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庸醫

我來到楓葉鎮的第三天,近早晨八點,我和李若藍、王小井一前一後,走在時而黑暗時而明亮的地下通道中。這條通道高約三米,或者更高,寬近兩米,這樣的空間足夠我們三個人行走。通道曲曲折折,延伸的地方未知,身後的燈光滅了,身前的燈光亮起,撲朔的明亮映照着前方模糊的路。

路面顯得肮髒,油漬或者血液,灰塵以及不時會看到的磚頭殘塊,還有各種漆黑矮小的爬行動物,見到這些,李若藍這個柔弱的女人會偶爾驚叫。我們一路走了有近五分鐘,沒有什麽異常發現,卻是走了很遠。我想,這樣的路程足夠走出楓葉鎮了吧?

大約又走了兩分鐘,情況才發生轉變,通道更加寬闊了,高度卻有所降低。我們三人互看一眼,提醒各自要小心,便繼續前進。很快,我們似乎走到通道的盡頭,那裏是一扇關着的鐵門。我提高警惕,提起手中的水果刀,卻把□□揣在褲兜裏面,坦白說,我到底還是不喜歡槍械,傷人傷得過于徹底。而我旁邊的李若藍,她修長的頭發不知何時用頭繩捆起,看起來青春靓麗,她的額頭冒着汗,手中如我這般,握着王小井遞給的軍刀,她瘦弱的手背骨節突出,燈光下顯得分明。

而王小井,無疑是我們當中最無恐懼的,他經歷的艱難比我們多,他的心态也比我們穩定。他的右手正拿着烏黑的□□,那種嚴整以待的架勢就仿佛,下一秒就能開槍。我對他敬佩之至,也只有這種人,才能活到最後。我看着他伸出左手,拉開那扇沉重的鐵門,伴随着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們看到嶄新的畫面。

那是一個粗壯的男人,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剪刀,那把剪刀是我從沒有見過的鋒利和巨大,完全可以用來修剪苗圃。但他偏偏沒那麽做,他在鐵門打開的那一刻,就迅速地把剪刀張開,就像一張血盆大口,朝王小井的胳膊剪了過去。那種速度令我發指,我手中的水果刀甚至沒來得及伸過去,他就已經剪掉了,是王小井左手的小拇指,先是飛了出去然後墜落在地,僅有的血液一點點冒出。

王小井的反應足夠快了,如不是他及時向後躲閃,只怕整只手都被那只剪刀給剪掉。在手指還未完全躺在地上的時候,王小井就已經朝那個男人開槍,可惜沒打中對方,只落在鐵門上,那種火力甚至未能穿透鐵門,那顆子彈只是簡單利落地被彈飛到別的方向;我還沒來得及看到子彈落到的位置,王小井就已經扣動扳機,朝向他逼近的男人身上開槍,子彈迅速出膛,伴随着男人的一聲慘叫,子彈飛進男人的左肩。但這并未影響男人的攻擊,他搖晃着偌大的剪刀,反而更加快速地剪向王小井瘦削的脖頸。

對于這個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誰,是第一次見,或許是第二次。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出現在之前的教堂裏,不知道他曾經是否冷漠地注視過我的生死,又冷漠地與我擦肩告別。我終于決定對這個陌生男人展開攻擊了,在我還未判斷出他是誰的時候,就已經伸出水果刀。那把水果刀,漂亮而利索地在燈光下劃出一條弧線,閃爍出一道絢爛的明亮,緊接着便劃到他的後頸。水果刀絲毫未在他的脖頸上逗留,瞬間劃過,将一抹鮮紅濺灑在對面的牆壁上。

那個男人受到襲擊,他痛苦地停止原先的進攻,轉身面向我這邊。他的眼睛圓睜,眼珠是不能再兇狠的猩紅,他長大了嘴巴,發黑的牙齒清晰分明。他必然是準備報複,我剛才那一刀下得很重。他直接拿着大剪刀朝我揮了過來,對,是揮,而不是剪!想必這樣出手才會更加迅速。我呆呆地看着他逼近,絲毫沒有防範的意識,我甚至沒有後退半步,便被那把剪刀的鈍面砸中左臂,胳膊的肌肉瞬間僵硬,骨子裏尖銳地發疼。

我應該後悔,居然不肯再用水果刀傷他半分,我卻更應該慶幸,一直躲在我身後的李若藍,在我被擊中的那剎那,不失時機地沖了出來,銳利的軍刀迅速刺中男人的心髒。我疼痛地跌坐在地,對面是如釋重負的王小井,我們中間躺着那個男人,他最後的眼神是滿滿的不甘,他的巨大剪刀終究沒能帶他躲過這場浩劫。我感激地看向李若藍,這個救我多次的女人。柔弱的她正靠在鐵門上,臉色青的發紫,在不停地大口呼吸,好像剛經歷過特別漫長的疲憊。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各自憑各自的方式撫平內心的錯亂與後怕,緩緩恢複身上的疼痛。良久的沉默過後,我問王小井說:“你的手,一定很疼吧?”他卻對我坦然一笑,滿臉難得一見的喜悅。他此時剛剛包紮完傷口,又小心翼翼地撿起掉落的手指,撕了一片衣角将它包起,對我說:“不疼,一點都不疼。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庸醫,他終于死了。”

聽到這些,李若藍的臉上終于恢複常态,我的所有疼痛也仿佛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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