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開眼睛的時候,一圈又一圈的由貝殼組成的心形映入了他的眼簾。圍繞着他站定的地方,從小到大、從裏到外圍了五圈大小和形狀都差不多的貝殼。這些貝殼被鋪陳在沙灘上,在雨後初陽的照耀下閃着光,漂亮極了。

沈清尚想起七歲那年,自己在海灘上揀貝殼為媽媽挑選項鏈吊墜的那天。他知道要挑挑揀揀出到這麽多形狀相近、每一圈大小還要相似的貝殼有多不容易。這個人……前幾天沒見他做過這樣的傻事,是剛才冒着雨做的嗎……

沈清尚腦海裏浮現出谲站在暴雨裏,蹲在泥濘的沙灘上揀貝殼的樣子。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水柱順着他的下巴流淌下來,他卻毫不在意,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貝殼一顆一顆地仔細瞧……

一陣清冽的音調打斷了他的思緒,是谲又在吹一枚手中的貝殼。這個音色經常從自家別墅的閣樓上傳出來,沈清尚并不陌生,可他不熟悉的是谲正在吹的一首全新的曲調,是以往任何時候他都沒有吹過的,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聽。

“這首曲子叫‘重生’,是剛才一邊找貝殼一邊在腦子裏響起來的旋律,是我專門只吹給你聽的曲子,”谲溫柔動聽的聲音回蕩在沈清尚的耳邊,他愣神地望着谲慢慢地單膝跪到他面前,擡起雙手,手裏赫然捧着的就是當初他在閣樓上撿到的那一枚——被七歲的沈清尚當作過往脆弱而一去不複返的人生所抛棄的那一枚。此刻,那貝殼上還挂着一根繩子,就像……當年他打算系上去送給母親的一樣。

“在西方的基督教文化裏,淋雨象征着施洗,象征着受到神祝福的重生。你來到了這個叫‘重生’的島,看了一個關于‘重生’的故事,淋了一場象征‘重生’的雨,剛剛還聽了一首叫做‘重生’的樂曲。沈清尚,現在你重生了。戴上它,不管你過去曾經做過什麽,心裏曾經裝過誰,如果你願意,以後就把它戴在你的心口,這貝殼裏面,只裝着我。”

沈清尚的眼睛裏含着水汽,他擡起頭望了遠處那條絢爛的彩虹一眼,低頭一把抓過貝殼項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好看麽?”沈清尚換上清亮的眸子對上谲期待的眼睛。

谲站起來,伸手緩緩摩挲那一枚有着一圈圈黑色螺紋起伏的貝殼,它就那樣吹在沈清尚的心口上:“好看。”

就在他們四目相對、互相望進對方眼底出神的時候,遠遠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機翼盤旋的聲音。

沈清尚受驚似的擡頭望了一眼,那一眼裏居然沒有任何等待獲救的人該有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深深的憂慮和驚恐。他下意識地抓起谲的手,拉起來就往樹林裏跑去。

他們就那樣手牽着手,跑了很久,終于停下來。沈清尚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想抽回手,卻被谲用力地拉住不讓他退縮。

“為什麽跑?”谲其實是明知故問,但他就是想聽沈清尚親口說出來。

“我不想回去,”頓了頓,沈清尚又露出一點不确定的神色,“你想回去嗎?要不我們回去……”

谲用力拉住了他的手,五個手指和他的交纏在一起,他望定了沈清尚的眼睛說道:“先生如果真想和我在一起,不要逃避。我們回到外面的世界,如果到時候你還想和我在一起,我就帶着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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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尚披着風衣,在手下的簇擁下登上了前來搜救的直升機。他的衣襟下擺在機翼掀起的飓風裏獵獵翻飛,戴着防風墨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又回到了那個世界,做回了那個在別人面前永遠高高在上的沈清尚。谲站得離他很遠,只能遠遠地看着他,在他後面悻悻地登機。

沈清尚沉默地坐在直升機裏,藏在墨鏡下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浮雲出神。忽然,他張開口淡淡地說了一句話,驚得前面的飛行員差點握不住方向。

他說:“掉頭,去尼泊爾。”

坐在後排的谲也聽到了,他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了一眼他家“先生”。

誰能想到,s市地下軍火市場的老大、控制着全城黑道勢力、整日趾高氣揚的上位者沈清尚,在從發生海難的“鴻運號”豪華游輪上消失的半個月後,在全城勢力、甚至是他手底下人都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他歸來後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回s市坐鎮,壓住、清洗、調整各方異動的勢力,保住自己的地位和生意局面,而竟然要去尼泊爾——一個完全不相關的高原國度。

