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有吃有喝,卻不能随意走動。直到今天沈清尚終于明白,原來是怕他們提早熟悉了島上的地形,影響了比賽的公平性。
沈清尚在森林走着,沒有指南針,他只能憑借最本能的方向感來判定方向。好在從小跟在黑石身邊受訓,雖然沒有獨自在野外生存過,但是一些基本的觀察地形、追蹤之術他還是略有涉及的。
雖然可可沒有定下嚴格的比賽時間,可是沈清尚知道沒那麽簡單。首先,可可不可能無止盡地在那一頭的海灘上等着他們;其次,沒有食物沒有淡水,他們也不可能無休止地在森林拖時間;最重要的是,可可提到的“小朋友”,沈清尚覺得應該是指某種兇猛的食肉動物,他們既然此刻就游蕩在森林裏搜尋攻擊目标,那麽就更加意味着此地不宜久留。
這個森林很大,從早上出發到現在時近晌午,又要判斷地形以免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又要小心警惕堤防野獸,還要加快腳步奔向目标,其實非常消耗體力。加上這座小島上連着幾日沒有下雨,空氣都變得幹燥起來。沈清尚一想到沒有淡水補給,喉嚨口都隐約感到幹澀難耐。
這時候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喂這裏有條小溪,快來喝點水。”
沈清尚是故意避開人群走的,雖說野外生存中最理想的就是團隊一起行動、互相照應,而且由于将來這批人可能成為同事,所以齊亞尼尼家在制定規則的時候也沒有不允許他們分組合作。可是沈清尚這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以他清冷高傲的性子,能跟誰處得順眼啊,更何況這些人裏大多還是藍眼睛紅頭發之類的鬼佬。
可是,饑渴讓人放下架子。于是沈清尚循着那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加快腳步,終于看到了那條小溪。潺潺的溪水流淌在綠石碧樹之間,那水聲輕輕拍打在石頭上的聲音,此刻聽來都莫名親切。
那幾個鬼佬喝了幾口水,看樣子也不想搭理黃種人,就離開了。沈清尚樂得自己一個人自在,他蹲下來,捧起一掌水,喝了一口,又撲了撲臉。
有魚!一群長長的小串條魚在清水裏擺動着身體游了過去。
沈清尚立刻想起他和谲一起流落在南太平洋的那個孤島上,兩個人一起搭小屋、抓野味、鑽木取火烤魚吃的情形。那些細膩的過往如支離的玻璃碎片一樣,泛着耀眼迷人的光,卻一片片直插進沈清尚的心裏頭去。越是勒令自己不去回憶,可是回憶卻像潮水一樣湧出來止都止不住。谲握着他的手教他搓木棍,谲從身後半抱着他遞過來一個個紅彤彤的果實,谲坐在篝火邊講故事給他聽,谲在雨後的初陽裏對他說……
沈清尚啪地一下拍在水面上——醒醒,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要想把自尊從那個人身上贏回來,首先要把這場選拔給贏了。
沈清尚看着那些魚,腦子裏有了一個想法:這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這片森林裏有果樹之類的,萬一呆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補充體力是不行的。不如趁着現在趕緊抓幾條魚,就算沒有時間慢慢生火烤熟,帶在身邊讓熱帶的太陽烤一烤,餓起來也能當做小魚幹補充體力——就是腥了點。
沈清尚略一皺眉,可是黑石身邊要什麽有什麽的舒服日子他不過,自己甘願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接受什麽考驗,他就要做好心理準備——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吃生魚片?
