發親近。

他略一沉吟,心中有了定論。

難不成那場夢境中許多事情都因為他的未蔔先知而盡數改變,比如即将發生的長孫璟選皇子妃,眼下已經三月,宮裏卻始終沒有動靜,難不成這一世都不一樣了。

沈姝顏到了木桌前,垂眸盯着杯中漂浮的花瓣。

她心思有些重,見林珩止從艙內出來,簾子被合攏,耳邊風聲陣陣,她抿唇看着對面的長孫璟。

察覺到沈姝顏的眼神,長孫璟笑着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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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陽王與靖王殿下如今走得很近。”沈姝顏內斂的将此事道出,林珩止下意識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長孫璟是個聰明人,哪裏不明白沈姝顏這話的含義,微一斂眉:“連你都發現了?”

沈姝顏執起茶杯,手指落在桌角,垂眸盯着指尖。

林珩止輕咳,長孫璟嘴角一動,差點将朝中要事吐了出來。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尴尬,長孫璟瞧着沈姝顏身後漂亮的花燈,忽然好奇:“六姑娘眼下尚且未定親?”

沈姝顏扯扯嘴角,與外男一道喝茶已是不合規矩,況且還是皇室子孫,長孫璟于沈珍珠又有着那層道不破的旖旎心思,沈姝顏實在是不想與他探讨這個問題。牙齒輕輕咬着茶杯外沿,剛一擡眸,便瞧見岸邊的沈珍珠開口沖她擺手。

見狀沈姝顏直起身子,禮貌的行了禮:“四姐姐來了,我該走了。”

“三皇子、林公子,告辭。”

沈姝顏将面紗系好,轉身出了甲板。

兩道如火的視線緊緊跟随着她,沈姝顏剛上岸,感覺背上一陣灼燒,忍住回頭的沖動,拉住沈珍珠快步離開。

林珩止輕笑,對上長孫璟忽然看過來的眼神。

長孫璟略一挑眉道:“文昭,瞧你這樣子……”

“實不相瞞,三皇子,你與六姑娘并不合适。”林珩止握着茶杯,一臉坦然。

“為何?”

林珩止手指一頓,擡眸瞧着他:“各個方面,你明知道的,你這樣只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

長孫璟眼中帶着寒氣,不可否認,林珩止這話是對的。

如今幾位皇子争奪太子之位如火如荼,就連一向萬事不放在眼裏的皇後都開始為他與寧貴妃出謀劃策,雖說他是貴妃之子,可到底前頭還有一個纏綿病榻的二皇子,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五皇子長孫灏與七皇子長孫曜。

他知道的,這條路很難走,甚至是荊棘叢生。

這個時候一旦對誰露出好感,給那人帶來的,便只有綿綿不斷的災難。

而他眼下,還沒有能夠保護那個人的滔天權力。

長孫璟心有不甘,可到底是沒再說什麽,只眸光複雜的感慨一句:“文昭,你如今與往常不大相同了。”

說的是什麽,林珩止心知肚明,可他偏生裝不懂,笑着回應:“人都是會變的,但我林府滿門忠心耿耿,只此一點永不變。”

長孫璟眼眸輕閃,他握住林珩止肩膀重重按了幾下。

林君苛站在岸邊喚林珩止的名字,他與長孫璟告別後離開了畫舫。

坐上馬車,程烨看着他:“瞧三皇子臉色不大好,怎麽了?”

“無事。”林珩止偏偏頭,對着車夫道:“原路返回。”

“為什麽不走豫通街那邊,不是更近一些嗎。”林君苛不解反問。

林珩止沒說話,只挑起簾子看着外頭。

程烨對着林君苛搖搖頭,車廂內一陣安靜。

到了沈府門口,林珩止盯着門梁上那兩只明亮的燈籠,指尖輕輕攥住手心那枚已經被汗水打濕的草編蛐蛐,他壓制住心裏頭那些奇怪的情緒,放下了簾子。

沈姝顏站在窗口,手裏拿着小水壺給這株越桃樹苗澆水,她神思有些恍惚,栗枝剛繞過屏風就趕緊走過來将她手中的小水壺奪走。

輕呼道:“姑娘,水都漫出來了,花都被淹死了。”

回過神來的沈姝顏手忙腳亂的後退一步,喘口氣看着栗枝在一邊收拾,她折回床榻邊坐下。

“栗枝,你說三皇子怎的還不娶親?”沈姝顏莫名其妙一個問題讓栗枝頻頻回頭。

收拾幹淨桌面的水,栗枝有些無奈:“姑娘這話是何意?”