“不要讓我說兩遍,”沈清尚見駕駛員沒有動,接着說,“等我到了尼泊爾,吩咐黑羽把該送的物資送來,我要上雪山。他應該知道怎麽做。”

——遠方的雪山和落日,那個谲的願望裏為他描繪過的地方。

數小時後,他們來到了尼泊爾的g市某私人停機坪的上空,直升機一點一點地降落。

沈清尚望着窗外,這是一座座蒼翠的山峰被皚皚白雪環繞着的國度。傳說這裏是佛祖誕生的地方,是具體衆神最近的人間天堂。

走下飛機的那一剎那,沈清尚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晖裏顯得格外清瘦。他揮揮手,讓所有來接他的手下全部乘坐直升機離開,唯一還站在他身旁的只剩下了谲。

此刻兩人都已經換上了不同于在南太平洋小島上的裝束,兩個修長的男人都披上了大衣。沈清尚依然是肅殺的一身黑色,配上他那瓷白的臉,一貫的冷傲孤絕,猶如這千年國度裏永恒的積雪;而谲此時也裹上了駝色的長款羊絨大衣,望着沈清尚認真的側顏,笑得一如喜瑪拉雅山頂那可以融雪的陽光。

“我們到了。”沈清尚淡淡地說。其實他可以說的有很多,比如……如你所願,我跟你來遠方看雪山和落日了;又比如,這就是你曾經修行過的地方嗎,我想看你曾經看過的風景;再比如,我不想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裏去了,我想跟你,去天涯。但是他什麽也沒說,他覺得他和谲之間,就是有一種不需要言明的默契。

谲輕輕地牽起他的手,什麽也沒說,拉着他往前走去。這是第一次,他不再需要扮演一個侍從,跟在他們家“先生”的身後,假裝謹小慎微、唯命是從;而是像天底下任何一對普通的情侶,牽起心上人的手,帶他去走他走過的路、去看他看過的風景。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這是剛才在直升機上手下人給他準備的。

沈清尚任憑谲牽着他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按下了接聽鍵,電話裏傳來黑羽一貫沉穩的聲音:“先生,東西給您準備好了,您先在h鎮休息,稍後會直接空運到您那裏。另外……”沈清尚蹙了蹙眉,黑羽辦事情向來沉穩可靠,是什麽話讓他說出來都要吞吞吐吐的?

“說。”沈清尚命令道。

“我知道您在度假,一般的事情我不想叨擾您。可是剛剛收到消息,老鬼派了‘屠戮’去您那邊,您自己小心。”

沈清尚只“嗯”了一聲,随後挂斷了電話。

屠戮——東南亞第一殺手,據說其神出鬼沒之甚,連警方的資料裏都沒有一張TA的照片,只知道他專司刺殺高官政要,以及道上一切難以搞定的頭號人物。老鬼居然能請得動他?還放了消息出來對刺殺目标進行恐懼威懾……看來這個老鬼,是真的不容小觑了。

只是,他為什麽這麽執着地要殺自己呢?僅僅是因為他是黑石的徒弟?還是因為當年自己的父母與老鬼有什麽糾葛?

沈清尚挂了電話,雖然心事重重,但他感到谲抓着他的手心裏傳來的溫度,他又把心放了一放,長籲一口氣。既然自己都已經随他來了天涯,又何必讓那些凡塵瑣事打擾了他們兩個人的約會。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掉。何況……他擡頭望了一眼谲英俊的側臉,何況和這個人在一起,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仿佛任何風雨,都會被他擋在他們的天空之外。

小鎮

寧靜的雪山小鎮在他們要攀登的卡拉神山腳下。頭頂的天空湛藍如洗,空中飄飛着五彩的經幡,空氣中似乎可以聞見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誦經聲,以及轉動瑪尼經筒而發出的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谲和沈清尚像一對最平凡的旅人那樣,住在鎮子裏最不起眼的小客棧,混跡在來來往往的旅客中,享受片刻做一個普通人的幸福。

沈清尚翹着二郎腿,坐在小客棧的園子裏喝茶。這裏的茶葉并不是很地道,沈清尚微微皺了皺眉,嚼了幾下吐了。他又看了看不遠處蹲着和孩子一起撸貓的人。

谲正和一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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