這樣想着,沈清尚撩起褲腿就下了水,開始摸魚。
可是這串條魚可不比那些大魚,目标大好下手,串條魚是真正的滑不留手,沈清尚抓了幾次,眼看着就在手心裏了,還是叫它們一擺身子逃得遠遠的。
他腦子裏又開始不争氣地想谲,想自己在海灘邊的石頭上悠閑地坐着,看谲在陽光裏赤着精條的上身抓魚給他吃的樣子……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氣憤,看看自己如今空空的手心,沒來由地就覺得萬般委屈無處訴。當初對他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連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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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上空,一只騰在空中的熱氣球裏,站着兩個人。谲和他的外公老齊亞尼尼先生,一手持一個望遠鏡,變換着方向觀察整個小島上的選拔賽實況。
“這不是跨年那天彩蛋裏出來的那個年輕人麽!他怎麽來了?”老齊亞尼尼先生發現了溪裏那個有點面熟的身影。
谲也望着那個方向,沒有說話。老先生畢竟也是年過古稀的人了,年輕人之間那點事兒他豈會看不明白。他會意地笑了,說了句:“不錯呀,敢追到這裏來,改明兒也帶來讓外公認識認識。”
吸血
沈清尚感到後腿那裏癢癢的,似乎有什麽軟而冰涼的東西,若有若無地在親吻他腿上的皮膚。
他轉過頭去看,是一群串條魚。這些可惡的小東西,用手去抓它們的時候怎麽也逮不住,不去逮它們的時候倒是成群結隊地往他身上湊。
沈清尚想到了某一種魚療。據說,日本人會專門飼養一種叫清道夫的小魚,放到溫度适宜的泉水裏,讓客人坐進池子裏,魚兒們便會啃咬人身上的死皮,不僅不疼,而且過程還頗為惬意有趣。
莫非就是這種魚不成?沈清尚想到在這樣緊張刺激的選拔賽中,能享受片刻“魚療”放松也是不錯的事,一時也就沒動,不去吓跑那些“親”他的小東西。
可是,漸漸地沈清尚覺出了不對——一開始被魚嘴吻過的地方只是有一些細微的癢,也沒有特別難受的感覺,可他眼睜睜地望着本來呈淡青色透明的魚身,忽然變成了紅色——是刺目紮眼的血紅。他本能地抖開了那些魚,後腿上立時傳來一陣難耐的麻癢,然後是痛,鑽心的劇痛!
這些魚,居然是吸血的!沈清尚痛得猝不及防,血涓涓地從細小不可見的傷口裏湧出來,染紅了一片溪水。他趕緊往岸上跑,可是一動之下才發現,右腿就跟中了毒一樣麻痹得不能動彈,一個沒站穩踉跄着坐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沈清尚擡頭去看,是一個短黑發的中國男人。對方大概是看沈清尚也像是中國人,所以說的也是普通話,但不太标準,聽起來像是帶着粵語口音。
沈清尚偏過頭,側着腿查看自己的傷勢。他可不是一個習慣于在別人面前示弱的人。
“別動,”對方似乎很關心他,“讓我來看看。”
對方蹲下來,握着沈清尚的腿查看。看樣子他也是這次來參加選拔的選手,不過前面沈清尚沒怎麽注意過他,第一關的時候他應該是在沈清尚吃完藥丸之後才上場的,估計拿到的還是“無毒”的那個,因此前兩關沈清尚對他沒什麽印象。
“這是‘血心魚’,專門吸血的,他們的嘴部構造獨特,能悄無聲息地吸食更大的魚或者其他水生動物的血液。以前我在越南的叢林裏見過,這裏應該不産這種魚,應該是他們為了測驗我們故意放在這兒的,”說着,男人又安慰似的拍了拍沈清尚的肩膀,“沒事,只會麻痹兩三個小時,并不會致命的。”
沈清尚厭惡地扭過肩膀,躲開男人的手。
男人友好地笑了笑,也沒在意,反而伸出手來要跟他握手:“我叫昆玉,香港來的,你呢?”
沈清尚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只手,沒動,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這個叫昆玉的大概真是一個好脾氣,他默默收回手說:“如果怕耽擱時間的話,我背你。”
沈清尚平生最讨厭的事就是被當成弱者,他讨厭一切出于同情或憐憫而給出的、假惺惺的幫助。
沈清尚從地上撿了一根較粗一點的枝杈,當做拐杖拄着,掙紮着自己站了起來。昆玉在旁邊試圖扶一把,但是又不好冒昧地進行身體接觸,只能伸出兩只手在空中擺着姿勢,防止他倒下。
“你走吧。不用管我。”
沈清尚不想和他多廢話,自己向着另一個方向,強撐着踉踉跄跄地走去。雖然右腳使不上力,但僅憑一只腳走路也是可以的,只是累了點,慢了點而已。
昆玉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無奈地嘆口氣,并沒有跟上去。
蘑菇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沈清尚覺得又渴、又餓,加上右腿失血,實在累得不行。也不知道這種魚的嘴到底是什麽怪異的構造,平時這點小傷口早就止血愈合了,可這次血流了半個小時還在細細密密地湧出來,雖然不多,都是血珠,但在這又累又餓、路又不好走的叢林環境裏,着實讓人更虛弱。
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有紗布類的東西可以包紮,随便扯