沈姝顏搖頭,她倒是在想着三月底的長孫璟選妃大典,想起今日忽上心頭的念頭,輕輕嘆口氣。

她盯着栗枝的背影,卻又是滿腦子的官司,實在是想不明白上輩子與自己沒有瓜葛的長孫璟,會在今生對她這般殷切,腦海中竄出那個念頭,沈姝顏閉了閉眼。

沈家姑娘論容貌她比不上沈今朝,論身份她比不上沈珍珠,長孫璟貴為皇子。

怎會看上她。

思緒尚且還未抽回,門外有人叩響門。

栗枝轉身出去将門打開,瞧見是石城,偏過腦袋道:“姑娘。”

沈姝顏起身,繞過屏風看見他,“怎麽了?”

“六姑娘。”石城行了禮,“老爺請您去一趟書房。”

她心中略帶疑惑,但還是沒敢耽擱,到了書房門外,石城敲開門她直接快步入了屋子。

對上沈祁堅挺的身形,沈姝顏行禮:“父親。”

“你來了。”沈祁轉過身,将手裏的書冊合上,微微擰眉:“前些天我聽徐将軍說起隴縣一帶的事情,說那邊這半年來幹旱少雨,今年怕是不好過,這事兒你可知?”

“隴縣一帶?”沈姝顏斂起眉,坐在椅子上摸着杯子:“可是川安隴縣?”

沈祁擡眸看她,見她動了動身子有些坐不住,“正是,如何?”

沈姝顏喉頭動了幾下:“或許……川安當真是要出亂子了……”

“這是何意?”

“因着許久未曾降雨,今年的收成極其差,再加上當地官員克扣百姓,一層一層官官相護,導致川安民怨載道,百姓饑荒嚴重,以至于到最後引起民憤發生暴動。”沈姝顏緊緊捏着帕子,她說話聲音低沉克制,低垂的眼皮忽而擡起:“父親,就是這次的事情,長孫灏與旬陽王會先一步贏得皇上的信任,您……”

沈祁神色沉重,擡手擋住她的話:“莫慌,讓我想想,我想想……”

書房裏一陣安靜,沈祁額角輕跳,他為人板正,朝中為官數十載從未與人紅過眼,許多人都言論他是位好官。眼下一聽沈姝顏這話,沈祁想起他父親還未上任漁州那年發生的事情,百姓一年到頭只為這收莊稼的時候,要養活家裏的老老小小,還要向上上頭繳納糧食。

可那年天不降雨,又被地主欺壓,多少人被活生生餓死。

直到現在想起,都是令人後背生涼的一幕。

看見他為難的模樣,沈姝顏顧不上別的了,開口:“父親,您過幾日親自去禀告皇上,便說隴縣一位遠房親戚送來信函,說起隴縣之事,您怕此事愈發嚴重,前去與陛下商議,希望能派遣朝中要臣前去隴縣一帶暗訪。再給徐将軍寫上一封信,叫他等您禀告完後,再找時間将此事重述。”

沈祁眼光灼灼盯着她,皺眉道:“若是陛下問起何人前去合适呢?”

“朝中大臣自然是工部尚書最為合适,若說有人怕林尚書徇私枉法,便可再加派一位皇子前去,皇上無嫡子,便應派長子前去,二皇子身子抱恙,不易于長途跋涉,三皇子最為合适。”沈姝顏小心謹慎的喘氣,手心裏已經沁出汗來,她緊緊攥着手帕定定看着沈祁。

下一刻,沈祁略微點頭:“還是你思慮周全。”

沈姝顏悄悄松了口氣,只要趕在長孫灏之前讓這事情落在長孫璟肩上,那麽解決後面所有的事情便都會容易得多。況且此事才剛剛開始發生,只要在發生之前解決幹淨,将民心安撫,那麽這暴動便也不會發生。

沈祁瞧着她小心謹慎的模樣,連說話都要提着口氣,頓時欣慰笑開:“你若是少年郎,只怕比你二哥哥還要有遠大前程。”

見他全然相信,沈姝顏抿唇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耳朵:三公子采訪一下,請問擊退情敵的最好辦法是?

林珩止神秘一笑:自然是……說出實話讓他心存自知之明。

每次都忍不住自己想爆更的手,然後才發現我還沒V,已經在碼V章了,收藏下專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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